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安英雄的回憶

  何香蘭放完鞭炮就端著托盤出了院子，安佳佳知道她這是去拜其他神位，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回來呢？

  安佳佳搬了一張凳子坐在牆根下面，大白似乎是真的受驚了，在安佳佳凳子下趴著，腦袋不時地蹭一下安佳佳的腳。


  安佳佳坐在那裡回想起早上的事情，對於七十年代的事情她還真是不清楚，當然十年文革她是知道的，但是其他事情就不清楚了。


  這時候安英雄從屋裡走出來，安佳佳立刻喊住他：「大哥，你有時間嗎？」


  「怎麼了？」安英雄看著安佳佳問，「沒啥事。」


  「大哥，來，坐著，」安佳佳立刻給安英雄搬了一張凳子到自己身邊，讓安英雄可以坐著跟自己說話。


  安英雄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還是安心坐下來，他倒是好奇這個小妹想幹什麼。


  「大哥，你今年十四歲了？」


  「是啊，」安英雄點頭，不知道安佳佳為什麼會忽然這樣問。


  「大哥，那你豈不是1962年出生的？」


  「是啊，怎麼了？」


  「你還記得那時候的事情嗎？比如家裡能吃飽飯嗎？」


  「小妹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事情了？」安英雄的眼神暗了暗，似乎不太想說起以前的事情。


  「我就是好奇嘛，我聽人家說還有什麼三年困難期，是嗎？」安佳佳搖著安英雄的手臂問道。


  「是，」安英雄點點頭，低著頭似乎陷入了回憶，「到63年困難期才結束，那時候家裡還是非常困難。媽媽剛懷上我的時候，爺爺奶奶為了省口糧食給媽媽吃……我聽媽媽說爺爺看了我一眼就去了，奶奶也是在我滿月後去世的。」


  安佳佳的心痛了一下，不管是因為這具身體對安英雄，還是自己聽說這樣的事情，心裡難免會難受的，難怪安英雄會是這樣的性格，也明白他為什麼不願意去回憶了。


  安佳佳伸出小手，握住了安英雄的手。安英雄抬頭看了一眼安佳佳，繼續回憶。


  「在我最初的記憶里，爸爸媽媽都是黑黑瘦瘦的，我小時候也是很瘦、媽媽懷上二弟的時候，爸爸晚上就去河邊打魚，可是打上來的都是魚苗，因為前幾年大家幾乎把河裡能吃的都吃光了。」


  「爸爸每天都是第一個去生產隊，也是最後一個回家的，而且總是把生產隊里的口糧省下一點，有時候是半個包子，有時候是玉米粒，有時候是一個小番薯，我就是這樣養大的。」


  安佳佳聽得心裡非常難受，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安英雄，那種記憶是刻在骨子裡的。


  「媽媽生了二弟第二天就去下地，就是為了多掙一分錢，只有這樣才可以給我們飯吃。那時候家裡的一切都是要憑票去買的，哪怕是自己種的糧食也一樣。」


  安佳佳知道，六十年代憑票購物是中國特有的現象，那些票子就是錢，也是人的命啊！

  「我們家不像別人家有那麼多勞動力，只有爸爸媽媽兩個人，我在家裡照顧二弟，爸爸媽媽就拚命去幹活兒。爸爸每天掙得工分都比別人多，媽媽也非常拚命，所以我們幾個才可以養活。」


  安佳佳知道，六十年代餓死人不是什麼稀罕事，養不活的孩子更多的是。


  「爸爸媽媽是60年結婚的，因為姑姑和伯伯在61年餓死了，所以懷上我的時候，他們都非常擔心會養不活我，沒想到爺爺奶奶會沒了，」安英雄雙手捂住臉，聲音變得哽咽。


  安佳佳站起來，用自己的小手抱住安英雄，難怪她來之後就沒有看見過什麼親戚，原來是因為這樣。


  「所以爸爸媽媽一直都很拚命，就是希望可以把我們好好養大。咱們家真正好起來也是在你兩歲的時候，因為生產大隊基本上都是吉田村的人，他們不願意按照原來那樣幹活兒分糧食，所以我們才可以耕回自己的田。」


  安佳佳覺得吉田村這樣做雖然自私，可是這樣做比起一起在生產大隊里幹活兒好多了，免得有些人偷懶不幹活兒。


  「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嗎？」「安佳佳」兩歲，那豈不不是72年，那時候文革還沒有結束呢，他們這樣做上面不會管嗎？

  「咱們這裡地方偏僻，十里八鄉的人都同意的情況下，沒有人出去說，誰知道呢？」


  「也對，這樣做才公平，免得有人偷懶不做事。」


  「爸爸幹活兒很有一套，第一年咱們家的餘糧就是村裡最多的了，那一年我們終於可以吃上雜糧飯。」


  「什麼是雜糧飯？」


  「就是玉米、番薯等雜糧跟米飯混在一起煮，只是吃米飯還是吃不上的。」


  「什麼時候才吃上的？」


  「也就是這幾年，現在我和二弟、三妹都要讀書，爸爸媽媽咬著牙也要供咱們讀書。」安英雄又低下頭，「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高中。」


  「大哥一定可以的！」安佳佳知道安英雄心裡的壓力。


  安國棟和何香蘭那麼辛苦也要把他們四個人送去讀書，如果安英雄沒有考上高中，他們肯定會失望的。


  「希望吧。」安英雄苦笑著說道，「如果沒考上，我就在家裡幹活兒，把弟弟妹妹都供去讀書。」


  「大哥一定會可以考上的！」


  「小妹，我讀完初中已經很好了，我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你和二弟都很聰明，三妹也很勤奮，你們會比我有出息。」


  「大哥.……」安佳佳這才知道，這個成熟沉穩的大哥心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想法，「大哥也很聰明，不然也不會考上初中啦！」


  「佳佳，你要好好讀書，大哥知道你很聰明，你只有好好讀書才可以過上好的生活。」


  雖然安英雄現在說這話有點早，但是安佳佳真的很感動。雖然現在高考制度還沒有恢復，但是多讀書對於農村孩子來說真的是唯一的出路。


  安英雄是真心疼愛安佳佳，不然不會掏心掏肺跟安佳佳說這麼多的。


  「大哥，咱們一起努力！」不辜負安國棟和何香蘭的付出，安佳佳也不希望自己以後的生活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