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2回 老頭子之死
老頭子是誰?
血手盟中地位極高的一個人,位列三絕之首,武功、謀略都是上數,地位更是其他人所不能比,錦衣衛指揮使,最得朱元璋信任的人。
嚴進如今身在何處?
當日被皇宮侍衛帶走,從此失去音信,頓時給人造成極大的想象空間。
對於嚴進的下落,所有人都在猜,有人說被關入天牢重地,畢竟犯了法,這樣最為合適,還有人說就在皇城之中,畢竟這裡才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嘎吱,木門被人推開,裡面站著一個人,緩緩轉身,正是嚴進,官服脫下,平日從不離手的綉春刀同樣不在身邊。
「嚴大人,皇上有請。」
進來的是一個小太監,嚴進認得,皇上身邊的人,雖然只是見過一兩次面而已,記住接觸到的每一個人是錦衣衛的一項本事,並非過目不忘,只是多留心而已。
「戴罪之身,不敢,公公,請。」
這裡是一間別院,庭院內景觀布置十分精緻,小太監前面帶路,一直向後,沿途不見任何侍衛把守。
這就是朱元璋的過人之處,如果派出大量侍衛,試問哪個人不知道嚴進就關在這裡,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定會趁機對這位昔日的錦衣衛指揮使不利,這是朱元璋不想看到的,畢竟是舊臣,這些年幫自己做了那麼多的事,至於那些彈劾錦衣衛還有嚴進的奏摺,朱元璋心裡清楚,官場這種地方,很多東西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簡單。
後門位置站著四個人,看到小太監帶著嚴進過來紛紛施禮,「守在這,皇上請嚴大人過去,很快就回來。」
後門打開,兩人邁步走出,轉過一個街口,幾乎就在嚴進轉過街口同時,別院前方位置快速閃出幾人,黑巾蒙面,手持利刃快速接近,一人打出手勢,位於前面幾人身子彎下,後面的人快行幾步,借著同伴身體快速躍上別院院牆。
六人幾乎同時躍上,身子蹲下,此時站在裡面四名宮中侍衛小聲說著什麼,對於接近的危險絲毫沒有察覺。
「哎。」
六人伏在上面查看位置,快速躍下,身形落地發出聲響,四人轉身看去,對方已到近前,一人發出一聲驚呼,對方手中短刃已到近前。
「走。」
側門從裡面打開,六人閃身而出,動作乾淨利索,一擊直接命中要害,這些人必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殺手。
腳步聲遠去,所有一切都在瞬間發生,瞬間結束,任何人都想不到,在內城重地,會有人敢動皇宮侍衛動手。
「這條路!」
嚴進左右打量,內城的路再熟悉不過,這個方向是前往開平王府並非皇宮。
小太監笑道:「嚴大人多心了,一切都是皇上吩咐的。」
嚴進點頭,小太監一路上話不多,多半是擔心遲了惹皇帝不高興,腳下速度極快,嚴進只得快步跟上,皇上這樣做必有用意。
嚴進的判斷沒有錯,小太監在開平王府門前停下,「嚴大人,請,皇上已經在裡面等大人。」
「有勞公公。」
嚴進不敢耽擱,快步上前,雙手放在門板上用力一推,此刻滿腦子都在想皇上在這裡召見的目的,根本沒有留意身後的小太監,站在那,冷冷看著嚴進,嘴角流露出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開平王府大門推開,這座宅院荒廢已久,朱元璋念舊,對過世的常遇春一直念念不忘,所以開平王府一直保留下來,偶爾會有人過來打掃,門亭十分乾淨。
嚴進推開大門,隱約看到一個人的背影,雖然無法看清,只是穿在身上的衣物太過熟悉,通體金色。
咦!
嚴進始終是嚴進,就算這一刻心急,那些經驗始終還在,左腳邁出瞬間,頓時有所察覺,踩中的地面和右腳的感覺完全不同。
嘭的一聲,開平王府大門瞬間關上,兩側閃出十幾名黑衣人,街口位置同樣有人把守,一瞬間嚴進整個人向前衝出,就在左腳離開瞬間,隱藏在暗處的機關隨之發動,嗖嗖嗖。數十道暗器直打嚴進。
不可否認,嚴進同樣是布置機關的好手,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這一刻不是向後而是向前,雙掌連揮,暗器紛紛掉落。
嘭的一聲,就在嚴進衝出瞬間,後面厚重大門上方彈出三把尖刀,沒有錯,這個機關的巧妙之處就在於後面,對空間利用極為精細,一旦前面出現危險,人的第一反應必然是後退,後面就是大門,只要可以打開大門就可以離開。
如果真的那樣做,必死無疑,就算是嚴進這樣的高手,同樣無法發現暗藏在大門裡面的致命短刃。這一刻,嚴進的經驗起到作用,一瞬間做出準確判斷。
「不愧是御前第一高手。」
啪啪啪,隨著手掌相擊發出聲響,前面走出一人,面色俊朗,可惜偏偏多出幾分女氣,少了男人應有的豪爽之氣,握在手中是一把花摺扇,眉頭挑起看著嚴進。
「花非花!幾年不見機關術大有長進。」
嚴進身形站起,無形中步入一個別人精心設計好的局,每一處的設置都是極為巧妙,直到觸發機關那一刻才有所警覺,能夠做到這一點極為不易。
首先是小太監,皇帝身邊的人,那張小臉還有舉手投足間的動作眼神,絕對錯不了,如果是有人通過易容術假扮,嚴進一定可以發現,小太監極為聰明,一路上步伐較快,更是極少說話,無形中讓人有一種急迫感,嚴進急於見到皇上說明事實,並沒有起疑,其中最為重要一點,背對嚴進身披皇袍之人。
荒草庭院掩映下,加上當時的光線根本無法看清,只能通過顏色做出判斷,嚴進跟隨朱元璋多年,對龍袍的顏色極為敏感,那一刻已經認定,這一次真的是皇上召見,所以才會放鬆警惕。
「是師父教的好。」花非花面帶笑意,不知何時手裡多出一瓣花,通體紅色,紅的扎眼,沒有想到天下間居然有如此紅艷的花瓣。
嚴進冷哼一聲,「虧你還記得我這個師父。」
花非花呵呵一樂,「若非師父精心教誨,怎會有弟子今日這樣的地位,教導之恩從不敢忘。」
「算你有心,這次請我來,總不會是為了敘師徒之情!」
「什麼事都逃不過師父的眼睛。」花非花說完左手伸入懷裡,依然是紅,五個血紅掌印,嚴進不由得眉頭一皺,花非花手中的正是血手令,血手令一出必然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動手吧。」
嚴進雙臂伸開,左手化掌右手變拳,一直習慣的兵器已經失去,花非花嘆口氣,「師父,你知道徒兒不想。」
嚴進呵呵一樂,「要來的終究要來,就算這一次不是你,還會有別人,為師也想看看,這幾年你的長進。」
「這又何必!只要師父肯點頭,依然還是高高在上的老頭子,三絕之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花非花此時反而不急。
嚴進發出一聲冷笑,「多說無用,忠臣不事二主,想要嚴進背叛皇上萬萬不能,今天就是命喪於此,絕不會搖尾乞憐向人低頭。」嚴進面帶怒色正色道。
花非花連連搖頭,「師父,請受徒兒一拜,不枉師徒一場。」花非花雙手一合,躬身下拜,就在雙腿接近地面同時,整個人瞬間彈出,雙手猛的一拍,手中摺扇隨之震開。
花非花出手就是殺招,不愧是殺手組織出身,方才的動容以及掛在嘴邊的師徒之情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雙手手腕一抖,兩條扇骨直打嚴進雙目,如果只是兩道倒也容易應付,只見花非花手中摺扇猛的一磕,裡面打出幾道不同顏色,其中夾雜一道殺招,一根更為鋒利扇骨隨之發出。
嚴進手中沒有兵器,似乎早已料到花非花會用這一招,左手保持不動,右手閃電般抓出,五指發力,兩柄扇骨瞬間抓在手心,那一刻恰好是花非花打出花雨之時。
這種五顏六色的雨本身不具備任何威脅,目的很簡單,吸引對手注意,人的視線對不同的顏色變化擁有特殊的偏好,就算是嚴進同樣不例外,漫天花雨升起瞬間,犀利的眼神一瞬間改變。
這樣的破綻絕對是致命,花非花的殺招是在後面,摺扇機關中間藏有一根更細更為鋒利的扇骨,雖然最後發出,加持在上面的力道遠遠超過打向嚴進雙眼那兩根。
叮,嚴進手臂向下,嘴角露出笑意,握在手中扇骨直接擊中,隨著叮的一聲,打向咽喉暗器隨之落地。
「師父果然寶刀未老。」
花非花起身,看的不是嚴進,而是落在地上的花瓣,落花殺人,此人愛花如痴,所用殺人招式同樣以花為名。
「不要忘了,你學的都是我教的,姜還是老的辣。」
花非花呵呵一樂,「話雖如此,師父應該聽過罰陳出新,很多事情已經改變,絕不是兩個拳頭,一把刀就可以改變命運,殺人靠的是這裡。」花非花指了指頭頂。
「還有什麼本事,儘管用出來。」
「不需要。」
花非花語氣平淡,手中破損花扇收回腰間,嚴進身體一震,右手鬆開,兩道黑印在手心出現,最終還是大意,花非花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殺招是在扇骨之上,一個局,布下兩層已經算是高手,花非花布的是三層,最終的殺招是藏在扇骨上的毒。
「你贏了。」
「算不得光彩,如果師父手中有刀,死的或許就是我。」
嚴進哈哈大笑,「記住,師父曾經教過你的,贏就是贏,不需要有任何解釋,只有彪悍的人生才不會有遺憾。」
花非花突然跪在地上,眼中含淚,此時的嚴進已經失去威脅,扇骨上帶有劇毒,接觸到皮膚快速滲入,不出半個時辰,行走血脈必死無疑。
嚴進點頭,這一刻花非花流露的情感是真實的,依然清晰記得,當年的自己,帶著一把殺過人的血刀走在路上,恰好看到一個為了半個饅頭被人打倒在地的少年,任憑拳打腳踢始終一聲不吭,只是將饅頭不停塞進嘴裡。
「足夠了。」
嚴進身形一晃,屍體倒地,花非花跪在地上,此時已經哭成一個淚人,嘴裡小聲念著,「師父,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