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餘玄初夜

  餘玄在塞納河邊發現過一個好地方,在那裏可以看到塞納河兩岸的風景,現在是秋天了,來河邊放風的人也少起來。眠風便帶青池來這裏散心,兩個女孩在附近的franprix超市買了酒和香腸,在河邊堤壩上的階梯處並肩坐著。兩岸的風景如畫,風開始變得又冷又勁,隻是吹不散心裏的惆悵,可謂盈盈一水間,默默不得語。


  “青池,幹杯!”眠風舉起手中的酒瓶,跟青池的碰了一下。這是一種氣泡玫瑰酒,叫cidre rose,青池最近才在超市裏新發現的,非常適合不會喝酒的女孩,口感甜淡,也不易醉,喝了有一種微醺的感覺。


  “小風,咱們這叫對瓶吹吧。”青池還能玩笑,看來撐得過。


  “你重修的事怎麽樣了?”眠風看著來往的遊船,輕輕地問。


  “昂熱的美院估計不能讓我重修了,老師覺得我的畢業設計不行,不打算再帶我了。我再找找別的學校,就算沒有昂熱美院名氣大,我這回也得好好畢業,把證書拿到手。愛情已經遠去,生活還將繼續。”青池也看向來往的船隻。


  雖然天氣冷將起來,但是河麵上的遊船還是一艘接一艘,船上坐滿了世界各地來巴黎旅遊的遊客。塞納河遊輪項目是很經典的巴黎必遊項目之一,巴黎人按塞納河水的流向將巴黎北邊稱為右岸,南邊稱為左岸。順著塞納河幾乎可以看遍巴黎的所有主要景點,巴黎聖母院,鐵塔,榮軍院,盧浮宮,奧賽博物館等。船上的遊客熱情高漲地向兩岸堤壩上的行人揮手問候,就好像電影《泰坦尼克號》開頭時那樣,想到這裏,眠風也學傑克一樣揮手,回應船上的遊客。遊客們看到有回複,也愈發高興起來,陌生人帶來的感動總是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小風,你跟柯達怎麽樣了?”青池打斷眠風跟遊客的互動,轉頭看著眠風發問。


  “沒怎麽樣啊,朋友嘛~”眠風目送上一艘遊船離開。


  “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眠風點頭,一言不發地看著青池,眼光裏滿是堅定。


  “那他喜不喜歡你?”青池看著眠風繼續問。


  眠風搖搖頭,有點點頭,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我不懂。”


  “就是我覺得他喜歡我,可是他的表現又好像不喜歡,又好像喜歡。我也不確定。”眠風終於開口,話卻說不清楚。


  “老這麽拖著也不是個事兒啊,你說呢?”


  “這就是問題,他既然這麽拖著,我覺得就是不喜歡,或者隻是朋友的喜歡。”眠風看看青池,語氣略顯無奈。


  “那你要是覺得你們現在的狀態你可以接受,你就等著唄。說不定他喜歡這種不表白的愛情?”青池笑笑,“又或者,他很快就會跟你表白啦!”


  “承你吉言!”


  塞納河水因為往來的遊船不斷向河岸兩邊蕩漾開來,水波撞到河岸又被反彈回河心,如此周而複始,無法有靜止的時候。人心大底也是這樣吧。


  青池在眠風家一住數日,眠風漸漸發現青池有嚴重的選擇困難症,強迫症,並且呼嚕打得很響。眠風不習慣跟別人同塌而眠,可能是從小睡大床的關係吧,她還不能習慣自己的領地有別人的氣息。為了盡地主之誼,眠風讓青池睡床,自己在床邊打地鋪。這本來是為了照顧青池的情緒,沒想到還順帶遠離了青池的呼嚕聲,真是好人有好報啊。且眠風將地鋪打在床邊也是為了方便兩個人睡前看電視,說是電視,其實就是用電腦在網上選個片子看。因為青池有選擇困難症,看什麽片子都是眠風拿主意,電腦通電,選好片子,調好角度,兩個人就窩在各自的被窩裏看。不同的是,眠風困了就睡去了,可青池卻要堅持把電影看完。有一次眠風不小心選了一部《魔戒》,青池一直看到淩晨,就因為這部電影有上中下三集!還有一次,眠風選了一部連續劇,青池一直連續到第二天早上!


  無辜的眠風從此被青池吐槽,而青池的強迫症也實在不輕。可青池就是眠風最好的朋友,因為即使見過了最狼狽失意的你,也見過意氣風發的你,即使知道你的毛病缺點,也清楚你的長處優點。


  這段時間,餘玄就跟消失了一樣,音訊全無,反倒是鎮皓時不時地過來喝一杯。有時候,眠風去實習,青池就跟鎮皓出去看看建築展,巴黎一年到頭都是展覽,青池她們最喜歡去東京宮palais de tokyo。眠風有時候跟著湊湊熱鬧,不過隔行如隔山,遠沒有鎮皓青池那樣熱衷。好在藝術是相通的,青池最喜歡獲得普利策克獎的美國知名後現代主義及解構主義建築師--弗蘭克·蓋裏,眠風也喜歡他的作品新海關大院。


  青池回昂熱的那天,鎮皓開車來送她們去火車站。


  “鎮皓,你最近見餘玄了沒?”眠風問。


  鎮皓搖搖頭,專心開車。


  平時總跟朋友膩在一起的餘玄連日沒有音訊是因為戀愛了,那平日總是一心二用邊抽煙邊開車的鎮皓突然好好開車了又是為了什麽呢?眠風好像發現了什麽。


  “喂,餘玄,最近忙什麽呢?好久沒看到你了。”送走青池以後,眠風在鎮皓車上給餘玄打了電話。


  “你懂得,我在戀愛嘛!”電話那頭傳來餘玄開心的聲音,眠風想她應該過得不錯。


  “戀愛談得怎麽樣啊?”


  “我們見麵說吧,我今天正好有時間。”


  “那我跟鎮皓一起過來,我們剛送完青池。”


  “小風,還是你自己來,我有話跟你說。鎮皓在不方便。”餘玄話裏有話。


  眠風便辭了鎮皓去餘玄家。自從去年眠風搬走之後,餘玄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室友,也換了房子自己住。餘玄的新家在巴黎17區,雖然在頂樓沒電梯,不過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鐵塔。就是地方小了點,17個平方米,房間裏擺的是高架床。不過餘玄把房間裏擺滿了串串燈,關上大燈,在IKEA小方桌上喝點紅酒,看著窗外的夜景也很是愜意。


  “說說吧,你那個法國男朋友。”眠風說著抿了一口紅酒,餘玄很有品味,裝酒的勃艮第杯是水晶材質的,眠風忍不住端詳起酒杯來。


  “他叫馬特。”


  “然後呢?”


  “我覺得他有點奇怪。”


  “怎麽說?”


  “他每次都是來我家約會,從來都沒有出去過。也沒有帶我去見他的朋友。”餘玄煩惱地說。


  “你們正式交往多久啦?”眠風回過神來問餘玄。


  “有兩個月了,你也覺得不正常,對吧?”


  “那你帶給我看看,我幫你參謀一下先。”


  “他不願意見我的朋友,他說還不到時候。是不是外國人的原因啊?”


  “如果是外國人應該更直接更開放吧,他是不是不喜歡你?”


  “我覺得他喜歡!”


  聊著聊著,天就晚了。喝了酒的眠風被餘玄留下來過夜,餘玄找出自己的棉T恤給眠風當睡衣穿,眠風順著梯子爬上高架床,跟餘玄睡在一起。喝了高度數紅酒的緣故,眠風很快睡著了,差不多淩晨3點,才又睡醒。睡醒的眠風發現自己居然呈大字型躺在床的正中間,餘玄已經被擠到床邊,眠風不好意思地往牆邊讓讓,這一動,壓根沒睡著的餘玄開口了。


  “我跟他睡過了。”聲音很輕卻很清楚。


  “你跟馬特?”眠風睡意全無,隻想聽餘玄講故事。


  “前天,他來我家,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疼嗎?”


  “疼!”餘玄很肯定地說,“而且我第二天要去實習,馬特在我家呆了一天,我估計他是想等我回家再做一次。但是我太疼了,我就沒同意。”


  “那他呢?”眠風覺得不好意思,又沒辦法壓下心中的好奇。


  “他能怎麽著,算了唄。其實他挺可愛的,我昨天回家的時候他隻穿了襯衫。“餘玄又花癡了,“等了我一天,他也挺可憐的。”


  “那你們家的高架床質量還真不錯啊。”眠風由衷地感歎。


  兩個人一直聊到後半夜,眠風也記不起自己是什麽時候又睡著的。隻是醒來後發現自己依舊牢牢的呈大字型睡在高架床的正中間。沒辦法,從小養成的習慣。


  餘玄做了中式的早餐,有粥和她最愛的炒土豆絲。眠風則享受著有人給準備早餐的幸福,閉起眼睛任由清晨的陽光灑在臉上,這一刻眠風心中又想起柯達,她下意識地甩甩頭。


  “小風,你怎麽啦?”餘玄看著眠風孩子似得舉動,笑著問她。


  “你的土豆絲是怎麽做的?我覺得比我做的好吃,脆一些。”


  “很簡單啊,你炒之前把土豆絲放涼水裏泡泡,把澱粉泡出去,土豆絲就脆了。”


  餘玄是個認真過生活的女孩,雖然有時候太過理想化。


  “餘玄,你要記住,最重要的是你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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