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老炮兒首輔> 第69章 雄文筆掃千軍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69章 雄文筆掃千軍

  「非常之事,……當有非常之人,……當行非常之法,」宣光慢慢沉吟道,「事出有因,情急之下,……嗯,是官學生們親手做的?」


  「不,是咸安宮教習張鳳鳴臨機處置。」宏奕答道。


  「這倒是個人物,就是西征時孤軍冒進被削職的那個游擊?」宣光看看宏奕。


  「正是他,此次討逆,正是他率正紅旗將士首倡王師。」宏奕道。


  眾上書房大臣都是官場老手,宣光的話豈會聽不出裡面的意思,但事關二百多條性命,卻都是沉默不言,宣光一時也覺著甚是棘手,這二百多人之中,想要謀逆造反、參與反叛的能有幾人?但這些人已死,卻是不好甄別。


  「此事暫且放下,待徹底平叛后,著刑部調查細問,再作商議。」宣光道,「濟爾舒現在何處?」


  「已率殘兵敗將退回府上,哈保已率人把禮親王府團團圍住,正黃旗敗將敗兵四處逃竄,也已命人緊追圍剿。」宏奕道。


  「捉拿濟爾舒是遲早的事,但這繕后卻不容易,正黃旗如何處置?」宣光帝看看張鳳藻,「一夜激戰,民心惶惶,上書房以朕的名義出個安民告示,此是一件事,第二件事,既然已兵圍濟爾舒府,那就再作一篇討逆檄文,」他看看眾大臣,「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要把濟爾舒的罪孽詔告天下,敦促正黃旗及早認罪伏法,免卻百姓兵亂之苦!」


  「臣等遵旨!」張鳳藻、周祖培等人答應道。


  「這篇檄文,朕的意思,交由咸安宮來作,嗯,就由肅文來作,肅文在哪裡?」他看看宏奕。


  眾人馬上明白,這是對肅文的另一種褒獎,檄文一出,立馬名揚天下,這是文人詞臣夢寐一生的追求,但,此時,卻落在了咸安宮這個官學生的頭上!

  「肅文跟隨張鳳鳴督促火器營,這個時辰,應是把炮架在禮親王府前了吧!」宏奕笑道。


  「好!」宣光一下站了起來,「命肅文立馬草詔討濟爾舒檄文,」他看看蔭堂,「鄭親王、端親王過目后,立馬送至濟爾舒面前,明文傳遍京城!」


  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對濟爾舒,唉,……輔臣,你也去吧,你們相機行事吧!」


  張鳳藻急忙站起來,一施禮道,「臣遵旨。」


  …………………………………………


  …………………………………………


  禮親王府外,哈保率各營將士早把府邸圍得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紅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已對準王府,四周密密麻麻的槍聲不斷響起,箭,有如疾雨一般落入,只聽得「梆梆梆」釘入屋子的聲音,間或傳來男人女人一陣陣的慘叫。


  「什麼?皇上命我草擬檄文?」肅文看著騎馬而至的鄭親王蔭堂、端親王宏奕與上書房首輔大臣張鳳藻


  「這本是翰林院的差使,」蔭堂看看宏奕與和張鳳藻笑道,「這是皇上對你的信任,此篇檄文一出,你馬上又要名揚天下了。」


  宏奕也笑道,「咸安宮官學生的騎射功夫,已在此次平叛中展示,九十名官學生無一陣亡,不能不說是個奇迹。你夜審濟爾樂,揪出巨貪,律法的能耐上也是出類拔萃的,下面,就要看你的文字本領了,快,不要推辭,我跟鄭親王、張首輔就在這兒坐等,曹子建七步成詩,袁虎作《東征賦》,洋洋洒洒七頁,倚馬可待,你的才氣,皇上是看在眼裡的。」


  張鳳藻卻不多言,只是看他一眼,轉而與哈保說起話來。


  肅文眼見兩位王爺談笑風生,知無法推卻,多說無益,心一橫,牙一咬,冥思苦想起來。


  俄頃,早有人抬過桌子,筆墨紙硯俱已備齊,宏奕一笑,命令道,「磨墨。」


  肅文也不推讓,鋪開宣紙,放上鎮紙,提筆揮灑起來。


  「為奉天討逆,檄布四方,若曰:……」


  只見他筆走龍蛇,筆鋒在宣紙上快速挪動。


  「前禮親王濟爾舒者,本為正黃旗旗主,簪纓王族,世受國恩,本應兢兢業業,為國為民……」


  「謀逆案發,陰謀暴露,而叛國意圖篡位者,雖非正黃旗所部,然遽然釀此大變者,卻自正黃旗始,自濟爾舒始。……濟爾舒不引咎自責,幡然悔悟,釀成此巨變慘劇,豈不可痛……」


  「空談忠君愛國,口是行非,信用已失,名譽掃地,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


  「謹布告天下,咸使知聞。」


  他神情一緩,放下筆來,端量一番,遞給鄭親王蔭堂。


  「好!」蔭堂快速讀罷,「激情澎湃,先聲奪人,義正辭嚴,雄辯滔滔,理講的夠,勢也做的足,真是一篇好文章!張首輔,您是文學大家,我們這些武夫的眼光有限,還得請您最後過目。」


  宏奕卻接過來,往張鳳藻跟前一遞,兩人同時細細看起來,他邊看邊長嘆道,「化筆作刀,字字利刃,誅口誅心!」


  張鳳藻不聲不響,看罷,瞅瞅肅文,「這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端的是一篇雄文,筆掃千軍,撼人心魄!」


  肅文忙自謙道,「王爺、首輔過獎了,學生慚愧!」


  「何愧之有,再謄寫一份,送與皇上,這份,」宏奕看看蔭堂與張鳳藻,「肅文,就用箭,射給濟爾舒!」


  弓如滿月,檄文隨箭一起,射進府去。


  「暫停攻擊。」哈保一揮手,馬上,喧囂的王府外面,靜寂了下來。


  半晌,才見禮親王府有人爬上牆頭,「請鄭親王進府敘話,我家王爺有令,請鄭親王進府敘話。」


  眾人都是一愣,宏奕、張鳳藻的目光不由都交集到蔭堂身上。


  蔭堂也是一愣,不過立馬反應過來,捋須笑道,「虧他濟爾舒還記得我,說起來,老六你,還有濟爾舒,你們的騎馬射箭還都是我教的呢。」


  宏奕笑道,「您的騎射與兵法在大金朝當屬第一,」看那蔭堂笑著擺手,他又道,「這八旗中哪個旗的王公貝勒沒有跟您討教過,不過,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看,您還是不要輕易犯險。」


  蔭堂提起小時的事情是想擺脫濟爾舒只見他一人的嫌疑,宏奕雖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說,落腳點卻強調不宜一人進府,但話里話外,處處都是敬讓蔭堂,為他著想。


  幾人正在會議,裡面卻又有人喊話,「我們王爺說了,不見鄭親王,正黃旗抵抗到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眾人皆面面相視,蔭堂卻已拿定主意,「濟爾舒不會拿我怎麼樣,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還怕他不成?如能勸那濟爾舒早日投誠,也可免城中兵禍,你們不要再勸我,我意已決。」


  張鳳藻還要阻攔,宏奕卻知道蔭堂這說一不二的脾氣秉性,「那您帶多少人進去?」


  一人不帶,好象有不可告人之事,但帶人再多,入困獸這穴,也無益,蔭堂看看肅文,「我誰也不帶,只帶肅文一人。」


  「帶我?」肅文心裡卻早撲騰開了,濟爾樂就是被自己折騰進去的,現在濟爾舒滿腔憤恨,猶作困獸之鬥,自己進去,還不得把自己撕碎嘍?這蔭堂打的是什麼主意?

  蔭堂何等人物,血雨腥風的朝堂里摸爬滾打幾十年不倒,肅文那點小心思焉能逃得過他的眼睛,「怎麼,不願意?」


  蔭堂是自己的旗主,對自己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學生願意,學生在考慮王爺的安全。」肅文馬上反應過來。


  「濟爾舒?給他十個膽子,他敢嗎?」蔭堂一笑,已是邁步朝禮親王府走去。


  宏奕也不好多講,八旗的制度在那關著呢。


  禮親王府中,處處是散落的箭支,門框上、門板上的箭支釘得密密麻麻,地上,處處是中箭倒地的屍體,護衛、旗兵、侍女、太監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橫流,慘不忍睹。


  蔭堂卻仿似什麼都沒看到,徑直朝濟爾舒的議事廳走去。


  議事廳里已是釘上門板,桌椅橫七豎八地擋在門口窗前,只為避那無處不在的飛箭。


  只一夜的功夫,那濟爾舒卻脫了相,一下蒼老了十多歲,本來烏黑的頭髮,竟花白了一半多。


  他拄刀端坐在椅上,卻仍如病虎一般,氣勢自雄。面前的桌上放著的,正是肅文親擬的《討濟爾舒檄文》。


  他的周圍站滿了正黃旗的死士,一個個鋼刀在手,視死如歸,我操,怎麼想起了田橫和五百壯士,此乃真梟雄!肅文暗自道。


  「給鄭王爺看座。」禮親王一抬手,一個兵棄馬上過來,從門前搬過一把椅子,隨手拔掉椅子的箭,放到蔭堂跟前。


  蔭堂也不客氣,徑直坐下。


  「這篇檄文,好手筆,曆數我的罪狀,人人得而誅之,哈哈哈,竟是皇上親自所作?是不是已經傳遍天下了?」濟爾舒一揮手裡的檄文。


  肅文的心馬上提到了嗓子眼,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的字模仿的是宣光的字體,濟爾舒是誤會了。


  「老二,作檄文何須皇上?肅文,」蔭堂道,「就是我旗下這個年輕人所做。」


  「肅文?你就是那個官學生?」濟爾舒上下打量一番,突然仰天大笑,「誘審濟爾樂,斬殺德爾格勒,炮轟我正黃旗將士的就是你了,我說嘛,翰林院那幫酸腐的儒生作不出這樣的大文章!」


  正黃旗的將士聞聽此言,卻都怒視著肅文,那眼神冰冷刺骨,都能把人撕碎了,凍僵了,肅文感覺自己的心已沉向無底深淵,深不見底。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