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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桂花糕的密語

  「啊——!」


  「哦——!」


  「啊嗚——!」


  與花街一江之隔的靜謐竹林深處,一聲聲哀嚎,不斷回蕩在著。


  就連雙眼發出幽幽綠光的狼群,在經過那一間慘叫不停的小竹屋時,都被那凄慘的呻吟聲嚇得饒道。


  一個背著竹簍來挖夜生菌類的老漢,更是嚇得不清,只覺得那小竹屋中什麼人正在被殘忍的虐殺,一路滾帶爬的向外逃去,滿腦子都只想著趕緊去報官。


  但透過小竹屋窗戶的縫隙,小竹屋內的情況,好像畫風有些不對。


  「這裡這裡,再下去一點,再左邊一點,對了,就是這個位置。」趴在床上的柳隨風正用語言指揮著白髮女子。


  「是這裡?」白髮女子問道。


  「對,就是這裡!」說罷,柳隨風將手中的木棍放到了嘴中,緊緊咬住。


  「喀拉!」看著柳隨風做好準備,白髮女子對著柳隨風的關節熟練的一掰,發出一聲骨頭的脆響。


  「嗚嗚——!」咬著木棍的柳隨風,也還是沒忍住,痛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呼。」又將柳隨風的關節扭了扭,接了回去,白髮女子才擦了擦滿頭的汗。


  「好了,你的筋骨我也幫你給全部修正複位了。」


  「多謝!」柳隨風吐掉了口中的木棍,吃力的謝到。


  又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經過白髮女子剛剛那一番「摧殘」,雖然還是很痛,但已經可以慢慢活動手腳了。


  之前柳隨風還擔心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經脈斷損,筋骨錯位,有可能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影響以後的運氣或者是行動什麼的。


  可沒想到白髮女子還會這麼一手,三下兩下就把他的憂慮全都打消了。


  白髮女子也同樣有些讚賞的看著柳隨風。


  她以前還是藥師的時候,完完整整做完這兩套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痛得休克昏迷過去的。


  畢竟她的手法可和一般的正骨不同,他在一般正骨的基礎上,還在會通過雙手向傷者的身體注入內力。


  通過一道道細絲般的內力,將骨與骨之間、肉與肉之間的任何一點細小連接都完全切斷,就猶如斬斷一般,之後相互結合連接在一起。


  雖然這種手法的痛苦程度比一般的方法要痛上數倍,但治療后的效果,同樣也是一般手法無法比擬的。


  甚至會讓被接上的關節與骨肉更加靈活,更加堅硬,更加有力量,就如涅槃重生一般。


  常人無法忍受的疼痛,正是這等價的代價。


  如果柳隨風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武人的話,還有還有天竺聖手所製作的桂花糕幫助麻醉的話,白髮女子還真不敢這麼玩。


  還好如今的柳隨風,在那帶著淡淡月光的桂花糕幫助下,成功通過口舌之間恣意的快感,麻醉壓制了叫人身體撕裂的劇痛。


  就像當年刮骨療毒的關雲長般,全神貫注於棋局,便可全然忘乎疼痛,言笑自若。


  但這種精神轉移麻痹法,同樣也是因人而異,不同的人,效果極有可能是天差地別。


  若當年中毒箭的不是武聖關公,換做一個普通的小兵的話,下棋轉移注意力?沒鬼哭狼嚎口吐白沫昏迷過去都不錯了。


  如今這柳隨風吃桂花糕正骨,也是同樣的道理。


  如果不是柳隨風作為食客,對美食可怕的覺悟與執念,對舌尖快感極度的渴望與貪婪,也不可能吃著桂花糕,強忍下來。


  當然,由天竺聖手所製作的不知名迷之桂花糕的美味,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那等發光等級的美食,一般人吃下的話,至少都會陷入迷幻,大概就像身上只纏著純潔無暇的細絲帶擋住關鍵部位,表情銷魂的在海灘上縱情裸奔那一類的幻覺。


  但在白髮女子看來,柳隨風對美食的覺悟與執念,還遠遠不夠。


  畢竟他吃完了所有的桂花糕,都還是慘痛的大聲哀嚎了出來,甚至最後還需要咬著木棍才能撐下來。


  比起武聖關雲長那忘乎一切的境界,實在差得太遠太遠。


  「什麼!」可當白髮女子抬起頭時,才發現她又錯了。


  只見用來盛放桂花糕的小盒子中,除了當初她親手塞進柳隨風嘴裡的那兩塊之外,其餘的都靜靜的躺在了小盒子里,一塊也沒動!


  被柳隨風吐在地上的木棍上,兩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見。


  「難道,他之前一直都是在憑藉自己的意志力在忍耐?」


  想到這,白髮女子突然又覺得自己之前的冒失判斷,實在是太可笑。


  之前一直全神貫注的為柳隨風理順經脈、修正筋骨的白髮女子,並沒有抬頭看,只覺得柳隨風知道他的意思,會自己通過吃桂花糕來麻醉降低痛感,所以就沒有注意看。


  但直到現在抬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柳隨風一塊也沒有吃,全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強行忍受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吃!我之所以把這份桂花糕帶來,就是為了讓你減輕痛苦的啊!」白髮女子不可思議的看著柳隨風,實在不能理解。


  「我為什麼不吃嗎?我只是覺得,比起我來,你更需要這些桂花糕。」


  聽到柳隨風的話,白髮女子實在有些不明白,明明柳隨風傷得不輕,她什麼事也沒有。


  「我更需要?為什麼?」


  「為什麼嗎?因為我吃了兩塊,只覺得這桂花糕之中,似乎帶著某些緹娜前輩想要和你說的話。


  當初這份桂花糕,緹娜前輩好像就是為你量身定製的呢,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他人有可能優勝的情況。」


  說著,柳隨風也無奈自嘲道,「竟然被前輩小看了呢。」


  「什麼!姐姐想要和我說的話?」白髮女子看著那一盒桂花糕,楞了一下。


  「對,吃下去吧,你應該能領會到的。」


  在柳隨風的注視下,白髮女子慢慢拿起了一塊透出淡淡月光的桂花糕。


  被拿起的桂花糕在白髮女子纖細手指的拿捏下,酥軟的凹陷下去。


  就在白髮女子將透出淡淡月光的放入嘴裡時,一道光芒突然從那塊桂花糕上爆發出來。


  「白色!」柳隨風看著白髮女子最終爆發出純真白光的桂花糕,驚呼出來。


  「果然嗎!是天竺聖手為她量身定做的糕點!怪不得我連師父也沒和我說過這桂花糕!」


  柳隨風看到這一幕,柳隨風也徹底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之前他吃了兩塊,除了好吃到上天以外,都沒有發生這種變化。


  但從那口齒殘留的蜜甜回香中,柳隨風卻似乎感到了什麼美味之外的信息。


  特別加入的紅豆帶來的思念。


  以桂花糕作為獎品和比賽折桂作為優勝,這些設計背後的典故。


  還有那最後一色的月光,來自星空之上孤高寂寥高的色彩。


  那據說能看透前世與今生的西崑崙瑤池冰晶。


  此次周年主會場宛如月上廣寒宮的設計。


  甚至,柳隨風還在桂花糕之中品出了幾分淚水的苦咸。


  ……


  總之,這關於此次美食爭奪的一切與一切,似乎都沒有這麼簡單。


  恐怕是天竺聖手緹娜想給她之前的「預設優勝者」白髮女子傳遞些什麼,又或是想讓白髮女子回憶起什麼,又放下些什麼。


  但沒想到自己這個「意外因素」卻打亂了緹娜原本的一切計劃。


  果然,就在白髮女子吃下那一塊桂花糕之後,眼神慢慢變得迷離起來,像是回憶起了什麼。


  記憶中,那是一個純白的世界。


  白髮女子還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頭上也還扎著像兩個小籠包一樣左右對稱的雙丸子頭,而不是像現在一般披頭散髮,戴著半面面具,半夜三更突然跑出來,就像一個女鬼似的。


  臉上肉呼呼的嬰兒肥,也看起來有幾分可愛。


  人還沒有劍高,就已經將手中的劍揮舞的呼呼作響了。


  從小女孩周圍擺滿大刀闊斧、刀槍劍棍的庭院來看,白髮女子小時候好像還是什麼武將家的小姐。


  小女孩練了一會,突然像那些大俠一般,有模有樣的將手中的劍反手往身後一背,來到了一旁那個坐在門檻上看書的小男孩面前。


  說什麼男孩子整天就知道看書,以後弱雞雞的成何體統,叫小男孩來陪她練練。


  但只見衣服破爛的小男孩開口閉口就是什麼之乎者也、古語有言,痛的小女孩直頭疼。


  大致意思就是你是錦衣玉食的將軍之女,我不過是你府上下人的窮兒子,現在大華國唐家華文帝當朝,固化階層的「九品中正制」已經被廢除,提出了公平選拔人才的「科舉制度」,讓他們這些寒門學子有機會通過讀書認字一躍龍門、步入朝堂,改變命運。


  所以他現在要好好用功讀書,將來才能配得上她。


  小女孩聽了,嘻嘻笑了笑,便紅著臉跑掉了。


  回憶到這,白髮女子腦中那個白茫茫的世界,突然就斷了。


  恢復正常眼神的白髮女子,也微微笑了起來。


  也許是在小自己小時候可愛的天真,又或是在笑那個小男孩耿直的天真。


  笑了笑,緊接著又捏起了第二塊,放入了嘴中。


  這次,桂花糕爆發出來的是熱烈的紅色。


  白髮女子腦中,那是一個紅色的世界。


  喜氣洋洋、張燈結綵,一座八人抬的大紅轎子,也在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的開道下,威風無比的的前行著。


  夾道的人群更是將軍長將軍短的祝賀,敲鑼打鼓放鞭炮,比自己女兒出嫁還要高興。


  但大紅轎子中,頭披紅布的新娘,卻在低聲哭泣著。


  她要嫁給的男人,也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將軍之子,但她卻連她要嫁給的人面都沒有見過,典型的政治聯姻。


  一個身穿下人破舊服裝的少年,也躲在了人群之後的小巷子里,正等待著那一堆熱鬧隊伍的經過。


  袖子里,藏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劫婚!」


  在看到那個少年用瘦弱的身子擋在幾個開道的威武將軍面前,喊出那兩個字,掏出拿一把小匕首時,空氣都凝固了,所有的人,也都驚呆。


  新娘也掀開了紅蓋頭,將頭從窗戶探出了大花轎子。


  但下一秒,所有的人,卻是不約而同的爆發出了一陣鬨笑。


  看看劫婚少年的七寸小匕首,又看看幾個大將軍的七尺大寶劍。


  看看劫婚少年弱不禁風的身材,又看看幾個大將軍魁梧的身型。


  看看劫婚少年一個人的身影,又看看幾個大將軍浩浩蕩蕩的隊伍。


  這讓滑稽的反差,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大笑出來。


  但就在所有人都大笑不止的時候,卻有一個女人,為這個少年不自量力的行為,哭花了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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