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尷尬的處境
花間明月，松下涼風。
亭外流水潺潺，月光皎潔，兩人徹夜長談，有意，更有情，雖然年輕，卻不稚嫩，聊的東西有很多。
從幼年時期講到冰原試煉，部落盛典，陰墟地亂局，再到目前的萬龍窟隱秘。
帝如月傾聽，對李炎三年的試煉猶為好奇，每每講到兇險處，她都會驚嘆連連，美眸顫動。身軀變小的小白在旁邊嗚咽有聲，很是襯景。
溫情靜謐流走很快，月亮在頭頂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消匿不見。
李炎的故事也終於講完，四年多，先前的誤會，不解，甚至仇恨，都隨著這一晚上的交流徹底消失。
待到清晨破曉，他們二人依舊坐在亭中，沒有動身的意思。
李炎就是想和帝如月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坐坐也好，單純地想和對方處在一塊兒。
享受著多年不曾有的甜蜜，李炎只覺內心有了一絲極為細小的蛻變，他看著白雲後方的紅霞，似在思量。
思索漫無邊際，神遊物外。
黎明前有黑暗，混沌一片，黑得徹底，然而時間很短暫，一縷金黃色的光束刺破天穹，悠然灑下的瞬間，李炎只覺自己的心都要空了。
涼風襲來，李炎衣袂鼓盪，一頭濃密黑髮肆意飛舞。
此情此景，被帝如月看在眼中，喜在心裡，一臉甜蜜，她感受到李炎身上的氣機，內心波瀾起伏。
漂亮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她很清楚，李炎身軀散發的波動是破障的前兆。
這就是所謂天才了吧，帝如月如是想，悄悄退出了涼亭。
春夏秋冬又一春，從年底春季部落盛典再到如今，已到了立夏的邊緣。
這一日的清晨，原落日城遺址黑堡有海嘯之音，李炎所在的亭外溪水逆流而上，衝破一切阻礙，氣勢緩緩攀升。
吼！
一聲聲吼叫之音跌宕起伏，這股動靜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李一賢是第一個到達的，他了解情況后，直接下令封鎖了。
此刻，溪流截斷，李炎腦海中幻化的正是追憶水麒麟逆行而上的場面。
那是李一賢露的一手說教，旨在說明修行是一場逆天而行的旅程。
「砰砰砰——」
一聲聲沉悶至極的轟鳴聲暴起，與海嘯之音交相呼應，有一股別的韻味。
李炎頭頂白霧蒸騰，面龐扭曲，彷彿經歷著無邊無盡的痛苦，難於人言。
聖白之光包裹了李炎全部的身軀，咔咔的聲響不絕於耳。
半柱香之後，一聲長嘯響徹天穹。
砰的一聲，涼亭轟然坍塌。
一股凜然的氣勢狂暴無邊，吼，水麒麟怒聲咆哮，聲震天地。
符骨境，七重。
隨著境界的提升，他的很多看法都有了一定的轉變，他心裡想著，若是沒有以前的藏拙，以及三年冰原試煉，他不可能這麼快。
「這就是厚積薄發？」李炎喃喃，感受著體內充沛的氣機，他有很大的把握，即便遇到符骨八重高階的敵手，也不是沒有能力一戰。
他的五感再度提升道一個程度，立馬知曉了後方有人。轉頭看到是爺爺李一賢，他微微一笑，後者頷首，滿臉讚賞。
「不錯，不愧是我烽煙部兒郎。」
李炎仰起頭，故做傲氣哼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哈哈……」
心中結已斷，枷鎖粉碎。
他心境開闊，都有了玩笑的念頭，這幅模樣看得李一賢很是受用，「對了，你可以去看看你父親。」
話音方落，一道聲音傳來。
「我來了！」門口跨入一道魁梧身影，龍行虎步，虯須大漢，滿臉胡茬的面龐顯得異常兇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此人正是李猛。
李炎對視，臉上的笑意怎麼也遮擋不住，哈哈大笑：「恭喜父親，效果如何？」
「效果非常好，千米範圍內，所有事物，無所遁形，比我之前的都好用多了。」李猛很是感嘆，看著他這個兒子，心中升起萬丈豪情。
好事連連，李炎臉部都笑得有些僵了。
緊接著，李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徒然發問道：「爺爺，不知道你聽過困龍之局沒有？」
「嗯？」李一賢眉頭一挑，心中震驚，但他依舊不動聲色裝作不懂的樣子，問：「怎麼了，你有什麼發現？」
李炎一五一十將萬龍窟時的境況說了出來，談道外域天墉城時，李一賢的雙眸明顯一縮。
老人真正在意的是困龍之局，對於這個，他自然熟悉。
天機不可泄露，這是說辭，但同時也是章法，很多東西都有冥冥之中的約束力，修仙者對此道猶為熟悉。
「是不是和萬龍窟的黑龍有關？」李炎輕聲疑惑。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這一句話猶如驚雷豁開黑暗，剎那劈中了李一賢的腦海，這一瞬間，他似乎老了很多。
末了，他長嘆一聲：「炎兒，你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陰墟之地的邊緣嗎？不是憧憬寬闊無垠的大陸嗎？原始大陸，東方，這是一大板塊，極東之地才是陰墟地。」
「至於萬龍窟，這是一處秘境，傳承了近千年，之所以生生不息，就是因為此地的絕密性，以及豐富的資源。困龍之局一詞來自上古傳說。」
「歲月不可考，大約千年之前，陰墟地靈氣充裕，土地富饒，不管是俗世和修真世界，都井水不犯河水，甚至相敬如賓。這裡，王權與神權相互掣肘，因為力量近乎持平。」
「常言道林子大什麼鳥都有，惦記此地的小人將注意打了過來，外域勢力的加入，使得此地規則秩序分崩離析，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那時，戰亂四起，民不聊生，叢林法則愈演愈烈。終於，有一神秘的勢力注入了極東。」
李炎提問：「是天機閣？還是東勝督軍？東勝到底是何等勢力？」
之所以不去猜測天墉城，李炎有自己的考慮，顯然毗鄰之地情況好不到哪裡去，雖然一口一個蠻夷，但李炎不認為天墉城紫荊山之流有這等實力。
「說得不錯，起始的時候，只有東勝督軍來臨，神秘莫測，力量強大，隻手遮天，戰亂之後難於一守，所以依舊是烏煙瘴氣。」
「難道有其他的勢力？」李炎皺起眉頭。
李一賢嘆道：「是的，外勢力不僅僅只有東勝督軍，還有其他，至少我知道的就有天書院和天機閣，至於他們後面是否還有，我不清楚。」
見爺爺這位第一個走出大山的老人也不清楚，李炎很懵。
東勝督軍，督軍自然是代稱，那麼東勝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勢力？
李炎再問：「爺爺，你知道天墉城蘇家，紫荊山一脈，他們是什麼樣的勢力嗎？」
「炎兒，東域大陸極為浩瀚，陰墟地不到萬分之一，而整個東方在原始大陸又是一部分，甚至大陸本身很可能都是滄海一粟，你說大不大？」
「至於蘇家和紫荊山那些藏頭露尾的傢伙，算得上超級世家，當然，僅限於東方一隅。」
李一賢眸中閃爍嚮往之情，似乎有一股與天比高的勢頭在內。
常人聽了這個訊息肯定是驚顫得神魂皆冒，但是李炎不一樣，他的臉上竟是笑意，眸中擁有無盡希冀，他心中亦是熱切。
這，才是他的舞台所在。
「黑龍王跟我聊過，語氣很是莫諱，說讓咱們暫避鋒芒，舉族搬遷，說是避難。」李炎說出了此行的關鍵。
他有些拿捏不準，畢竟，這裡可是烽煙部血脈所在了。
黑龍覬覦他的精血，這不假，但不知道是否鍾情與烽煙一族，聽起來是高招，其實很可能是變向的豢養。
最壞的惡意揣測他人，不得不為。
生死之間無大事，戰火之後李炎深諳此道，他需要長者給他意見。
「搬到哪裡去？」李一賢目光閃動，顯然，他們躲過了一時，不可能躲開一世。
這下，輪到李炎怔住了，黑龍給出的建議是萬龍窟附近，或者龍窟中，但是那種險境，是人生存的地方？
沉默，當前的局勢，躲，長久不了。
兩人的交談沒有刻意避開所有人，李猛聽了個完全，就在他們陷入焦灼之時，秀清走了進來，依舊是不食煙火般的表情。
「或許，我有地方。」秀清輕聲道。
「什麼？」
兩人將目光投向秀清，等待答案。
「黑暗森林。險境，不適合人類生存，但不代表不能，在森林居住，一，靈藥漫山遍野，食物不愁，更可砥礪修為。二，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這是常理，同時，敵人也會這麼想，但就是這麼個思維，他們即便知道我們在黑暗森林，也不可能一直搜尋下去。」
李炎眼睛一亮，立馬知道了秀清想要說的是什麼。
是的，像這種情況，饒是敵人不罷休，只要不出頂天大能之輩，不可能成功，而前期的流血肯定讓他們疼痛。
沉默，再次陷入了寂靜。
不多時，一道斷喝聲粗魯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一道身影火急火燎竄了過來，來人正是李修空，此刻的他風塵僕僕，一臉疲憊，雙眼卻是炯炯有神。
「不用，不用躲了，哈哈……」
李修空猶自哈哈大笑，一臉暢懷。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