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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今年春來早

  老皇曆。【零↑九△小↓說△網】


  黃色的封皮,中間靠右的位置,是雙黑線的四方框,框內,從右到左豎寫著「欽天監欽遵、御制數理精蘊印造時憲書、頒行天下」三行字,再往左則是「大金宣光十九年歲次時憲書」的字樣。


  「今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年都早,」蔭堂笑道,提筆在皇曆上寫下,「議政王大臣京畿會議,宏琦主內務府」的字樣。


  「王爺,會議通過了?」汪輝祖笑著給蔭堂添了些茶水,這還是去年的雨前,不過,存放有法,仍然不失清香。


  「內務府由宏琦主理,事先商議過,我贊成,張首輔與幾個上書房大臣也是贊成的。」


  「那招收女官呢,廢除內監呢?」汪輝祖笑道。


  「一併通過。」蔭堂慢慢從皇曆上抬起頭來。


  「嗯,皇上登基十九年,德音孔昭,威信日隆,有此聖主,榮憲公主才能順利署理內務府。」汪輝祖道。


  「你回紹興省親,優哉游哉,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書信中又不便多言,你有什麼想法,盡可道來。」蔭堂笑笑,知他有話要講,因而起身走到汪輝祖跟前,拿起茶壺給他倒茶,慌得汪輝祖慌忙站起來。


  「王爺,您適才不是還說,這個春天來得早么?不知不覺大地回春,草木就要萌生,厚厚的棉裝也該脫去了,這春去春又回了。」他看蔭堂一眼,「去年是甲子年,這甲子變法,或甲子新政,,不知不覺已經開始了。」


  「變法,新政?」蔭堂自失地一笑,「走,出去走走,透透氣。」


  二人聯袂而出,汪輝祖卻與不敢與蔭堂并行,斜著身子跟在蔭堂後面。


  春風吹過,乍暖還寒,卻是吹皺了一池春水,蕩漾揚波。


  「學生以為,去年的重頭戲是新學,算是鋪開了,而今年的重頭戲,是女人署理內務府,女人掌權加上招收女官,這其實已是在改變官制,不過,先變的是內宮的官制。」


  「皇上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是什麼套路?你在信中講,這是由內而外,由小及大,由漸變到突變,今兒回來了,就好好說說。」蔭堂盯著汪輝祖道。


  「內務府是皇上的家事,雖說內務府總管大臣不次於上書房大臣,但畢竟是家奴,這可以說是皇家內事;革掉宮監,七格格署理內務府,可看作是皇上對愛妹的信任,也可看作是後宮之事,前朝不甚關心,阻力都小。」


  「嗯,你接著說。」蔭堂慢慢地往後面的花園走去。


  「就是新學,現在也已經全面鋪開,學生此次回浙,蘇杭地區的新學已是有模有樣,新式學堂如雨後春筍,拔地而出!各縣學堂里也都設立了算術等課程,這些,相比於其它領域的變法,阻力都要小得多。」


  蔭堂沉吟道,「這倒不假,內務府上三旗,高塞現在是新任,濟爾舒又被圈於高牆之內,只要我不反對,就可推行。」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嗯,皇上,這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他……依學生看,是在下一盤大棋。」


  「大棋?」


  「對!我有老鄉在兩廣總督勞崇光的幕中,去年,廣東已經在幾個縣試點解除礦禁,勞崇光可是被稱為宣光四大名臣,我老鄉還特地作了一本《牧粵宣化錄》,宣揚他治理兩廣的事迹,我細細讀過,裡面也有過西洋人自主開礦的記載……」


  汪輝祖看了一眼蔭堂,見他聽得認真,繼續說道,「選在廣東試點,頗有深意。如果礦禁解除,試想一下,如果下一步,解除海禁,那立馬就會忽如一夜春風來,沿海一夜間就會湧出更多的繅絲、礦冶、陶瓷等作坊,隨之就會有大量的作坊主,……裡面的事兒,學生一時還看不透。」


  「你繼續說。」蔭堂看看他,表情凝重起來。


  「這新學與內務府新政,說句不中聽的話,是在試水,看看大家的反應,新學已是功成,內務府七格格如果署理成功,那全國性的變法,也就可以慢慢推開,但菜可能會一道一道地上,而變法的主動權,始終掌握在皇上手裡。」


  「這變法是柄利劍啊,砍別人也會砍殺自己。」蔭堂長嘆一聲。


  「王爺縱觀史書,看得透徹。」汪輝祖恭維一句,「大凡史上的變法,大都以失敗而終。雖有成功,但最終也是政存人亡,商鞅車裂、王莽身死、張居正抄家,挖墳掘墓,兒孫充軍,王安石雖然善終,但也是得益於宋朝不殺士大夫的傳統,……這變法者,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汪輝祖好似動了感情,他順手扯下一段枯枝,「啪」,又折斷了。


  「老子有言,治大國如烹小鮮,治理一個大的國家,不能瞎折騰,要跟煎小魚一樣,慢慢地翻,如若老翻,魚就會爛掉。」蔭堂若有所思。


  「王爺說得是,」汪輝祖沒有感覺到蔭堂語氣的變化,仍是順著自己的思路,「學生以為,老子這句話中強調做事的周密與穩妥,這是必要的,但同時,也在強調高瞻遠矚,洞察先機,把握主動,才能把小魚煎好。變法,要求必須有大決心,大魄力,大智慧,必須始終把握著變法的進程,而當今皇上,雄才大略,遠見卓識,雖然是派系林立,悍臣滿朝,但什麼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可以說這變法的火侯與時機,始終掌握在他的手裡,皇上,堪稱是一代雄主啊。」


  「老夫子也贊同變法?」


  「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學生不敢說假話。大金朝開國三十年,前後四位主子,這就好象人到中年,已是在走下坡路。……先看邊疆,雖然沒有烽煙狼卷,但北邊俄羅斯老毛子,對龍興之地步步蠶食,對新疆也是虎視眈眈,東洋人,時常來犯,騷擾邊境,殺我百姓,虜我婦女。再看國內,從各部到各省,冗衙冗吏到處都是,人浮於事,貪墨成風,皇上說的是內務府,其實,又何嘗不是全國的寫照呢」


  汪輝祖越說越激動,「土地兼并,無地可耕,鹽業、漕運、銀庫、糧庫……都是百弊叢生;這次回去,有的地方,流賊四起,各種會道門在民間如火如荼,聽說玄甲軍余部也是蠢蠢欲動,這些,都需痛下狠手,加以整治。就是八旗,也是寅吃卯糧,武功退化,早已不復當年之勇。您是首席議政王,又是上書房大臣,王爺,這些,您應比我清楚。」


  「唉!」蔭堂長嘆一聲,在廊檐下坐了下來。


  「皇上,這也是聖人之心,深思熟慮,反覆籌劃,但並不急於求成,」汪輝祖卻沒有坐,「他這樣一點一點地推開,卻並不下發變法的明詔,就是他認為還不到全面推行的時候,也可能……」


  「可能什麼?」


  「也可能,皇上在等。」


  「等什麼?」蔭堂一皺眉。


  「等的是吏治的革新。新學與內務府畢竟阻力不大,如果其它領域的變法,沒有一批堅定的變法派支持,沒有一批清廉實幹的官吏,那政令是不出北京城的,甚至都出不了養心殿。」汪輝祖看著蔭堂,「我敢斷言,整頓吏治會與變法革新并行不悖,並駕齊驅,什麼時候懋勤殿真正忙起來了,那時,重頭戲就要上演了。」


  「不瞞老夫子,前些日子,已有官員上書,提出厲行革新,說什麼中國之制度……奉行日久,不能無弊,說什麼世易則事易,事易則備變,世易時移,變法宜矣……」


  「都是誰?」汪輝祖很是上心。


  「六部里,以戶部尚書沈廷揚、刑部尚書趙徹為首,」地方上,以兩江總督勞崇光,湖廣總督周天爵,山東巡撫徐廣縉,浙江布政使王恕為代表,兩江與湖廣盡次於直隸,加上六部沈廷揚、趙徹等人,儼然已是最大的一派,風雷交加,令人矚目啊。」


  「對,新學已是成功改變了朝堂的權力格局,這是變法派,也是保皇派。」汪輝祖笑道,「變法嘛,就得有一批人搖旗吶喊,衝鋒陷陣!……朝中大臣態度如何?」


  「起碼對內務府新政是同意的,也是支持的,不過,張鳳藻三朝老臣,他心裡到底想什麼,還需再觀察……」


  …………………………………………


  …………………………………………


  暮夜,燈籠已經點亮,高大的神武門前頓時光亮一片。


  年後,咸安宮又另外招收了二百七十人,仍稱咸安宮官學,不過,進學地點卻選在了內務府原來的尚衣監,這樣,咸安宮官學實有學生三百六十名,是一支大隊伍了。


  他們這九十名官學生卻已是參與到宮門的值守中,他們還有學業,輪班並不頻繁,可是越是這樣,肅文越是重視,每天親自檢點巡閱,絲毫不敢怠慢。


  他腰挎順刀,前後左右走動著,一眾咸安宮的學生卻個個挺胸抬頭,目不斜視,釘子般站立於兩側。


  遠遠看到內監舉著宮燈,鄂倫察與高塞二人從宮裡走了出來。


  肅文耳邊馬上響起岳父訥採的話來,「鄂倫察雖為次輔,但樹大根深,其追隨者多為封疆大吏,地方督撫,多為帶兵將帥,為滿族要員。他節制滇南七載,一時智勇之士多出幕下,有滿臣,也有漢臣,軍機大臣孫世霖也與之交好,雲貴總督邁柱、北河總督高斌、河南巡撫鄂昌都是其中的中堅,各省十二位陸路提督中,就由兩人出其門下,烏里雅蘇台將軍安寧福、福建水師提督鄂武更是其親戚子侄,就連新晉位的禮親王高塞,也甘願投其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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