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藝校報到
那消失的六個小時到底去哪兒了呢?
眠風夢裏也不忘思索,總覺得這個問題本身就透著股孩子氣的美好。醒來後的眠風因為飛機上多吃了些漢堡,所以並不感到餓。反而時差的緣故,醒時還是巴黎的清晨。
餘玄還在睡。眠風不忍吵醒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放空思想,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就這麽看著。眠風這樣的人是幸福的,因為她隨時隨地都可以進入自己的世界裏暢想,那裏清澈明媚,隻有她自己,什麽也不用擔心,這是隻屬於她一個人桃花源,像雲中的拉普塔,又像海中的忘憂島。
等餘玄醒了,倆個人開始動手準備早飯。眠風拿出兩包康師傅紅燒牛肉麵,這就足以祭祀倆人的五髒廟。雖然夏父夏母知道了會嘮叨對身體不好,可是方便麵的確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之一。現代社會的生活,沒有最快,隻有更快。而在這樣的社會裏又怎麽可能人人都有時間都有心思去好好準備一日三餐?哪怕這個人是自己。肚子餓了就要吃,這才是道理。至於方便麵對人體健康是否真的弊大於利,那麽,存在即合理吧。
眠風主動洗了鍋碗,然後得知這個房子的房租要850歐元,合人民幣6000元。眠風不想住在這裏,因為這裏是19區,是一個在眠風心裏打上壞標簽的地方。其實在巴黎的安全程度也不是光看區域決定的,安全的區域裏也有不安全的地方,比如10區裏的gare du nord巴黎北站,火車站三教九流,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同樣不安全的區裏也有安全的地方,像是靠近區警察局和區政府的地方。隻是當時眠風並不知道該怎麽區分,隻想快快擺脫罷了。客觀來說,這是一種偏見,也是對黑人阿人以及羅姆人的歧視。
我們中國人說失敗是成功之母,法國人說偏見是歧視的母親。法國沒有中國的三民主義,他們說得是自由,平等,博愛。所以法國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國家,法國人是一個對外來文化接受度很高的民族。東方的價值觀總結來說是以集體利益為先,而西方則是個人價值的體現。從這點來說眠風很適合法國,因為她喜愛自己超過一切,用她自己的話說:自己痛快了,才能讓別人也痛快,人生苦短啊~
第二天開學。學校位於巴黎9區,距大名鼎鼎的老佛爺百貨商場也隻有一條街。眠風她們從住的地方過去需要搭地鐵。巴黎的地鐵殘破而陳舊,完全不像是一國首都該有的樣子,也根本不能和中國的比。眠風看著跟麥當勞別無二致的地鐵標示,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敢走下那陰暗的樓梯。下去以後更糟,完全可以從鐵軌上的汙垢感受到百年前的氣氛,再加上對19區的不良印象,讓人毫無安全感。眠風環視了一下,好在到處都有監控,便拉著餘玄走到最近的監控區域等車。
從oprea歌劇院站出來以後,眠風被眼前的建築折服了。巴黎,到底你是巴黎,你承載了幾十代人的心血,果然名不虛傳。富麗堂皇的歌劇院建築,仿佛你腳下的是一貧如洗的另一個世界。就跟北京一樣,富饒與貧瘠就像是一枚硬幣的正反麵,無法分割。
班上的同學有大半是法國人,剩下的大半是亞洲人。我們亞洲在文化上早已落後,所以就像盛唐時各國向我們派出遣唐使一樣,現在輪到我們不遠萬裏,前來求學。黃種人的麵孔裏有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越南人還有法國華人二代。餘玄所在的女裝班跟眠風所在的男裝班情況差不多,兩人對同胞的感受卻是不盡相同。
眠風好意想跟中國人坐在一起,可是華人二代都去找法國人玩了,他們是長在當地的香蕉人,中文大都會說不會寫。法語好的中國人不屑於跟眠風一起,他們也是圍著老師轉,好像炫耀似得不放過任何一個說法語的機會。再就是跟眠風一樣剛到法國的同學,原以為可以相處的很好。卻不知為什麽,氣場上抵抗著眠風,好像眠風的到來是一種入侵。
現在看來是當時的眠風太不獨立了,總是想當然地覺著是同胞一定會幫自己,別人不幫就覺得委屈。其實每個人都是獨立的社會人,幫不幫你原沒有一定的,在中國被道德綁架久了,別人的要求就蓋過了自己的需求。而這裏是法國,每個人的禮貌背後都藏著冷漠,可這又有什麽錯呢?
眠風最終跟剩餘的亞洲人坐了一桌。好處是大家都對彼此的文化感興趣,法語程度也差不多的反倒聊開了。壞處就是眠風以後上課的時候無人翻譯了。製版課說白了就是裁縫課,一切都看得到,無人翻譯倒也不妨。可設計課是思想的交流,聽不懂連作業也沒法做。男裝班的設計老師是M先生,他曾問眠風為什麽不跟自己的同胞坐在一起。眠風忍住胸中的沸騰的情緒,用法語簡單地說;je pas。因為我不想!金牛座的倔強可見一斑。
可是翻譯的問題還是要解決。不知是不是眠風打動了M先生,他告訴眠風,學院裏有一位中國來的熊老師,可以拜托她在講到眠風作品的時候過來翻譯,時間上兩位老師可以相互配合。這真是個好主意!從此,M先生越發關注眠風,眠風的學業也順利起來。至於那位熊老師,她給予了眠風同胞間最無私的幫助。遇到這兩位老師是眠風一生的幸運。
因為不想一直住在19區,眠風開始拚命找房子,機場丟失的大黃蜂也找到了。好事接連來,房子的信息也越來越多,接下來,約時間,看房子,行程表也滿滿的都是房子。眠風的法語也在與人交流中得到了質的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