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絕望
屋子裏,吳德民麵色陰沉,坐在那裏動也不動,如泥偶塑像,隻是一次次地握著茶杯,再度鬆開,指關節處已經是一片煞白,顯然現在心情極為不好。
徐福春則站在窗前,望向窗外,久久不語。
兩個人現在都沒有去上班,而是一直待在這裏,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不過,現在結果好像已經快要快出來了——何騰嶽的後招他們曾經倚為長城,認為這一招絕對夠陳慶才喝上一壺的了,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又是陳慶才平安出來,而孫誌軍他們則陷在了那裏,出不來了。套用一句很俗的話,他們都隻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局。
現在孫誌軍他們在裏麵也不知道被審出了什麽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恐怕在巡視眼裏,這又是一次構陷,否則,又怎麽可能放了陳慶才而留下了舉報人孫誌軍他們?
他們現在甚至很懷疑,這位中央巡視組暗訪組的小組長,倒底是不是何騰嶽的親同學啊?他不會是故意來整何騰嶽還有他們的吧?
原本,孫誌軍他們“行動失敗”,就夠讓兩個人膽顫心驚的了,現在可倒好,不僅僅是這樣,後麵居然更離譜,還弄出了一大堆警察還有群眾來上訪告狀來了,並且,這一次告狀可不是告趙銘洲還有陳慶才了,居然直接反告上了孫誌軍還有劉顯榮他們,現在,網上這個出現在各大門戶網站的“我們有尚方寶劍”的視頻就足以能說明這個問題。
同時,據傳說,有反映問題的還直接告上了吳德民,說以前的東城區政法委書記胡玉才案件與後來的錢雲案件,都事涉吳德民。
同樣,還有人暗中上告,問題直指市長徐福春,說他公然插手許多項目建設和工程,從中牟利甚巨,與吳德民同穿一條褲子,結黨營私,等等等等。
現在,兩個人心驚肉跳,一次次地撥打何騰嶽的電話,可是何騰嶽卻一直沒有接,大概直如同他所說,一直在開常委會吧。
“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吳德民向徐福春問道,眼神一片灰暗。他自己有沒有問題自然自己清楚,這年頭,人人屁股上都有屎,隻看屎坨子大小而已。在他看起來,他一直都不相信趙銘洲和陳慶才就那麽清廉,半點事情都沒有,隻不過就是掩飾得好而已。不過,如果真查起來,他恐怕不一定如趙銘洲還有陳慶才那樣容易脫身,因為他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常務副市長,管人管錢管工程管項目,一旦查起來,出的問題還能少了?
“等吧。”徐福春站在窗前,語氣幹澀地說道,聽聲音,不再像以前那樣中氣十足,反而像是蒼老了十歲一般。而現在,他才剛剛不過四十四歲的年紀。
“這樣等下去,我們能等到什麽樣的結果?”吳德民咬了咬牙問道,他知道,這一次,恐怕是沒人能保得住他們了,現在的何騰嶽恐怕都是自身難保了。因為他兒子搞了這麽多的工程項目,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麽可能不知道?恐怕不但知道,還一直在為兒子鋪路來著。一旦事情要是真的查到了他那裏,恐怕何騰嶽也好不到哪裏去了。何騰嶽要是倒了,還有誰能幫得了他?
“什麽的結果都得等,否則我們現在還能做什麽?”徐福春緩緩地轉過身來,轉身的那一刻,吳德民就吃了一驚,因為他分明看到,曾經的那個風華正茂、鬥誌昂揚的年輕市長,現在居然已經變得臉色晦暗頹敗,僅僅隻是一夜的功夫,他好像就已經變得老了十幾歲,仿佛被人抽走了內在裏的所有精氣神,變得一片黯淡的樣子。
“市長,我……”吳德民剛想說幾句打氣的話來安慰安慰他,卻被徐福春擺了擺手,製止了他的說話。
“德民,不必再說了,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我們做過的事情我們自己清楚。等吧,或許,要不了多長時間,甚至於都等不到這個上午結束,恐怕我們就要被請過去喝茶了。算了,不要再掙紮了,這一次黨和國家的反腐力度之大,是前所未有的,我也勸你一句,別再硬撐著了,做一些你該做的事情吧。我去上班了,等待一個或許早就應該到來的結局。”徐福春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服,揉了揉臉,然後,居然就那樣出門而去。吳德民是常務副市長,管人管事管錢,也相關於徐福春在政府這一塊的大管家,他和吳德民可以說是同枝連氣,無論誰出了事,另外一個都跑不掉,更何況他們兩個自身都有問題?
徐福春很清楚這一次自己恐怕真的躲不過去了,索性也就認命了。
吳德民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打死他也沒有想到,徐福春居然就這樣輕易地認輸了?那他呢?怎麽辦?
“不知道父親現在運作得怎樣了?”吳德民思索著,咬了咬牙,再次拿起了電話。說起來,他父親吳政雖然已經退了,但在省內的政治能量還是極大的,如果好好地賣賣麵子,沒準兒還能把他從這個爛泥坑裏撈出來。不過,他的電話始終沒有打通,剛剛摞下電話的時候想往家裏打電話的時候,結果電話就響了,接起來一看,居然是家裏打來的電話。
他心中驟然就是一緊,趕緊抓起了電話,隻聽見電話裏最小的妹妹帶著哭腔地喊道,“三哥,爸出事了,居然被中央巡視組的人帶走了,沒想到,他們連退休的人都不放過。你在楚海那邊,也千萬要小心啊,聽說,楚海市那邊直接進駐了巡視組的暗訪組……”
“爸爸出事了?”吳德民狂吃了一驚,站了起來,卻隻覺得頭暈目旋,一夜未睡,精神高度緊張,再加上陡聞噩耗,這一刻,他的心理終於崩潰了,一下癱坐在沙發上,動也不會動了。
好半晌,他才坐了起來,開始默默地整理衣襟,洗臉,刮胡子,然後出門,坐上了自己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