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約戰三天
媚仙樓。
這裡只能算作京城裡二流的妓院。只不過有一個人,使得這裡一流起來。
消金窟,歌舞酒,風華之地雪月場;煙柳巷,勾欄院,教坊之地溫柔鄉。
秦樓楚館,紙醉金迷。青樓一向是某些自詡不凡的偽君子快活的好地方,比如說,許顯純。
裸露著、嬌嫩的腳尖,輕輕點著柔軟的毛地毯,妙人兒倚在媚仙樓頂的陽台扶手上,靜靜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流。作為媚仙樓的紅牌,紅玉理所當然的住在頂層。殷紅的薄紗輕輕在含著香氣的風中飄著,裸露著的背影令人無限遐想。
秦響看中的女人,許顯純也看中了。所以,剛剛爬上分舵主之位不久,他便迫不及待的跑來。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時不樂何時樂?
「恭喜許舵主,賀喜許舵主,終於如願以償了。」紅玉聲音很輕,很柔。
在她身後,往上幾步石階後面,垂下的瑪瑙珠簾內隱約一個人橫卧著,織鴛霞帔錦被蓋在身上,身影慵懶的扭動。
「要我說,秦響這老東西就是太心軟了,所以是時候騰出個空位置了。」許顯純懶懶的說著。
陽台上的女子沉默了片刻,聲音飄來:「你與紅封教什麼聯繫的?且不怕有人說你吃裡扒外麽?」
珠簾後面,許顯純手指在錦被上摩挲,視線看著紅玉,似乎並不介意將秘密告訴給她,「丐幫與紅封教無非就是打打殺殺的,紅封教有錢有勢,我又何苦去做一個叫花子。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何苦一棵樹上吊死?又有誰不曾被罵過。三天後的晚上,京城內的丐幫,將不復存在。」
紅玉不再說話,只是看著街道上的風沙帶著不詳,吹滾著細石向紫禁城移動。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裊裊亭亭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楚腰纖細掌中握,紅妝漫綰上青樓。
日斜歸去人難見,青樓遠,隊隊行雲散;欲將幽恨寄青樓,爭奈無情,江水,不西流。
……
土地廟。
「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姬郁非摸著雪咽刀,問向身旁的馮起。
「稟幫主,已經打聽到,三天後晚上,丐幫與紅封教在城外十里處的望鳳坡約戰,估計兩幫全部人馬都會出動。幫主,我們要不要也去摻和一把?」馮起道。
「丐幫和紅封教的實力如何?」
「那丐幫經過馬良庵一戰後,已經是元氣大傷。不過有馬自鳴、辛丑還有新調來一個不明底細的何可綱壓陣,倒是很快穩住了陣腳。再加上丐幫聲名在外,已經聯絡了京城裡的不少大幫小派,人數四五百左右。
紅封教那邊,三十六頭目陸陸續續趕回來,基本都會出戰,人數也有五百多,與丐幫旗鼓相當。大頭目鄭清似乎對這次約戰很有信心,打算一舉殲滅丐幫的有生力量,獨霸京城。他放出話來,今晚上但凡插手此事的幫派,來日一一清算。馬自鳴辛苦拉攏的幫眾本就有不少牆頭草,這麼一嚇唬有些都不敢去了。」
「這段時間幫里的事情怎麼樣了?」
馮起從身上掏出來一個小本子,食指蘸著口水翻了幾頁,開口道:「這段時間幫里倒是招來不少人,現在已經一百多號人了。雖然不比那丐幫、紅封教,但是鎮壓一些小幫小派綽綽有餘了。」合上本子,馮起看向姬郁非,「幫主打算怎麼做?」
「馮起啊,我以前家裡窮,所以就會上山砍柴。有一次呢,我看見老鼠在偷吃從樹上掉下來的果子,如果捉住這隻老鼠的話我晚上就有鼠肉吃了。但是我沒有過去,你知道為何么?」
馮起搖了搖頭。
「因為我看見有一條蛇,滿身花紋的五步蛇,猛地撲過去,殺死了老鼠。那時我過去的話,晚上還會有蛇肉吃了。但我還是不能過去,你又知為何?」
馮起還是搖了搖頭。
「因為天空『嗥——』叫一聲,天上的老鷹撲了下來,把正在吞老鼠的五步蛇叼走了。」
這時馮起恍然大悟,終於點了點頭,嘴角笑了。
「你在笑甚麼?」姬郁非眼神意味深長的看著馮起。
「幫主是想要坐山觀虎鬥,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在丐幫與紅封教兩敗俱傷之際我們驟然出手,定會打得他們措手不及,到時任我們發現勢力他們兩幫也無計可施。京城內就是三家獨大的場面,我們便有資本與丐幫和紅封教正大光明的對抗了。」
「我正有這個意思。叫兄弟們都準備好,我們上次用的******、陶瓷彈多弄幾個,一定要確保殺傷力,銀子就從幫里取。另外,官府那邊怎麼樣?」
「幫主,丐幫和紅封教在官府都有自己的勢力,早就上下打點好了,不需要我們出面疏通。而且,幫主您不也和幾位官家有點聯繫嘛,我們這邊問題不大的。」
「欸—我欠他們人情太多了,怕是要還不完了。」姬郁非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擺擺手,「好了,你下去吩咐弟兄們好生準備罷。」
「是。」
……
紅封教,總堂口。
「九弟,我且再問你一遍,前些日子馬良庵的事情真不是你做得?秦響也不是你殺得?」
紅封教內,一眾大小頭目聚集在堂口,商議與丐幫約戰的事情。
「大哥,這件事情真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教,想要栽贓於我。」
第九把交椅上,曲南陵氣的面紅脖子粗。馬良庵的事情鄭清已經問過自己不下三次了,分明就是懷疑自己貪功貿進,勾結外人。畢竟自己手上弟兄少,大權都在鄭清手上。而馬良庵被人攻破,還莫名其妙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如此大的動作,就免不得鄭清要猜疑一番。
「該不會是曲老弟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好意思說吧?這麼大的功勞要是被鄭老爺知道是你做的,豈不是大功一件,一高興封你做了大哥都不一定呢。您說是吧,大哥——」
那邊,第三把交椅上,智多星吳應陰陽怪氣的說道,一面還故意看看鄭清那張看上去波瀾不驚的臉龐。
一直以來,自己雖然位次比曲南陵高上不少,但幫主明顯重視曲南陵比自己要多得多,這讓他心裡很不舒服,很是妒忌。難得落井下石的機會,吳應怎麼會放過,自然要狠心挖苦一下。
鄭清也本就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人,吳應這麼一說,心裡頓時犯嘀咕起來,膈應得慌。看著曲南陵的眼神閃了一下,變化了許多,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吳應!休要血口噴人。我曲南陵行得正坐得直,還有什麼事情見不得人?說沒做過,便是沒做過!」
「哼!無非是掩耳盜鈴罷了。試問一下,有誰見過賊喊捉賊的?」吳應針鋒相對,語氣咄咄逼人。
「你說這話簡直是在放.……」
「夠了!砰——」
堂上,第一把交椅,鄭清猛地一拍桌子,喝出一聲來,響盪在空曠的地方,震耳欲聾。吳應嚇得一縮脖子,曲南陵把剩下的話也生生咽回了肚子裡面,整個堂口頓時安靜下來。
「這件事情,誰都不許再爭論了,就此揭過去。九弟,我看你今天說話有些面紅氣喘,中氣不足,是不是病了?這樣,我准你一個月的假,好生回去歇息著,三天後的約戰你也不必去了。有我們在,你放心罷。好生養病。」鄭清臉帶微笑,轉頭諄諄的對曲南陵道,一副關心體貼的樣子,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幫主.……我.……」
「老九,病了就好生歇息著,可別辜負了幫主的好意啊——難不成……你還不願意接受?」吳應陰涔涔的笑著,他會意了鄭清的用心,故意接過話去。
「.……養病……養,便是了——」
曲南陵低垂下頭,沒有被人看到,臉色陰沉如水,牙關咬的咯吱咯吱響。
什麼臉色面紅氣喘、什麼中氣不足、什麼病入膏肓!大哥啊,你怎麼就能聽信吳應的鬼話?我曲南陵為紅封教兢兢刻刻,自問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大家的事情,可老天,為何要如此待我???曲南陵在心中憤怒著,咆哮著,失望著。
「九弟能安心養病,我也就心裡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啦,不必老是擔心著九弟的身體了。如此,我們剩下的人就商量一下三天後約戰的安排罷……」鄭清說道。
「大哥,我既然需要養病,就先行告辭了。」曲南陵從交椅上站起身來,冷冷道。
「啊——那好.……快來兩個人送老九回去。」鄭清心情似乎很好,要人送曲南陵回去歇息。
「不必了。小弟一人,回得去。」曲南陵一拱手,折身離開。
鄭清眼中,戾光一閃而過。吳應看著,嘴角上揚,勾起一絲弧度。眾人看著,個個幸災樂禍的神情,因為難得見大哥眼前的紅人吃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