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堂上激辯(下)
“說得好。正所謂,在其位謀其政,如果在這個位置上屍位素餐,或者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整天渾渾噩噩地混日子,整天庸庸碌碌地隻想著蠅營狗苟地升遷,想著怎樣取悅上級,不唯實、不唯民、隻唯上,整天繞著領導的興奮點轉,不考慮區域發展,不考慮天下大勢,這樣的官,不要也罷。”那邊廂,緊挨著子華書記而坐的洪總理忍不住就是一聲高喝,為趙銘洲叫好,這小子的這番話,太符合他的性格了,直接就指到了他的心裏去。
某位偉人當年未入官場隻是年幼之時就說出了為華之崛起而讀書的話,當時的他,也隻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這位少年,最終成長為了一代舉世震驚的偉人,誰又敢說,他當年說出的話,是幼稚之語呢?!
“趙銘洲,我不用你在這裏給我上課,我隻問你,在國家沒有明確的相關能源政策出台之前,你們就敢這樣做,那就是公然違反國家政策,衝擊全國能源市場,倒底,是誰給了你這樣的權力,讓你有膽子這樣去做的?”趙自強被趙銘洲抓了他的語病這通大嘴巴扇得劈啪作響,臉上都紅一陣白一陣的,定了定神,才咬牙繼續問道。
“是良心,為官的良心。因為我能看到這種能源政策是利國利民的,是終究促進這個時代發展的,所以,我才會這樣做。”趙銘洲哼了一聲說道。
“良心?好,趙銘洲,我也無意於否定你是一位一心為民的好官,我也深為你高度的政治覺悟和強烈的事業心、責任心而感到欣慰,不過,犯了錯誤終究是犯了錯誤,這一點,你是否承認?”趙自強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剛才洪總理都公然為趙銘洲叫好了,他也不得不給洪總理一個麵子,不能咄咄逼人得那麽厲害,但該定的罪名還是要定的。一旦這個罪名坐實了,接下來,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所以,今天的這一次行政問責,一定要給他們定個罪名,讓他們不得翻身,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不承認我犯了錯誤,如果有,但請趙委員長指出來,我錯在了哪裏?”趙銘洲淡淡一笑問道,眼神清亮地望著趙自強問道。
“你的錯誤就在於公然否定國家政策,在未經國家允許的情況就支持這種能源企業的發展,進而擾亂了市場,衝擊了經濟秩序,也讓我們國家在國內國際都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境地。你口口聲聲說要從大局大勢出發考慮問題,可依我看,你這隻是狹隘的地方經濟發展觀,眼眶過低,境界過窄。”趙自強一口氣給他扣上了好幾頂的大帽子。如果論起來扣帽子、揪辮子、打棍子這種陰險的勾當,他絕對是一把好手。
“是麽?那好,我倒是想問趙委員長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你認為,我們國家現在的農村統分雙層經營的聯產承包責任製,是不是成功的?是不是促進時代發展的?是不是符合我國基本國情的?”趙銘洲揚眉問道。
“這個是當然的。”趙自強哪裏敢說不?如果敢說不,那可就是他公然違憲了。
“哈哈,那趙委員長,有件事情您也應該知道的吧?這種土地政策當年可是與人民公社政策相違背的,甚至是與那種大集體的政策背道而馳的,而當年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二十幾戶農民,毫不誇張地說,可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集體商量著私下裏就把土地給分了,結果,後後最高人民權力機關也認為他們違憲,還先後派出了調查隊進行調查,事情推延了很長時間,可是最後,隨著改革開放的號角吹響,這種土地政策還是在全國範圍內推廣了開去,並被幾十年的曆程證明了大獲成功。你能說,當時的這種違憲就是不正確的麽?而當時的人民公社政策就是完全符合時代發展潮流、順應時代發展的麽?”趙銘洲冷笑不停地反問道。
登時,就把趙自強問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氣急敗壞地道,“趙銘洲,你不要在這裏狡辯,那一次事情和你今天這一次,是完全兩個性質。”
“性質區別在哪裏?好,您剛才也說,如果發展這種新型能源,勢必就會衝擊市場,擾亂秩序,引發一係列的嚴重後果,那我就想問的第二個問題就是,衝擊到哪個市場了?擾亂了什麽經濟秩序?”趙銘洲蔑視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問道。
“能源,屬於國家管控的資源,你這樣做,會衝擊到國家能源政策,並且,你扶持的是私人能源企業,對國有壟斷企業的能源,已經造成了嚴重的衝擊,不但會讓市場陷入一片混亂,還會引發國有能源企業的危機,造成人心動蕩,社會動蕩。”趙自強額上冒汗了,不過還是強自在撐著。
“害怕一點動蕩就不改革了?害怕一些既得利益集團的叫囂和反抗就止步不前了?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的國企是用來幹什麽的?連一點競爭都不敢參與,又叫什麽國企?二十年前,如果我們要是害怕這些,就不會進行國企改製,社會上就不會多出那麽多下崗工人,國家依舊還在實施計劃經濟體製,依舊沒有什麽前途和發展。二十年後,又怎樣了?雖然有半數以上的國企員工下崗了,雖然社會上有很多人罵過一陣子的娘,但事實上呢?是不是存活下來的國有企業的控製力更強了?競爭力更強了?而到現在為止,我們的國有企業隻要能屹立得住的,又有幾個不是世界五百強企業?我們的市場亂了嗎?恐怕更活了吧?我們的秩序亂了嗎?下崗工人們依舊到哪裏都能找得到一口飯吃,雖然暫時還有許多問題亟待解決,可是,問題終究還會解決的,我們總不至於因為畏懼問題的不斷出現,而止步不前吧?”趙銘洲反唇駁斥道。
“這不一樣。我們進行的是國企改革,而你們扶持的是私人企業,如果任憑私人企業做大做強,甚至控製住國家的能源命脈,到時候,國家就會被私企架空,那我們的國家,還是社會主義國家了嗎?是不是幾十年甚至十幾後,在不久的將來,這種掌控國家命脈的私企也將掌控國家的命運,我們的黨也會因為他們的控製力而變成他們的政治傀儡,就如西方國家一樣,被那些卡特爾、辛迪加、拖拉斯、康采因全部架空?成為他們的政治代言人?那樣的話,還是人民當家作主了嗎?”趙自強被趙銘洲指責得已經有些控製不住情緒了,“啪”地一拍桌子,疾聲厲喝道。
這場行政問責問責到這裏,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一場行政問責了,而是完全演變成了一場關於製度之爭和路線之爭的堂上激辯,並且辯得火星迸射,兩個人各自代表一派,每個人都說出了本派的心聲來,可謂是激蕩人心,讓人興奮而不能自持了。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不過,那些已經有了立場的人都在為各自的代表各捏了一把汗了,在心底下為他們鼓勁加油。不過,他們無形中倒是忘了,趙自強有這樣的眼光、境界和層次也就罷了,畢竟,他可是副國級領導。可與他當堂激辯的趙銘洲,不過就是一個區區地級市的市長而已,無論級別資曆,可都是跟他差得太遠太遠了。無形中,所有人都已經把趙銘洲看成了是一個可以與趙自強平起平坐的人了。
“趙委員長,我想您想得有些太遠了,國企,國企,真正的國企的能力與能量在於什麽?在於管控,在於控製,您的擔心實在未免有些多餘了。我隻想請問一句,要是生產能源的私企就能控製整個國家,那是不是醫生就能掌握我們的生死,是不是種糧食的農民就能把握國家的發展方向,是不是生產眼鏡的人就能夠讓我們這些近視眼全都臣服?如果這樣的話,還要我們這些官員做什麽?還要我們的國企做什麽?”趙銘洲微笑說道。
他這個劍走偏劍的比喻又是搞笑卻又是貼切,登時就引起了會場內部一片壓抑的笑聲。
“你不要在這裏偷換概念,個體零售私營者跟這些大型私營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並且,這個企業是具有獨一無二性的,它生產出來的能源也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它才有架空權力、實際掌控國家的能量。”趙自強怒喝道,不得不說,他的反應也是比較快的了。
“趙委員長,你剛才有一句確實是說對了,這個企業確實是生產這種能源的,但它僅僅隻限於生產而已,是不是要給它這個生產以外的權力,那還是要看國家,要看政府和我們的相關國企的控製力。您說,不是麽?”趙銘洲微笑道。
此言一出,所有新銳改革派的,包括那些站在中間立場上的人,都不禁微微點頭,誠然,國家是可以依賴這種能源,但不意味著國家就會因為這種能源而被綁架,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就看你是否去想了。大不了,直接派軍隊拿槍指著你,你生產也得生產,不生產也得生產,你還玩個鳥啊?在****的國家裏,如果沒有這點兒統治力,那還搞什麽****?扯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