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怒哀樂

  幫派之間的爭鬥，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


  精心準備了許久的策劃，都在昨日那一戰里，全部付諸於實踐了。


  姬郁非僅僅憑著三十六人，完敗有著上百人的丐幫馬良庵分舵。青幫以少敵多，不是運氣，不是偶然，而是一定。


  機遇總是偏愛那些有準備的人，所以，凡事如果省略了「準備」的過程，很可能就會措手不及，甚至錯喪良機。


  一戰，青幫不僅從馬良庵那裡繳獲來數百兩現銀，包括樓宇在內搜刮的古玩字畫總價值加起來已經過千兩。姬郁非散出去的銀子，現在以數百倍的利息回報過來。


  土地廟裡，三十七人，圍坐在大火堆前，篝火噼里啪啦的響著碎聲，火星子四面八方的飄射。幾隻烤全羊滋滋的滾著熱油，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一壇壇美飲佳釀擺在地上，酒香四溢開來。


  「兄弟們——！」馮起站起身來，望著一圈身上纏著大大小小繃帶的青幫幫眾，又看了一眼姬郁非，得到對方點點頭后才繼續說道，


  「昨夜一戰大家都很出色，都使上了死力氣。但我們的收穫也很豐厚，幫主也很體恤我們，已經吩咐了，每人賞銀三兩，休息兩天。還有，各堂主回去后自行招納新人，每月所收份子錢分成三份，一份作為堂費，一份給堂口下面的弟兄，最後一份作為幫費繳納上來。


  好啦，沒有其他的事情了。今天大家敞開了吃，敞開了喝，所有費用幫里承擔！」


  「謝過幫主。。。！！」


  「幫主英明！……」


  底下頓時沸騰了起來，加入青幫的本就是些窮苦的百姓，哪裡見過這麼豐厚的賞賜。先前的一兩賞錢就已經讓他們瞠目結舌了，所以才會賣命廝殺。現在又賞下這許多錢來，每個人都在心裡打定主意，就死心塌地跟著青幫混了。


  風吹落葉舞晴空，我奏狂歌喚英雄。


  歌罷舉杯問蒼天，蒼天亦笑我精誠。


  杯中自有天上月，腹內更牽萬種情。


  風流多被風吹散，我獨一人欺霸王。


  踏碎九霄凌羅殿，無須彎弓射天狼。


  一生大醉能幾回，何不豪飲到天明？


  姬郁非第一次喝酒喝得如此痛快，每一名青幫的幫眾也都是。這是一次酣暢淋漓的聚餐。
……

  京城裡，下開了春雨，不是淅淅瀝瀝百般溫柔的春姑娘，倒像是咋咋呼呼的夏小姐喚來的。大雨滂沱，陳奉還從未在京城遇到過這樣大的春雨。


  陳奉府上。


  書房外，飛檐瓦楞被雨水沖打的啪啪響叫，實在太過密集，差點讓陳奉以為是禁衛軍的箭陣射了進來。屋內的書桌前，點著一枚油燭。燭火微微顫動著，挑逗映在牆上的兩道影子。


  陳奉正坐在太師椅上，一封一封看著來自全國各地東廠番子傳遞來的密信。因為大雨的緣故，冷風透過窗隙吹進來，油燭時亮時暗，鬧得陳奉很不舒服。陳奉看過一封信便丟到一旁去，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站在一旁的人似乎有些焦急，又似乎不敢多說話的樣子。


  良久，陳奉才放下了手中最後一封信件，長出了一口氣。隨後，看著窗外的大雨，看著那雨把京城朦朦朧朧起來。捏一捏眉心的部分，端起手中的茶杯，茶水已經冷掉了。


  「陳爺.……要下面的人換一盞熱茶罷。」站在旁邊那人緊忙道。


  「不必了。」陳奉一口喝盡已經涼掉的茶水，把茶渣倒入一邊放著的一隻精巧的瓷碗內，就道：「董其昌啊，你說的事情，咋家也是無能為力。」


  「陳爺，這京城之內怎還有您辦不了的事情？莫不是那叫燕南天的來頭很大？」董其昌急切追問。


  陳奉看著桌上的信件，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出口道：「他與東林黨的人來往甚為密切，現在咋家不想去招惹東林黨，所以動不了他，你不要再給咋家找不痛快。」


  「可是.……」


  陳奉直接擺了擺手，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那****送來的叫顏如玉的姑娘，非常不錯，咋家很喜歡，你也做的很好。燕南天這個人你就暫且擱置著，等以後咋家自會幫你處理他。你就先回府罷，咋家有些累了。」


  「好……那好罷.……先告辭了。」


  董其昌暗地裡狠狠攥了攥拳頭，又將燕南天這個名字咬牙切齒的念一遍，折身離開。


  外面下著大雨，董其昌從門邊的傘缸抽出傘來，徑直走進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