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天高任鳥飛
李邦彥慢慢走出宮門,一路上慢慢把心情平復下來。心思定下來之後,又有一個問題擺在李邦彥面前,讓李邦彥焦頭爛額。
城外五萬新兵,還有幾十萬流民。五萬新兵該何去何從?這東京的防務該怎麼辦?北方的鄭智該怎麼辦?
想著這些問題,李邦彥愁眉苦臉抬頭一看,十來個鐵甲還在宮門之外站著,還有十幾匹馬在旁邊。
李邦彥盯著蓋毅看得幾眼,想起了之前蓋毅說要往北去的話語,眉頭一皺,快步往外走去。
蓋毅看得李邦彥出來,卻是不見种師道,連忙上前來問:「李相公,我家種相公呢?」
李邦彥心中已然有盤算,本不欲與蓋毅說話,卻是蓋毅上前來問,李邦彥便也答了一句:「稍等片刻,種相公此時正在與官家相談甚歡,大概一兩刻內就會出來了。」
蓋毅看著李邦彥,點了點頭,面色輕鬆不少,也不疑有他。拱手致謝!
李邦彥點了點頭,便繼續往前而去,上了馬車,馬車快步而走。
蓋毅便也在宮門之外等候著,聽得种師道一會就出來,便也還有心思與左右之人談笑幾句。
再等不久,街道遠處,一隊士卒直往宮門這邊奔來,這些軍漢多是殿前司的漢子,平常多負責皇宮的守衛工作。
蓋毅已然發現了街道那邊本來的軍漢,稍一估摸,兩三百人之多。軍漢頭前是一輛馬車。
蓋毅認出了這駕馬車就是剛剛離開的李邦彥的車架,眉頭一皺說到:「這李邦彥去而復返,還帶了兵馬……」
身旁一個漢子脫口而出:「指揮使,莫不是……」
蓋毅已然想得多了點,更想到种師道進宮之前的話語。連忙翻身上馬,口中大喊:「走,出城去!」
此時李邦彥已然站在車架之上,指著前面大喊:「就是那些騎馬的鐵甲,速速誅殺反賊!」
李邦彥何曾會放過這些要去投靠反賊鄭智的軍漢,從聽到蓋毅說要往北去,李邦彥已然就下了殺心。
距離已然不過百十步,蓋毅更是能聽得見李邦彥的叫喊之聲。便聽蓋毅怒道:「隨我殺出去。先出南門軍營,匯合弟兄們一起北上!」
左右十幾騎聞言,絲毫也不拖沓,軍陣長槍並未攜帶,卻是腰間的長刀全部出鞘,馬步盡起。便是蓋毅也知道,城外的幾百好兄弟是一定不能留在東京的,否則這些人必然都要吃罪。
殿前司也負責守衛皇宮的,也多是軍將之後,其中也不乏武藝傍身之輩。兩三百人蜂擁而來,在這宮城之外的寬廣大道上,迎著十幾匹快馬而去。
蓋毅腰間的長刀,還是頭前在宮門護衛處接過來的,此時寒光在前,長刀已經高高揚起。
對面一個軍漢迎著蓋毅卻也不怕,飛躍而起,一柄朴刀往馬上的蓋毅劈砍而去。便是要把蓋毅當街劈落快馬之下。
蓋毅師從史進,在鄭智還住在原來的小院之時,蓋毅已然就在鄭智的院子里端鐵槍打熬力氣。如今一身武藝初成,更是戰陣幾番,下手疾如閃電。
一聲交擊,蓋毅擋住劈來的朴刀,馬已衝到頭前。
便看蓋毅頭也不回,急速凌空往後再掄了一刀。刀頭再到頭前,已然沾染了血跡。
那個飛躍起來劈砍蓋毅的漢子,已然倒地慘嚎一聲,空中卻還有一截手臂在飛行。
「殺,快殺,誅殺反賊!」李邦彥的車架已然退到了一個巷口處,卻是李邦彥站在車架之上,口中呼喊不止,督導著這些殿前司的軍漢奮勇廝殺。
蓋毅循聲看得一眼,口中大喊:「李邦彥,今日老子若是走得一命,來日必來東京取你項上人頭!」
話語還喊,蓋毅的長刀卻是絲毫不停,連連斬殺幾人。
再寬闊的街道,兩三百號東京殿前司的好手,已然擋住了所有的去路。這些守衛皇宮的漢子,本就是世代的大宋軍將世家子弟,人人都有傳家武學。即便到了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對於武藝懈怠了許多,卻是也不乏幾個好手。
畢竟這些人多是大內高手!
蓋毅一往無前,卻是蓋毅身後的軍漢,已然有幾人倒地。
「指揮使快走!!!!!!」
一聲西北口音的驚呼,讓蓋毅轉頭來看,看得睚呲欲裂。手中的刀更是加大了力道,連連劈砍,便是要殺出一條馬蹄下的血路。
「跟上某的步伐,快點!」
蓋毅大喊不止,這條血路也在不斷開闢出來。
李邦彥把自己放在街邊巷口的安全之地,本以為這一場殺賊的事情不過手到擒來,卻是不想一切還是出乎了預料,兩三百人,竟然擋不住蓋毅往前的腳步。
「快,堵住賊將,不得走脫!」李邦彥嚴令而下,蓋毅越是表現出勇武,便越不能放過。李邦彥對於軍漢武藝廝殺之類的事情,實在沒有一個真正的認識,今日是李邦彥第一次開眼界。
東京內城,即便街道寬廣,卻也並無許多行人,皇宮之外,左右皆是各大衙門重地。此時各大衙門之內,無數人出來觀瞧,又躲了進去。
卻是各大衙門門口,聚齊了許多衙差,擋在門口之外,看著這一場廝殺。
一個軍漢見得前面之人皆擋不住蓋毅的馬步,矮身而下,眼神透過人群緊緊盯著奔來的馬蹄。
馬蹄已近,只見這漢子把長槍貼著地面一尺的高度往前伸出,便是要去阻擋馬蹄。
卻是這漢子忘了抬頭去看,馬蹄已到,一柄長刀閃電而過,這漢子的頭顱已然飛起。身形也徹底栽倒在地。
馬步被長槍阻擋一下,趔趄往前,卻是並未栽倒。
蓋毅已然奔出人群,回頭又是大喊:「快,快跟上來!!!」
人群中又出一騎,直追蓋毅。再回頭去看,便再也不見馬蹄出得人群。
唯有人群中大喊:「指揮使,一定要給我報仇!!!」
蓋毅馬步不停,直奔南門而去,面目泣血,這些軍漢不曾死在党項人身上,也不曾死在達旦人身上,卻是死在了東京禁軍的手上。
「某一定給你們報仇,必然斬殺那李邦彥!」蓋毅打馬不斷前行,直往內城城門而去。十幾騎,唯余身邊一騎。
李邦彥見得蓋毅竟然奔出了人群,跺著腳跟大喊:「快,傳令去,封鎖所有城門。」
三五個有馬的漢子追著蓋毅狂奔,便是要追殺蓋毅,東京禁軍能有馬的,必然是軍將好手,便也膽大不少。
卻是此時再傳令關城門,哪裡還來得及。李邦彥頭前也未預料到兩三百人抓不到十幾個打馬的漢子。甚至李邦彥以為自己帶人一到,這十幾個漢子必然也沒有多少反抗之心,比較力量懸殊太大。若是李邦彥自己被人這麼圍起來了,必然束手就擒。以己度人。
內城城門之處,也有軍漢守衛,卻是這些軍漢看著從內城大道奔來的兩員鐵甲騎士,不明所以,更也不問,竟然左右散開讓他們往外而去。
知道身後又來五騎,口中大呼小叫不止,這些軍漢才知道放走了賊人,也邁步往外城去追。
外城街道,人潮湧動。蓋毅哪裡還管得那麼多,口中不斷大喊提醒著街道上的行人,卻是絲毫不去拉韁繩減慢馬蹄,相反還不斷拍打著馬背,不斷加速衝鋒!
躲避的人群,慌亂非常,為了躲避這大街上的奔馬,街邊的這些小攤販便也倒了大霉了,被打翻在地的貨物無數。
街面上一個巡街的衙差正要上前來攔,卻是剛剛走到頭前,只覺得一震劇痛與昏懵,人已被馬上的漢子用刀背抽飛幾步之外。
到處都是罵罵咧咧的聲音,天殺的……直娘賊……
就這麼一路沿著大街飛奔,身後追擊之人越來越多,有守門的士卒,有禁軍的好手,甚至還有開封府的衙役。
蓋毅已然看到的外城城門,城門處又有一對士卒把守。
卻是這一隊士卒看得打馬飛奔而來的兩人,裝得滿大街人仰馬翻,便也上前去攔截。
「滾開!」便聽蓋毅一聲怒喝,抽刀就砍,砍倒一人之後,左右皆躲。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兩騎直衝軍營,隨即鼓聲而起,幾百騎士飛速到得將台集合。
將台之上,蓋毅一身血跡,一句話語也不多說,只道:「種相公被李邦彥害死了,爾等隨我北去。」
場下眾人大驚失色,正要多問幾句。蓋毅已然打馬而起,幾百號騎士連忙拍馬跟隨。
軍營之外,已然聚集了四五百人,城內更還有幾千大軍調動。汴梁城的城門,一個一個接著關閉起來。
軍營之外的四五百人,有禁軍漢子,也有衙門差役。卻是停在軍營之外不敢多動。
因為軍營之內,已然奔出了幾百騎。
蓋毅就這麼打馬從這幾百人身邊飛奔而走,繞城往北。
顯然也沒有人敢在上來阻攔,相反軍營之外的幾百號人,還退避三舍,直往城門口退去,卻是這城門緊閉,城內的大軍還在集結的過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