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肆意恩仇(五)
邵日宛道:「不要回頭。」
方勝立刻把頭又轉了回來。
「好吃點,」魏長澤置身事外,把一個包子又塞進了方勝的嘴裡,「好吃你就多吃點。」
方勝嘴裡叼著一個包子:???
身後的爭吵愈演愈烈,桌子拍得『哐』、『哐』響,一個個臉紅脖子粗指著對方鼻子罵得越來越歡。
「吃完了嗎?」邵日宛問道,「吃完就上去。」
方勝只好獃呆地點了點頭。
魏長澤也沒什麼異議,收拾收拾便打算站起來。
身後那個叫嚷的大漢道:「元嬰期又如何?天極門就算死又與於我們何干!你劍道當真算是正統了,當我們都是軟柿子肆意揉捏嗎!」他越說越氣,忽然將桌子掀了,稀里嘩啦的桌旁碎了一地。
另一人火了,直接拔了劍,對周圍人道:「今日我們便替天行道!」
魏長澤頭也不回,一巴掌扣住方勝的腦袋,按著他向下彎腰,後面飛過來一隻茶杯,擦著兩人身邊砸進了牆裡。
邵日宛並不怎麼擔心,這屋裡的人還沒有一個到了金丹期的,讓魏長澤單攻就夠了,他只是懶得惹事,因此催促道:「快走。」
「莫慌,」魏長澤輕笑著貼著邵日宛的耳朵道,「有我在你怕什麼?」
邵日宛一巴掌呼在他面門上,道:「廢話太多。」
他們二人都是劍不離身,氣度身量一看便不是常人,那帳房先生躲在了櫃檯里不敢動彈,掌柜的推搡了他一把,又上前攔住邵日宛道:「少俠留步,您幫個忙……」
魏長澤打斷道:「有些忙。」
掌柜的又再次攔住,道:「您行行好,這店一個月被砸了兩三次,就是誰也受不住,不耽誤您什麼時間,這頓飯就當是我請了,您看成不成?」
「不缺錢啊,」魏長澤莫名其妙,「你看我們像缺錢的嗎?」
掌柜:……
「算了,」邵日宛嘆了口氣,「你快去快回。」
魏長澤看了他一眼:「當真。」
邵日宛:「當真,切莫傷人,注意安全。」
魏長澤笑道:「好。」說著便轉身向著紛亂的人群走去。
那大漢腰間掛了一把一米長刀,直接拔了出來,指向一個中年男人:「我忍你很久了!」
魏長澤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兄弟。」
大漢猛一回頭,瞪著眼睛看著他,從頭到腳的將魏長澤上下巡視了一遍。
「消消氣,外面地兒大,要不咱們去外面打?」魏長澤道,「掌柜的挺不容易的。」
大漢猛得一掄胳膊就要推開他,卻被魏長澤隨意的卸掉了力道。
魏長澤彬彬有禮地對其餘的人道:「咱們出去?」
那中年男人道:「那我們便出去吧,店家不易。」
大漢唾道:「呸,偽君子。」
一個人斥道:「休得胡言!」
魏長澤道:「退一步海闊天空啊諸位仙君,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
那大漢一看便知是以武入道,虎背熊腰,一把拎起了魏長澤的衣襟,怒道:「關你屁事!」
「不關我什麼事,」魏長澤道,「但掌柜的有求於我師兄,我又答應了把你們請出去。」
魏長澤才入金丹期,尚無法隱藏氣息,這一身壓過眾人的真氣但凡修鍊者不可能察覺不到,是以這些人才會客客氣氣地,唯有這大漢當真是脾氣大,還敢拎著他的領子教訓他。
大漢道:「又一個劍修走狗!真以為自己可以橫行無忌了么!」
魏長澤:「橫行無忌未必,今日你必須出去大確是真的。」
大漢周身氣場外露,長刀橫劈帶出真真殺氣,紅光四閃似要奪人命,道:「你有膽!」
魏長澤伸出兩指,將長刀夾住,笑道:「我自然有。」
他動作極快,話音剛落便兩下卸了大漢的手腕,奪過長刀扔在了地上,發出『咣』的一聲脆響。
魏長澤引道:「諸位請吧。」
大漢臉憋得通紅,忽然雙拳抱禮,別過頭道:「多有得罪。」
他這人性情雖然暴躁,秉性卻倒不壞,魏長澤道:「承讓。」
那劍修中年男人走出去之前,忽然問道:「你師承何脈?」
魏長澤:「十二連環塢,鄭千秋。」
男人皺眉:「可是塞外那——」
魏長澤打斷道:「正是。」
男人隱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魏長澤,道:「鬼手鄭,你是他的弟子。」
邵日宛走了過來:「怎麼用了這麼久?」
魏長澤道:「走吧。」
邵日宛是看見了這男人眼神不善才過來的,問道:「您有何事。」
男人道:「你是他師兄?」
邵日宛點頭:「正是。」
男人道:「鬼手鄭千秋,一個符修,如何教出了兩個劍修徒弟。」
「師父涉獵廣,」魏長澤隨意道,「您不忙著打架呢嗎,不好讓人家久等。」這便已是不願交談的意思了。
男人忽然道:「塞外常有傳言,霍亂處常有烏袍男人騎白馬至,劍氣浩蕩詭桀,只因使得卻是符咒法文,劍符兩修,自稱『不忌和尚』。」
魏長澤恍然地『啊』了一聲,道:「然後呢?」
男人反而愣住了。
邵日宛道:「當真不是,就此別過。」
方勝從樓梯出眼巴巴地看著,就等著他們上去。
男人最後看了一眼二人,轉身出了門,去拚命了。
這世上但凡悟道便可修仙,路子多了去了,有些人殺個豬都能悟道,但是人都分個三六九等,毛病最多了恐怕就是劍修。
邵日宛自己也是個劍修,卻膈應死了這一套套的做派,頗有些不悅,斥道:「什麼人也要搭上話,上趕著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魏長澤真是冤枉死了,道:「那他攔在我面前,我能怎樣。」
邵日宛道:「閉上嘴吧。」
魏長澤:……
方勝道:「那些是什麼人?」
邵日宛:「閑得找死的。」
方勝讓這一句給噎住了,獃獃地看向魏長澤。
魏長澤聳了聳肩,示意不要惹他。
邵日宛進了屋,左右想想還是有些堵得慌,倒是魏長澤這個當事人自己好好的,胳膊撐著腦袋一點一點地磕頭,顯然是要睡過去。
邵日宛道:「到底說的是不是你?」
魏長澤驚醒:「啊?」
邵日宛道:「你還修了符道?可以啊,雙學位啊。」
魏長澤讓這個『雙學位』逗得大笑:「哈哈哈哈。」
邵日宛平淡道:「笑得出來呢。」
魏長澤便立刻憋住了,道:「沒那麼稀奇,《昆吾劍法》偏激詭異,我時常便引了心魔,一步行差踏錯便是不歸路,鄭老頭便讓我在旁時畫符壓邪,久之便會了些。」
邵日宛道:「你在塞外可創出了名當?」
「並未,」魏長澤道,「言語不通,性情跋扈,借我個膽我也不敢啊,不忌和尚是我說的,詭桀卻不是,一般不是我想裝酷,是我怕說多了挨打呢。」
邵日宛:「……」
魏長澤不失時機的拍馬屁道:「在外沒有大師兄護著,我哪敢橫行無忌啊。」
塞外自然不好混,鄭千秋又不會因為他有點天賦就給他什麼厚待,若有其他路可走,魏長澤總不會去十二塢,這次出去又惹了大事,怕不好輕易回去。
他慣常嬉皮笑臉,邵日宛自是不信,卻也讓他弄得輕笑了一聲,不再綳著臉,道:「這世道真是可以,在清明山要受那些廢物的氣,出了門還要受這些人的眼色。」
魏長澤隨意道:「何必在意。」
邵日宛愣了一下,隨即一想當真是,何必在意呢。
魏長澤忽然道:「我往江北走,送你回府。」
邵日宛:「你要去哪?」
魏長澤:「天大地大,四海為家,哪不能去?」
不知為何,他說這話時,邵日宛總覺得有些心酸滋味,道:「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