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往事
“啊?”林宇吃了一驚,這是什麽情況?
“這個,這個,趙老爺子,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林宇小心翼翼提醒著趙震宇,這位老爺子如果真認錯了人,那可就糗大了。別的不說,趙震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如果真認錯了,麵子上也著實有些過不去了,連林宇都跟著有些下不來台。可是,在他的印象裏,無論是爺爺奶奶還是父母,好像從來都沒有提起過這個親戚啊。
要知道,趙震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以前肯定是做大領導的人,他這樣的人,自己家裏不可能不知道也不提及啊?所以,林宇嚴重懷疑是不是趙震宇老爺子認錯人了。
不過,趙震宇臉色卻凝重了下來,擺了擺手,“林宇,我再問你一次,你爺爺真是老齒輪廠的廠長林英?嗯,他的任職時間,大概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期,一直到世紀末?他是從技術員一步步做起,任副總工、總工、然後副廠長、廠長。如果我沒記錯,他今年應該是七十有六了,比我大兩歲。個子高高的,對,就跟你這麽高吧,右頰上還有一顆痣?”趙震宇凝神望著他問道。
林宇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對,您說的沒錯,就是這樣的。難道,您真的認識我爺爺?”
“我何止是認識?我都跟你說了,那是我二舅爺,如果論起來,我們倆還真就得平輩論交,你真得叫我一聲大哥呢。”趙震宇哈哈大笑,興奮不能自持,當頭就給了林宇一個爆栗子。
“啊?這,這是從哪兒論起來的啊?您給我說說清楚,我都被您弄懵了。”林宇摸著腦袋苦著臉道,心下也是將信凝疑的,不過,一瞬間自己的輩份居然漲得這麽高了?
“其實嚴格論起來,咱們的親戚都出五伏了。不過,就算出五伏也是親戚,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呢。細論的話,這麽說吧,我外祖母,是你爺爺的遠房大姨家的孩子,就是你爺爺的姐姐,因為過去嘛,有結婚早晚,況且我外祖母是她家裏最大的大姐,而你爺爺則是他們家裏最小的小兒子。我的母親,就要管你爺爺林英叫一聲二表舅了,又因為你爺爺在家裏排行第二,所以,我自然要管你爺爺叫二舅爺了。這麽論起來,我跟你應該算是兄弟兩個,你叫我一聲大哥也是理所當然的了。哈哈,剛才還說平輩論交,小子,現在還真就不得不平輩論交,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了。”趙震宇高興得跟什麽似的,大笑不停地道。
“原來這樣啊。”林宇點了點頭,終於理出了一個頭緒。
“隻不過,你們家裏從來都沒有人提起過我吧?”趙震宇說到這裏,歎息了一聲,臉上有著一種惘然的神色。
“嗯,這個是實話。不過,您別介意,或許,我爺爺他們年紀大了,忘了,也有可能的。”林宇點了點頭,雖然實話傷人,但他也是硬著頭皮要說的了。不過,說起來這還真夠巧的,居然救來救去的,還救來了一個遠房的表親大伯,真是挺有意思的。
“唉,不是那麽個原因,二舅爺還是因為那件事情而恨我的,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沒想到,這麽多年,脾氣剛硬的二舅爺還是沒有忘。”趙震宇長歎了一聲道。
“什麽事情?”林宇試探地問道。
“一些陳年往事了,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聽吧。反正也壓在心裏好久了,說出來心裏麵也痛快些。其實真說起來也沒什麽,都二十多年的事情了。就是當年二舅爺任齒輪廠廠長的時候,因為要更換設備,雖然有資金,但如果換了設備,資金鏈就會斷,進原材料就沒錢了,當時齒輪廠還是國營廠,他來求我,向市裏請求暫借一筆資金或者是政府擔保向銀行貸款進行周轉。做為國營大廠,並且效益正是好的時候,更新上設備,當然要支持的,所以我批了。但我批了沒多長時間就調到省裏去了。而他也信了我的承諾,上了新設備,原本就指著我的這筆錢周轉救命,但因為後來的一些緣故,這筆錢雖然貸下來了,卻始終沒有到位,被楚海市的領導挪用過去建新城區了,結果造成了齒輪廠資金鏈斷裂,結果當年嚴重虧損,你爺爺被上麵狠批了一通,說盲目擴大生產,在當時來說,也算是很嚴重的政治問題了。遭受了重創,齒輪廠從此一蹶不振,走了下坡路,然後沒幾年,你爺爺也提前申請退休了。二舅爺是一個事業心極強的人,對國家也是極其負責的人,為了這件事情,他找我大吵了好幾架,我也是有愧於他的。但真是沒辦法,我剛調到省裏,當時的省裏鬥爭很嚴重,楚海市的繼任書記屬於另一派係的,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是愧對二舅爺,也愧對齒輪廠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沒有使上勁兒,或許齒輪廠還能繼續紅火下去,二舅爺也不至於恨我到現在了,在家裏連提也不提我一句。”趙震宇長歎了一聲,歎息中不勝感慨、不盡唏噓。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爺爺怎麽從來都不提當年的齒輪廠的事情呢。這個,這個,大……哥,您也別傷心或者有什麽愧疚,一來是因為錯不在你,是因為形勢的原因,你也是有心無力。二來,就算救活了齒輪廠也沒用,一過九十年代,國家政策就全變了,國企改革,並購重組,員工下崗,全國上下一盤棋,雖然齒輪廠是一個區域大廠,但也逃脫不了最終被市場淘汰最後被並購的命運了,也依舊要死的。所以,您也不必太過內疚了。我爺爺的脾氣就那樣,特別的倔,有時間,我去跟他說說。”林宇終於明白了事情的根源,心下也同樣一陣唏噓,同時嘴裏安慰著趙震宇道。
“你這孩子,倒真是懂事。其實,為了向二舅爺道歉,我調到省裏後也回來好多次的,可是,你爺爺要麽就是避門不見,要麽就是幾句話不來就跟我急了,我也真的沒辦法,怎麽努力都沒有用。一來二去,這關係就淡了。要不然,小子,咱們現在還能不認識?無論如何都是親戚啊。我真希望,二舅爺能原諒我。否則,我這心裏,可實在是過不去啊。”趙震宇歎了一聲道。
“那倒也是的,其實我爺爺也是特別重親情的一個人。您別急,改天我回去找個機會勸勸我爺爺。”林宇給他倒了杯茶道。
“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圓。你就幫我牽個線搭個橋到時候給我開門就成了,我自己去。小宇,這件事情,可是大哥心頭好久的一根刺了,你可得幫我。別的不用幫,二舅爺如果真往轟我的時候,你幫著打個圓場,別把我真轟出去就成,到時候讓我把話說完,把歉道完。”趙震宇轉頭望著林宇,目光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懇求的意味,這也讓林宇心中一陣油然感動。
說實在的,現在很多當官的,一旦當了官坐上了位置,那整個人就變了,眼神是往上瞅的,整天拿鼻孔看人,自以為高人一等,包括親戚在內,都不會正眼看一眼,隻會呦呦喝喝的,認為任何比自己地位低的人都必須要來奉承阿諛自己,捧自己的臭腳,哪怕是對自己的實在親戚都是一副居高臨下看不起的樣子,而像趙震宇這樣的從省裏退下來的大領導,相反卻沒有那種心態,這麽多年還一直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這真是殊為難得了。
“謹遵大哥之言,保證完成任務。”林宇敬了個巴頓式的搭額禮,把趙震宇逗樂了。不過林宇自覺張嘴閉嘴要管這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叫大哥,說出口來,自己都感覺到有些別扭了。
“行了,既然都是親戚,那也就沒什麽藏著掖著的了。你爺爺沒跟你說,我跟你說吧,我以前就是楚海市的市委書記,後來調到省裏任省政府秘書長、副省長,然後在省人大主任的位置上退下來的。到現在,大概退下來能有快十年了。我兒子趙銘洲,說起來,他今年四十一,他得管你叫一聲叔。現在在市委任秘書長呢,說起來,倒也是子承父業了,哈哈。小宇,這可不是大哥跟你顯擺什麽,隻是想讓你知道咱們家是幹什麽的。之前其實是不想讓你知道的,就怕你有什麽壓力,放不開,那我這個老頭子就沒什麽意思了,我還特意昨天搬到這個老房子來,否則要是去市委家屬樓那邊,會讓你看穿的。不過現在倒是好了,既然是親戚,想必也沒什麽隔閡和放不開的。以後,把這當成你自己家,來想就來,陪你大哥我說說話,沒事兒做我的保健醫,哈哈,大哥是不是占你便宜了?”趙震宇大笑道,絕對很是率真的一位老爺子。
不過林宇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嗬,果然如他所料,自己這位便宜大哥倒真是來頭不小啊,居然是正部級領導退下來的,好家夥,全華夏十幾億人口,能有幾個正部級啊?還別說,真是了不起啊。
自己那位便宜侄子也不懶,四十一歲就做到了市委秘書長,那可是市委常委,如此年輕,又是如此高位,以後自然也是前途無量,這還真是將門虎子。
正說到這裏,外麵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大鐵門一響,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已經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喊,“爸,我回來了,您請的那位高人呢?在哪,快讓我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