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戰前
「唰——」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穿著獸皮的少年斜倚一根大柱,臉色儘是玩世不恭,眼神玩味,聲音正是出自他口。
見聚集了場上眾人目光,少年面不紅心不跳,站直了身子,隨意拍了拍,大步向前。
「此子是誰?」下方之人議論紛紛,紛紛猜測這位少年的身份。
場間針落可聞,有意無意地竟是沒有一人出聲阻止,就看著獸衣少年登上了擂台。
其中,東夷大部帝氏方位,帝翰林眯起了眼,白虎部,以及大日陳家亦是如此,還有一批部族,臉上表情精彩。
少年正是李炎,先前一直冷眼旁觀,就是在探清虛實,伺機而動。
當然,他自己的能力以及眼光自然是不夠的,有的時候需要一些出格的路子,浮誇的行徑,譬如當下。
他李炎懶惰不假,性子頹廢也不假,但不代表他沒有原則。
先前敵人那一聲高喝打臉,他很不爽,在自家主場,臉面要講,但同時,這個霸氣也不能少了。
李炎巡視四周,朗聲道:「我,李炎,符骨兩根,接受任何同階挑戰。」
話落,場上靜謐被打破,竟是轟然大笑起來,彷彿在欣賞著一件滑稽的事情。
來這裡的是陰墟地各大部族,對於部落情報還是極為重視的,這位少年是誰他們自然清楚,不過是一位凝聚兩根不全的符骨紈絝罷了,何足道哉!
這次的成年禮,有他,也有大日陳家天驕陳天賜,總之,這不過是一個過場,他們是來助場大日陳家的。
當然,這裡面各有各的算計。
李炎渾不在意,笑了笑:「那先前邀戰的人不在裡面?莫非是我聽錯了?是一頭畜生不成?」
他眼睛就這麼直直地落在陳家方位,認準了就是他們其中一人。
「大膽……」
「放肆!」
話落,大日陳家有斷喝傳來,不少身影站了起來,怒氣沖沖。
這時,高台上的李一賢發話了:「炎兒,不得喧鬧,退了。」
「族長,李炎清楚,孩兒絕不會鬧事,再者說了,不是有人邀戰?我這是盡地主之誼啊,接受應戰,有何不妥嗎?」
話落,他掃視下方一眾,再問:「諸位長輩,小子應戰有何不妥嗎?」
「沒有,李家小子大氣,果然是少年天驕,不錯。」
「烽煙部落尚武,果然名不虛傳,不必在意細節。」
隨即,場間一片附和聲。
見此,李一賢還是有些憂心,但考慮到李炎性子,他有些期待了,難道這小子有了手段?
李炎不像是干吃虧事的主,必是有了想法。
李一賢微微一笑,爽朗笑道:「讓諸位見笑了,既沒有異議,可以將戰鬥放在前面,當作成年禮的彩頭。」
話落,下方眾人叫好附和。
陳家,陳王德轉身看向一人:「去吧!」
方陣中走出一位少年兒郎,面容清冷孤傲,一身棉袍衣衫,容顏俊朗。
他看著李炎,不屑冷哼:「自不量力!」
話落,便邁步而出,一連三點,身軀若凌波微步,翩若驚鴻,轉瞬就來到擂台上。
身法飄逸瀟洒,頓時博得了滿堂喝彩。
「你就是以懶出名的李炎?除了你身後家室,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出戰?」
少年聲音跟先前邀戰大喝時如出一轍,盡顯倨傲,看來就是他喊的。
「請!」李炎不再多言,嘴皮子功夫在利索,也不可能打倒對方。
話音方落,那少年連符骨都不想展現,便身軀一盪,率先攻伐而來。
「轟——」
速度奇快掠至李炎身旁,直接一拳轟下,筋骨齊鳴,音爆炸響。
畢竟實力擺在這裡,即便沒有展現符骨力量,但從氣機的外泄來看,起碼有三根符骨。
台下眾人點頭,這一拳已有了千斤巨力,這李炎不可能招架得住。
聽著旁人議論,大日陳家士氣大振,自豪無比。
李炎依舊笑意吟吟,不躲不閃,跨步而出,一拳對轟而上。
排山倒海的巨力瘋狂湧入,霎時,少年倨傲臉龐狂變。
「喀嚓——」
須臾,一聲刺耳的骨骼碎裂響起,少年被一拳轟飛,身軀如蝦,倒飛如流光。
倒地之後連吐三口血,歪頭掙扎看了一眼李炎,就此暈厥。
「額。」台下看客紛紛閉嘴,一臉不可思議,陳家方位更是震驚憤怒,笑容戛然而止。
李炎適時出言諷刺:「不堪一擊。」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去問對方的名字,下方陳家也沒有介紹,因為在他們看來,他李炎沒有必要知道,註定是失敗者而已,沒有意義。
就在李炎準備繼續個人秀時,一道清冷的女音傳來。
「夠了!」
東夷部帝如月站了起來,他看著台上的李炎,搖頭道:「李炎,不要無理取鬧了,你不可能會勝,若是繼續,你肯定必敗無疑。」
「轟……」
此話一出,台下眾人一愣,瞬息喧鬧起來,各自神情無比精彩。
烽煙部落族人看到這一幕,心中一沉,臉色很不好看,望著李炎的目光極為憂心。
高台上李一賢,以及東夷各部都沒有說話,場上氣氛詭異。
所有人再次將目光聚集在李炎身上,等待他的反應。
李炎看著帝如月清冷的美麗面龐,徒然,內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先前他以為年少玩伴情誼還在,上次不見面是不想讓他傷心。
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這根本不是關心,而是漠視。
說他無理取鬧,說他必敗?這都沒開始,難道她不知道先前那位少年如何侮辱烽煙部落,如何放肆叫戰的?
是非曲直她難道不清楚?年少玩伴的友誼呢?
李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復起來,他緩緩說道:「帝如月,好久不見,烽煙部落歡迎你。」
無數的話語在肚中醞釀,喉嚨間咆哮,最後吐出的居然是一句歡迎。
他發現自己居然發不起脾氣,這一次,他開始正視這個問題,正式審視自己。
原來,不是他不在意,而是不願意去面對。
在內心深處,帝如月還是佔據一角的。
帝如月看著李炎的悲傷眼眸,內心有些不忍,但很快煙消雲散,再道:「這次是部落成人禮,還請辦正事!」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建議化作了一把重鎚,砸在了李炎心坎上。
什麼叫做辦正事?是在說他不誤正事?
看到李炎默默無言的樣子,帝如月一臉平靜,內心再無半點波瀾。
帝如月這個時候出場,出言,雖然看似替李炎解圍,實在是利刃出擊。
書上說女子無情,最是寡義,李炎一直是嗤之以鼻,又說什麼女子心海底針,他不屑一顧。
這一刻,三年後的今天,他發現一切都變了。
李炎有三不較,一不跟耄耋老人,二不跟親人朋友,三不跟婦孺女子。
他臉上依舊掛著笑意,但不管他笑得如何爽利,都有些不自然,在自家的主場沒有被情敵扇臉,居然被女子給抽了一嘴巴。
時間緩緩流逝,片刻后,李炎轉身看向高台,說道:「族長,李炎首戰告捷,沒有給部落丟臉。」
頓了頓,再道:「帝家明珠說得對,既是我族成人禮,就應該有大典的樣子,噱頭已過,就當是一彩頭,獻醜了。」
本來應該是耀武揚威退場,爾後成人禮開始,最後跟陳天賜巔峰對決。
但這一切都被帝如月的兩句話給破壞了,此刻的李田一臉憤色,旁邊的李猛則是用關心的眼眸看著李炎。
身後的族人更是鴉雀無聲,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炎哥兒,不錯啊,一拳撂倒敵人,摧枯拉朽啊,本帥琢磨著那小子最起碼有三根符骨啊,厲害。」李田拍著李炎的肩膀,一字未提剛才一事。
「大典繼續!」
震耳欲聾的鼓聲回蕩,不多時,有壯漢將測試器具放在擂台上。
經歷過三年曆練的李炎心思堅毅,瞬息恢復了過來,旁邊的李田跟他介紹著規則要義。
「成年禮,一是測試修鍊資質,也就是傳說的骨骼資質,看能修到多少符骨,以此來判斷兒郎的天賦,進而家族安排資源。」
李炎點頭,接著想起了先前爺爺李一賢講的,他緩聲道:「低階藍色、中品金色、高等聖白。」
「喲?」李田一愣,訝異道:「炎哥兒,看不出來啊,三年未歸家,門路清啊你。」
李炎白了他一眼,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叮囑道:「胖子,你可得小心點,這一次,各部落很多人都帶了少年,應該是想在資質一途上壓我烽煙部落,說不準會有挑戰,你可長點心。」
「我知道,那狗屁陳天賜交給你了,其餘人,本帥一人足矣。」李田哈哈大笑,不以為意。
徒然,一道不客氣的聲音傳來,諷刺道:「胖豬,就你也行?」
那人來自陳家,火藥味十足。
李田眯著眼看了少年一眼,問道:「你是誰?」
「羸氏,子煜。怎麼,你想戰一場?」
「原來是羸氏天驕,不過你想跟我打,還不夠格,戰你,三招足矣。」李田語不驚人死不休,說話的口氣猖狂五比。
「哦?那便試試。」羸子煜跨上一步,長劍即將出鞘。
眾人饒有興趣看著,神情精彩,看來陳家和烽煙部落的死磕在所難免了。
徒然,主持會議老者朗聲走上擂台,大聲宣布:
「此次成年禮,分為三層,第一,測試骨骼天賦。第二,測試肉身力量。第三,測試神紋刻骨。」
「等會兒讓你好看!」羸氏少年子煜冷哼一聲,收劍入鞘。
「笑話。」李田諷刺,再未看他一眼。
李炎冷眼看著這一切,羸氏?這是一個古老的部族,人數極少,卻個個尚武好戰,整體力量很強。
如果說烽煙部落前十年是陰墟之地最為耀眼的武鬥部族存在,那麼唯一可以與之並肩的便是羸氏,昔年陰墟之地戰亂,這兩部起了決定性作用。
李炎心中一沉,難道這羸氏也站在了大日陳家那一邊了?
若真如此,這次的盛會不僅是為了資源而來了,帝如月先前的態度,極有可能就是退婚的。
李炎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直面內心之後,他跳脫局外徒然醒悟,這一次,不管自己能否戰勝陳天賜,都不可能有所緩和。
真正的問題所在是帝如月本人,十有八九是她自己來退婚!
陰墟之地每屆部落戰都在年底舉行,此刻眾部族來此觀摩成人禮,這裡面有著怎樣的關聯?抑或是真的認為李家吞掉了蛟龍寶藏?
一念及此,他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