第18章 十八

  虞謠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開口道:「你有傷在身,就不要再麻煩了,我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都說了,就算有拐子也不會拐我這種的。」


  「倒不是為了這個,你自己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謝然聽她拿方才自己的玩笑話來堵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釋,「這時辰,街上的人都散去了,你一個人回去的確不穩妥。」


  先前虞謠想要回府之時就已經有些晚了,再加上接連的折騰,大街之上的確已經沒什麼人了,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商販在收攤。


  虞謠也不傻,知道這並不是什麼門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年代,她一個小姑娘深更半夜走在大街之上還是挺有風險的一件事。猶豫片刻后,她弱弱地抱怨了一句:「若不是這件事,我早就回府了。」


  她真的是不太能立即為何謝然非要讓自己陪著他來醫館,明明他自己什麼都能料理,全程下來她就負責當個背景板罷了。


  謝然沒把她這點抱怨放在心上,默不作聲地起身出了醫館。


  虞謠看著他的背影,竟憑空看出幾分落寞,而後便被自己的腦補能力給瘮到了。在她心中,謝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孽,又怎麼會有事情能夠讓他失意?


  謝然見她跟不上自己的步子,便主動慢了下來,低頭笑道:「怎麼,要我背你嗎?」


  虞謠當即就清醒了,謝然總是有這種本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成功抽醒她。


  她有些受寵若驚,而後結結巴巴答道:「不,不用……你手臂還傷著呢。」


  「你今晚過得怎麼樣?」


  謝然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麼一句,虞謠幾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句話的效果堪比「你幸福嗎」這種腦殘問句。


  「開心……」虞謠努力將自己代入一個□□歲的心理,生怕她說自己過的不爽,謝然又要彌補給她一天。


  虞謠簡直要尷尬哭了,有那麼一瞬間特別想問,是不是所有人在深更半夜都特別容易傷春悲秋,就譬如她中二病的時候,每天半夜都喜歡無病呻|吟一樣。還好謝公子現下雖是差不多是中二病的年紀,但為人卻還是靠譜一些,沒再問這種弱智問題。


  其實她只是因為心理年歲較大,所以才會覺得謝然這問話有些幼稚,但實際上來說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虞謠琢磨著,若是謝然將來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只怕到時候就是他尷尬了。


  回白府的路還是有些遠的,虞謠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走斷了,上下眼皮都在不住地打架了,才總算遠遠地看到白府的側門。


  「好了,你回去吧。」謝然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轉身離開了,留下虞謠一個人站在原地發獃。


  摸、摸頭殺?


  謝然方才那個表情近乎溫柔,再搭上他柔和的音調以及無邊的夜色,幾乎讓虞謠生出一種被他小心呵護著的感覺。


  站在原地發了片刻花痴,虞謠果斷抽醒了自己,讓自己不要被謝然這副模樣給蒙蔽了過去,忘記了他本性是怎麼樣的人。


  虞謠覺得自己很清楚謝然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如果他想的話,他可以對所有人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幾乎能讓你覺得他是對你有好感——譬如方才的王家三姑娘。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對謝然來說應當是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為何他還要這麼妥帖周到呢?

  虞謠帶著這個疑問回了府,輕手輕腳地摸進了房間。


  好在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已經歇下了,所以倒也沒人注意到她究竟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過翡翠在第二日一清早念了她幾句。虞謠知道她也是為著自己好,所以只能訕訕地笑了笑,並且再三保證不會再這樣。


  自顧嬤嬤回府之後,大部分事務都移交給了正房處置,一切不甚重要的事情卻還是交由風荷院掌管。


  虞謠知道這是存了歷練白雅書的意思,開始讓她學著管家,順道樹立威信,以免將來嫁人之後重蹈李氏的覆轍。


  想通這一點后,虞謠這次就不再出頭,反正就算出了什麼事情還有顧嬤嬤兜著,她犯不著強出頭搶了白雅書的風頭。對她這一知進退的表現,顧嬤嬤也十分滿意,偶爾也會讓她經手一些雜事,言談間也不再避著她了。


  至此,虞謠終於開始漸漸掌控自己的事情,不再如同最初一般隨波逐流了。


  二月末,所有的事情都開始走上正軌,日子平淡得近乎無聊。


  自回暖之後,白雅書仍舊每日到正房陪著李氏吃飯,虞謠與翡翠則是換著陪她前去。


  用過飯後,白雅書偶爾還會留在正房陪著李氏聊天,又或者將自己的針線刺繡一道帶來,在李氏這裡打發時光。虞謠看著她認真刺繡的模樣,覺得這姑娘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淑女,平時話雖不多,但對李氏卻實在是貼心的很。


  自當初李氏中了圈套,被人將自己不能再有孕的事情給抖落出來后,白御史就連面子上的情分都不再顧忌了,若非有什麼必要的事情絕對不會再踏足正房。白雅書將此看在眼裡,不言不語地想方設法陪著李氏,生怕她為此煩憂。


  虞謠琢磨著,白御史若不是為了李家的銀錢,只怕休妻的心都有了。他明明是個薄情的人,但對惜香院中的那位玉姨娘卻實在是寵愛的很,無論什麼珍貴的補品,都是流水似地送去惜香院,眼都不眨一下。後來虞謠想通了,這花的都是李氏的錢,他有什麼可心疼的?

  若依著虞謠的主意,她是斷斷不能忍這種軟飯男的,何況吃著軟飯還沒點基本的職業道德,實在是讓人噁心。可這年代和離不是小事,何況李氏還得顧念著白雅書,只能這麼過下去。


  虞謠不是那種包子性格的人,可卻也無可奈何。


  她本以為這事只能如此了,但等到聽到了顧嬤嬤與李氏的一番對話,才知道自己到底還是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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