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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主子與奴才

  御門聽政,一個月至少六次,但寅時即起,風雪無阻,卻讓一眾官員苦不堪言。【零↑九△小↓說△網】


  待奏事的官員呈報完畢,隨著幾聲響鞭,宣光帝離座回宮,也就結束了。


  一眾官員卻仍是不敢大聲喧嘩,在糾察御史的目光下,一個個有序地退出,方才小聲交頭接耳,議論紛紜。


  「沒成想這七格格也是個狠角色,一舉革掉四十六名官員,眼都不眨一下。」


  「關鍵是人家這招高明,拿內務府這幫人的手打內務府這幫人的臉,還讓他們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高!」


  「誰讓這幫人小看人家,人家從小長在皇宮裡,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見過?」


  「這女人治內務府,我看,還成!」


  「內務府這幫人早該治治了,那榮家、明家、鍾家、文家,哪一家不是富比王侯,有些早年間的郡王、貝勒爺,這些主子的後人們,這時辰也得看內務府這些奴才的臉行事!」


  「這些日子,京城裡,不是早傳開了嗎?草木榮,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盛不下順天府一口鐘,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隱姓王,天下好文章,珍珠如土金如鐵。」


  「著哇,草木榮就是榮家,一口鐘就是鍾家,隱姓王那就是明家,人家三代為內務府大臣,給個王爺也不換,好文章,就是文家了。」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兒,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哎,怎麼以前沒聽過這四句話?」


  「也是最近有些小孩子在街面上唱,唱得多了,我就記住了……」


  ……


  聽著耳邊的議論,高塞雖然仍是一臉威嚴,但心裡卻頗為後悔,適才趕得急,那起子奴才們壓根就沒說醫案這一條,害得自己在朝會上出醜丟人。


  他沒有出宮,徑直往上書房走去,可是他看看身邊卻是無人前來「打攪」,既沒有請安的,也沒有請示的,一眾往上書房走的官員竟是有意無意與他保持著距離,這人心,也真是勢利,自己只不過觸了皇上的霉頭,竟仿似自己快要失勢的模樣。【零↑九△小↓說△網】


  宏琦卻是往內務府走去,她的身邊同樣也沒人來打攪,一來她是女流,又是新任,二來在內務府與她之間,勝負未分,眾人都是當老了官的人,哪肯輕易表態去湊這個眼熟?

  宏琦卻沒往這方面思量,這第一回合,她是全贏,贏得乾淨利落,瓢飄亮亮。


  她嘴角綻開一絲笑容,「以醫佐證,請君入甕」,那獃子是怎麼想出來的?


  原本,她也是下了決心的,拼著一身剮,也要把這內務府掰直了,理順了,做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只會引火燒身,功虧一簣,下場更慘。


  她原本的想法,就是想借都察院與刑部,規勸不成,當場開革,有人鬧事,當場拿人,接到肅文的條子,她馬上改了想法,自己那樣做會給人口實,待時群起攻之,雖有皇兄力保,也會撕扯不清,肅文的辦法,才是皇兄說的陽謀,才是正大光明之道。


  不過,這心有靈犀一點通,自己還是能領會的,她捏捏袖子里的字條,眼前又出現了那張眉目聳拔的面孔,心裡竟似有了倚靠一般。


  唉,自己這是怎麼了,她趕緊收斂心神,眼看著快到內務府了,她心裡暗自琢磨,這些不省心的奴才,自然不會善罷干休,這後面的風雷激蕩,且不管他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的什麼?

  她剛坐定,茶還沒喝一口,廣儲司總辦郎中壽琪,其它六司的郎中就齊齊進來請安。


  「坐吧。」宏琦心裡如對大敵,面上卻樂呵呵的,絲毫看不出清早上起來演了那麼一出。


  「啟稟大人,有件事,卑職幾個商量來商量去,不得不報,要是不讓大人知道,也是我們幾個失職。」壽琪小心翼翼地笑著,一如既往地恭順和膽小怕事的樣子。


  這廣儲司是內務府第一大司,其它司都是郎中為大,就廣儲司在郎中之上還設有總辦郎中,這樣權重油厚的人越發這樣,


  宏琦越發小心,這咬人的狗不露齒,官場上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有大章程,她笑道,「說吧。」只是笑著,卻不多著一個字。


  壽琪看看其他幾人,「清早起來這些遞交辭呈的官員,有都虞司郎中,有主事,也有掌儀司的贊禮郎,大多數是筆帖式,也有書吏,」他看看宏琦,「只是這些人走了,東西東西找不著,賬本賬本理不清,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這半晌午的功夫,咱這內務府,好象癱瘓了一樣……」


  「是嗎?」宏琦卻笑著打斷他,「那要你幹什麼?吃乾飯?還是裝好人?既然你都說了,沒了這些人,內務府好象癱瘓一般,那要不奏明皇上,再請那些人回來,你回家待著?」


  「不,不,卑職不是這個意思,是宮裡要的東西,一時找不著,怕主子們生氣……」


  「宮裡,我去說,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嬪妃、格格,讓她們來找我,」宏琦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還別拿這個來壓我!我就給你們一天時間,把賬目和各司的物件都給我理明白嘍,登記造冊!明天這個時辰,各司的郎中分別到我這來備詢!還有一樁事,得告訴大家,都察院、刑部下半晌就來人,以後就常駐內務府了,我也把話撂這兒,明兒這個時辰,賬目不清不楚,不用你自己個遞辭呈,先聽參,再到刑部報到吧!」


  壽琪臉上的笑已是極不自然,幾個司的主事互相看看,卻是都小心地退了出去,「大人,您看看,這是宮裡的採購單子,如無不妥,那我就著人採買了。」壽琪從袖裡抽出一張紙來。


  那中年筆帖式趕緊接過來遞給宏琦,宏琦只是略掃一眼,就輕飄飄把那張紙扔給壽琪,壽琪沒接住,紙張就落在了地上,壽琪彎著腰,牙咬得「咯咯」響,但抬起臉來,又是一幅恭順的樣子。


  「一個皮箱就要六十兩銀子?」宏琦笑道,「以我所知,一隻皮箱最高不過六兩銀子,你這是剋扣,是貪墨!」


  那壽琪卻仍是小心翼翼了陪笑著,「市面上就是這麼個行市…」


  「果真是這麼個行市?如果低於這個價呢?」


  「奴才說了,市面上就是這個行市,如果低於這個價錢,奴才情願遞交辭呈。」


  「你去。」宏琦柳眉倒豎,粉面含威,中年筆帖式馬上下去安排,他帶來的這些人都是跟著自己的,不怕他們弄虛作假。


  「你先回去,明兒賬面弄清楚了,我再去弘義閣。」宏琦端起茶來,輕輕啜了一口。


  廣儲司,其實就是皇帝的小金庫,廣儲司內有六個金庫,其中又以銀庫為最,金、銀、珠、玉、珊瑚、瑪瑙和寶石等都藏在銀庫里,因這銀庫重要,特設庫於太和殿西側的弘義閣內,二十五人日夜盯守。


  「好,那沒別的事兒,奴才就先退下了。」壽琪躬身退了出去。


  「格格,最近京師里流傳著一首歌謠,不知您聽說沒有?」中年人說道,他是七格格宏琦的奶公,也就是宏琦奶媽的丈夫,本身是戶部寶泉局的主事,卻因整頓內務府甘願跟隨,是最得宏琦信任的人。


  「什麼歌謠?」宏琦笑道。


  「說是,草木榮,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盛不下順天府一口鐘,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隱姓王,天下好文章,珍珠如土金如鐵。」


  接著宏琦的奶公就仔細講了裡面的對應關係,末了,才說道,「這個時候,不偏不倚,出現了一首歌謠,我也不敢把握裡面的情形,對咱到底是有利呢還不利呢。」


  「當然有利,這人啊,都是仇富,」宏琦笑道,「有些窮翰林,整天靠借貸過活,有些京官,外省的冰敬炭敬,也落不到他們頭上,不管是民間還是朝堂,聽到這些,你說,人心會傾向誰呢?」


  「是,內務府名聲越臭,對咱越有利,可是,這歌謠也就這幾天才出現的,誰編的呢?」


  二人正在猜測,一個年輕的書吏匆匆跑進來,「格格,不好了。」


  「怎麼了,慢慢說。」奶公看看宏琦,大聲道。


  「我們幾個人適才出去了,也真是怪事了,這街面上所有的皮箱店都關門不做生意了,我們一打聽,店主說實話了,說是內務府的人剛來過,這北京城所有的皮箱店,關門謝客,誰擅自開張,就砸爛誰的鋪子。」


  宏琦看看奶公,二人卻都是心頭一沉,內務府這班奴才,能耐大到這種程度,一句話就能罷市歇業,也真是匪夷所思了。


  「反嘍!」宏琦的臉慢慢漲紅了,她「啪」地一拍桌子,「去,再派人去,你親自帶人去,就說七格格的話,我還不信了!」


  見書吏走出去,奶公看看她剛想說話,宏琦一招手,一個書吏走過來,「你,騎快馬去,到天津去買!」


  那書吏領命匆匆而去。


  奶公看看宏琦,行了,這下是把七格格得罪到家嘍,這壽琪,真是作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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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咸安宮春季進學也有些日子了,秦澗泉已經成為帝師,但仍兼咸安宮總裁,毓秀更是三番五次邀請自己這個伴讀到毓慶宮,看來不履行這個職能,只掛空名是不成了。


  學生們除正常的進學與值守外,自己與戴梓等人合編的算術課本已在全國通行下發,以後全國不管是私塾還是官辦學堂,只要學算術就會看到自己的名字。


  肅文不禁有些感慨,用前世宋丹丹老師的話講,那就是我是生在前世,長在今世,走在春風裡,準備跨世紀,想前世,看今世,我此起彼伏,於是乎,我冒出個想法。


  只是這想法一旦冒出,立馬一傳百,百傳千,千傳萬,整個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怎麼樣,這幾天?」今兒是前鋒營校射的日子,多隆阿與胡進寶對這是相當感興趣,尤其是多隆阿,雖是不務正來,但人頭特熟,不管哪個旗,他總能曲里拐彎攀上親戚,交上朋友,不得不說也是一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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