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火中取栗
紅封教內，一雙雙腳步，劃破黑夜，悄然無聲的朝關押著曲南陵的小樓逼過去。
隨後，乾燥的、粗壯的柴草樹枝被一捆捆堆在小樓的外牆，刺鼻味道的火油被澆在上面。一罐一罐的潑灑著，速度極快的一眾人很快完成，裡面的曲南陵還在昏昏沉沉睡著。
靜謐的黑夜，火摺子被同樣一襲黑衣的吳應吹了吹，蹭蹭燃了起來。
望了一眼小樓，似乎是看見了死到臨頭的曲南陵、看見了他化為一具焦屍的模樣，瘦削陰霾的吳應冷酷的笑了出來。
隨即，火摺子被丟到草堆上，火油轟的一下子竄出一丈多高的烈焰，淺藍色的烈焰極速蔓延成一條頎長的火龍，眨眼間便將小樓吞噬在裡面。
片刻后，火勢蔓延上去，散出滾滾濃煙。吳應躲避不及，眉毛被燒焦了一截，氣的他直跺腳。周圍的黑衣人也被火勢逼退了好幾步，不敢靠近。
大量瀰漫著的黑煙從外面飄進樓里，整座小樓灰濛濛的，裡面原先看押曲南陵的紅封教弟子跑不出來，尖叫著、咳嗽著，亂成一片。混亂中，有人已經開始奔跑著、推搡著向二樓逃去，躲避周遭急劇升高的溫度。
「上面的，快點！火快燒上來了。」
「媽的，怎麼會起這麼大火！」
「抓緊往上跑，別廢話了.……」
樓上，曲南陵正睡得迷迷糊糊，陡然間他睜開雙眼，連忙坐起身，「起火了？.……」
外面吵吵嚷嚷，二樓擠上來的人愈來愈多。曲南陵腦袋被濃煙熏得有些發昏，剛才睡得太死，不知不覺吸進去好多濃煙。
決不能坐以待斃！
床榻咯吱一聲，曲南陵整個的從床榻上躍起，穿戴好衣靴便是猛然一腳踹向窗戶。
「砰——！」
木窗陡然間轟然斷成兩截，或許是腦袋有些發昏，曲南陵勁道似乎有些過大，整個人直接從窗帷砸了出去。樓下，吳應手下一揮，眼中精光一閃。
如同爆炸一般，窗帷上木屑紙花在濃煙中四散亂濺，曲南陵的身形砸到地上滾了幾滾。落地的瞬間，曲南陵的房間外，濃煙攜著火勢侵蝕進去，映紅了所有人的臉。
「吳應.……是你乾的好事！」曲南陵掙紮起來道。
那邊，黑衣人聽到動靜，持刀趕了過來。
小樓之中，火焰升騰，滾滾塵煙幾乎將所有人都罩了進去。咳嗽聲、呼喊聲、哀嚎聲，成為了小樓里的主旋律，伴奏著樓外的廝殺。
「噗——！」
「叱！.……」
樓上也有幾個機靈的，學著曲南陵的法子剛跳下來，便是數把刀橫向砍過來。僥倖跳下來的幾人，還未來得及喘息新鮮的空氣，就被吳應的人手接連砍倒在地，沒死透的很快又被補上致命一刀。
曲南陵從高處摔下來，吐出一口血來。隨即攥著拳頭咬破舌尖，鑽心的痛苦終於讓他徹底清醒過來，看也不看提刀殺過來的黑衣人，就地一滾直接翻身逃開。
吳應眉頭一皺，大喝道：「誰殺了他，第九把交椅便給誰做！」
不得不說這句話分量很重，頓時黑衣人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很快就攆上了曲南陵。
刀鋒砍來，曲南陵下意識地避開身子，右腳一踢，將衝來的第一個人踹倒在地。很快，後面氣勢洶洶的刀鋒蓋過來，曲南陵一提地上的人，瞬間肉盾被砍的血肉模糊。
趁機一腳踹出手中的死屍，恰好砸在了衝過來的黑衣人身上，直接被砸的飛起，痛叫連連。曲南陵趁機撿起地上的一柄朴刀，抽身與繼續逼近的黑衣人亂戰起來。
與吳應前來的，還有天殺星黑旋風李沙。這人功夫極好，奈何腦子一根筋、四肢發達，所以才堪堪做了紅封教第二十二把交椅。他一向是最聽吳應使喚的一把殺豬刀。
在吳應的使喚下，再加上紅封教第九把交椅的巨大誘惑，這可是連跳十多級的肥差事。頓時李沙整個身形如同一輛賓士的戰車沖向了混戰的人群，在那邊，曲南陵揮舞著朴刀艱難招架著。
「都給俺讓開，讓俺來殺了他——！」
「李沙，你！……」曲南陵瞳孔驟然間放大，只見對面魁梧彪壯的身形提刀狠狠砸了過來，避讓不及只能橫刀迎上去。
一瞬間，曲南陵被擊飛出去，手上的朴刀脫手而出，自己狠狠地摔在土地上。
李沙暴喝一聲：「受死吧——」
闊口的朴刀呼嘯著砍了過去，在周圍黑衣人的詫異中，朴刀的軌跡劃出一道優美的半弧線。擦著風聲，李沙的毛髮在半空中揚起來，一切就像是慢動作播放.……
曲南陵瞳孔放大的一瞬，只見另有一柄開口鋒涼的長刀嘶吼著架過來。
『噹』的一聲巨響。
姬郁非持著雪咽刀隔開了李沙的刀鋒，對著一臉愕然的曲南陵露出雪白的牙齒：「別慌，我是來救你的。」
隨即，姬郁非身後，衝出來數名面戴畫臉譜的紅衣人，與吳應的人馬糾纏在一起。
「嘿嘿嘿——青幫幫主姬郁非是吧，俺早就想跟你討教討教了，今日必殺你！」
被格出去好幾步遠的李沙森然一笑，手中闊口的朴刀往地上一插便止住身形，再一次沖了過來。
暴喝一聲，李沙手中的朴刀照著姬郁非就砸了過去。舉起朴刀的李沙並未有注意到，姬郁非的身影衝破了煙塵，雪咽刀唰的一下便橫空刺過來，幾乎是在片刻間就與李沙拉近了距離。
一瞬，倉促之間，李沙猛的將身體原地一旋，揮出的朴刀變轉方向刮下來，照著側身刺來的雪咽刀就是一格。
灰塵中，火光映射的兩柄刀亮光乍現，嘭的一下，發出兵器相擊的鳴叫。襲來的身影又暴起一腳，踹在李沙胸前。
咚——
李沙碩大的身軀居然承受不住力道，原地倒飛出去。半空中一個鯉魚打挺堪堪落下來。膝蓋一彎，半跪下來，深深砸進地面一個土坑。
「你很能跳啊——就這點本事？.……」姬郁非嗤笑道。
「哼！再來。」
越來越濃密的煙塵中，李沙喘著粗氣，齜牙咧嘴的站起身來。火光的映射下，側了側身上握刀的右臂，腳掌猛地一擰，身形如箭般射了出去。
轉眼間，濃密的煙中，寬口的朴刀就要挨到姬郁非，而姬郁非一直是閉著眼睛的。
突然之間，姬郁非的身影急竄，手中雪咽刀按了上去，兩柄刀一出一轉便是卸了李沙的力道。姬郁非的拳頭從刀鋒的間隙，直砸向李沙的身軀。
「噗——」
拳頭從下巴捶上去，緊接著又是一腳。這一腳姬郁非踹到了實處，只聽李沙一聲慘叫，剎那間飛一般的砸了出去。鮮血哇的從口中噴出來。
下一秒，落地前，姬郁非身影再次跨步過來，一腳點在李沙胸口。夾雜著胸骨斷碎的聲音，李沙又在半空中飛了一段距離。穿過打鬥的人群頭頂，狠狠摔出兩三丈遠，渾身破破爛爛的墜落在吳應那裡。
重重砸在地面上，李沙上身的布料直接磨碎，血肉模糊的嘴巴上，沾滿了泥土砂礫。
「真是個沒用的廢物！」吳應氣罵道。
身後，又來兩隊人馬。領頭的是第三十六把交椅的天巧星浪子寧燕青以及第二十把交椅的天速星神行太保戴德。
「走水了！快去救人——」兩人對著手下弟兄喊道。
「你們來得正好，快殺了他！」吳應指著姬郁非大聲叫著。
隨即，兩人冷冷的過去，沒有理會吳應。各自提刀殺了上去。
『嗡——』
兩扇刀風帶著巨大的力道，朝著姬郁非轟然撞上去，姬郁非硬生生的拿雪咽刀從額頭前磕了上去。
「噹—」
「噹——」
姬郁非整副身軀向後一仰，倒飛起來。借著力在空中一扭轉，格開的雪咽刀便是再次揮下來，緊繃的肌肉握緊刀柄，「呀……哈——！」
戴德腳下一滑撤了出去，只剩寧燕青堪堪抵刀在一瞬間撞了上去。
一剎那，寧燕青的刀身以肉眼可見的彎曲，然後斷裂、崩碎，姬郁非健壯的右腿隨著一記鴻鵠翻身，陡然在空中硬生生一翻，在斷掉的刀影里伸出，撞上寧燕青的身軀。
寧燕青身影倒飛，整個人落地後身子一崴，咬牙悶哼一聲，「好大的勁道！」
「幫主，人越來越多了，再不走來不及了！」另一邊，艾晗焦急說道。
「我們走——」姬郁非朝所有人揮了下手。
「想走，沒那麼容易。」
戴德折身再次殺了回來，艾晗衝過來將一包東西擲向對方，戴德轉頭側臉，便是一刀劈過去，嘭的一下在空中爆開。
白色的粉末像是一道帷幕，遮蓋住所有人。
「干恁娘的！卑鄙——」
戴德被一陣白灰吹的狼狽不堪，滿身滿處都是。
艾晗架起曲南陵，頓時所有人井然有序的撤出戰場。另一邊戴德咬著牙一抹臉上白灰，輕身一躍，踩踏著一名紅封教弟子的身子，追趕逃走的姬郁非等人。
再次一躍，神行太保戴德便追趕上了姬郁非等人，雙目賁張、手臂猛抬，舉起朴刀帶著呼嘯的猛揮。
「留下命來——」
『砰』地一聲，朴刀直直砸在姬郁非抬起格擋的雪咽刀上，戴德的話語戛然而止。
隨即，整個身軀被一股橫道的蠻力爆開，整張臉扭曲變形的往外延伸振動。鮮血噗的一聲從喉嚨里吐出來，僵硬的身子倒飛出去，砸進了冒著熊熊大火的小樓里，探出半截身子掛在樓外晃蕩著。
「兄弟——！」
已經站不起身來的寧燕青悲愴一聲，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整個腦袋都蒼白一片。
視野盡頭，姬郁非殿完后，腳下猛地發力往外一蹬，踩著土地嘩嘩的疾跑，身形越來越遠，跳躍著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遠處，吳應狠狠攥了攥拳頭。不甘心的打量一眼，嘴角抽搐，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