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公園聚會
春來涼風眠亦醉,開到荼蘼夢也香。眠風最愛荼蘼花,因為荼蘼是春天最後綻放的花朵,而春末夏初也是最適合郊遊的時候。除了楓丹白露,在巴黎市區裏也有一些又大又漂亮的公園方便市民野餐郊遊,天氣好到不忍辜負,餘玄便約大家來到位於盧浮宮旁的杜勒麗公園野餐。正對公園門口的玻璃金字塔就是《達芬奇密碼》片尾的那座,是來巴黎旅遊不可不到著名景點。
巴黎的雲彩不多,天分外藍,躺在草地上,有一種以天為蓋地為廬的自由自在。今天的野餐,餘玄把聖誕節那晚的所有人都叫來了,眠風便也給身在昂熱的青池打了個電話。青池在昂熱也在準備自己的畢業設計,短時間內是不能過來巴黎了,她在電話裏邀大家去昂熱玩呢。
B先生跟N先生因為讀書和工作的原因,不能離開巴黎太久,就商量著可以去個周末。眠風,餘玄跟餘玄的兩個同學倒是想結伴去玩玩,可惜自己的畢業設計也很趕,實在沒有時間。柯達則是沒有興趣,反倒是鎮皓來了興致,搶過眠風的手機在一旁自顧自地跟青池聊了起來。
鎮皓是所有人裏時間上最自由的人,他又不缺錢,法語課想上就上,隻是在建築設計上十分專心,可以連續幾天幾夜地畫圖。而他的感情,沒有人看得透,他不缺女朋友,卻又從沒有把女朋友介紹給大家,好像他是個大眾情人。不過他對朋友很義氣,大家都願意跟他玩,而他自己也很清楚女性朋友的那條界限一定要劃得非常清楚。對餘玄,他是當做好朋友來處,對眠風,他一直覺得眠風的心智還不夠成熟,是個小朋友,小妹妹。而對青池,是比對朋友多一分的感覺吧。
大家邊吃邊聊,眠風感覺自己的法語跟餘玄的又有了新的差距。眠風認為語言是溝通的工具,無論你是說,是寫,是畫,或是比劃,隻要可以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可以了。而餘玄則是要求自己的法語要說得像法國人一模一樣,可惜,餘玄在語法上下足了功夫,卻因為自己是武漢人的緣故,又有鼻炎,所以她的法語總是有種鼻音後置的風格。而眠風雖然在語法上錯漏百出,發音上卻沒有太大的問題,這倒是陰錯陽差了。
吃甜品的時候,B先生邀請大家去自己家裏玩,N先生也隨聲附和,大家驚覺他們倆個人是住在一起的。當時的法國是接受同性戀的,而且每年都會舉行同性戀遊行。幾年以後的2015年法國終於通過了同性戀婚姻法,而N先生跟B先生也在那個時候成為了他們區第一對登記結婚的同性戀,還上了報紙呢!
B先生是西班牙人,不缺錢的主,自從餘玄他們認識B先生以來,就沒見過B先生工作,他的Facebook上也幾乎都是美食,旅行,看展的照片。話說有一年B先生獨自一人從巴塞羅那來到巴黎,在盧浮宮裏看油畫的時候,遇見了同樣不缺錢一個人來看畫的N先生,N先生用西班牙語給B先生講解油畫,兩人自此定情。隨後愛得驚天動地的B先生為N先生搬到巴黎,倆人一直恩愛至今。
聽了他們的愛情故事,眠風很受感動。雖然從外貌上看,倆人就像白麵包與黑麻團,沒有一點般配。但是他們很相愛。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能找到一個跟你在思想,心靈,道德,肉體上都契合的人本來就是一件奢侈的事,那麽,也就無謂再去苛求對方的性別了吧。
吃飽喝足聽完故事,大家開始著手收拾起野餐的垃圾,法國尚未完全實行垃圾分類,隻要把所有垃圾塞進塑料袋再扔進垃圾桶就好。因為這座公園每天都要接待無數的遊人旅客,所以公園裏也一直有垃圾清掃車在待命。隨手整理自己的垃圾是對自己的基本尊重,也是對社會應盡的義務,可惜在這點上,咱們國人做得不好。
杜勒麗公園的腹地處還有一個圓形的人工湖,湖心有座噴泉,湖邊也圍了一圈深綠色的鐵椅。大家就找了連在一起的幾把椅子坐下來小憩。鎮皓跟柯達在一旁擺弄相機,倆人聊得不亦樂乎,餘玄坐在眠風身邊久久沒有出聲,半晌,她說:
“小風,我戀愛了。”
眠風驚喜地看著她,可是從她的目光裏卻看不到應有的喜悅。
“怎麽?”
“他是個法國人,我跟他在交友網站meetic上認識的,聊了一段時間,昨天見麵了。”餘玄雖然回答,可是目光卻沒有轉向眠風,她隻是那樣淡然幽遠地看向遠方。
“高的矮的?”眠風接著問。
“高的。”
“胖的瘦的?”
“正好吧。”
“那恭喜你啊!為什麽不開心呢?”
“我沒有不開心,也許是剛剛開始吧。”
餘玄是典型的雙魚座,愛浪漫愛幻想。眠風覺得餘玄之所以有煩惱是因為她一直在追求完美的東西,可是老天,這世上哪裏真有十全十美的東西呢?去追求一個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為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煩惱,隻能是庸人自擾,無法可解。
“那找時間帶出來,我給你看看唄。”
眠風覺得自己發揮閨蜜最大作用的時候終於到了。餘玄笑著點點頭,然後把頭靠在了眠風肩上。
“那你跟柯達呢?”餘玄用隻有眠風才能聽到的聲音問她。以前,餘玄自己沒有戀愛的感覺,隻是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待眠風對柯達的情愫,而現在自己也在經曆,她更能體會到眠風心裏的感覺。這說不清,道不明,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心裏酸酸的感覺。
“他可能喜歡我,隻是不愛我吧。”眠風終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她隻是淺淺地歎了一口氣。
對情竇初開的女孩來說,自己的心上人不愛自己,那應該就是最大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