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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言為定(四千,多謝熹梵s萬賞)

  >遲疑的鄭智看著城牆之下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的粘罕,面色略微低沉了許多。


  片刻之後,鄭智轉身往城牆而下。瓮城之內,麾下的軍漢正在收集著遼人卸下來的甲胄與丟在地上的兵器。


  一隊一隊的遼人被看管在瓮城之內,慢慢被繩索綁紮起來。古北關口的遼人士卒,人數只有四千多,比鄭智預想的要少了許多。城內也沒有多少存糧,箭矢之類的軍械消耗品,也所剩無幾。


  這般情形,用窮途末路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了。


  鄭智就站在城牆之下,往左十幾步便是關口的城門洞。鄭智就這麼站了片刻。


  城外的粘罕見得鄭智下了城牆,自然以為鄭智是去打開城門出來的,等候一會之後,依舊不見城門打開。


  粘罕皺了皺眉頭,心中似有所感,回頭看了看遠方萬餘女真大軍,又看了看城頭之上飄揚的「鄭」字大旗。


  顯然粘罕也不是當初那個粘罕,人的成熟就在於能夠越來越清晰的洞徹人心。粘罕盯著城頭上的旗幟看得幾眼,已然準備打馬回頭。


  忽然聽得嘎吱聲起,厚重的城門慢慢被打開了,從開始的一條縫隙到城門大開。城門洞內一個鐵甲騎士打馬而出,帶著一臉笑意,左右還帶了七八個親兵。


  「粘罕,剛才在綁紮遼人,所以沒有打開城門,怕遼人跑了。」鄭智一邊說著,一邊比手畫腳做著捆綁的動作。


  粘罕從城門洞里也看了進去,看得裡面正在忙碌軍漢,聽懂了鄭智的話語,笑道:「走,二太子就在前方等候,他也想見你。」


  鄭智自然是聽不懂粘罕說些什麼,只看著粘罕的動作,也並未遲疑,打馬隨著粘罕往前而去。


  遠方大隊之中也走出一小隊騎士,人數也只有七八個人。完顏斡離不就在最頭前,飛奔往前來匯合。


  馬上的鄭智與粘罕兩人相視一笑,卻是誰也聽不懂誰的話語。便是這般往前而去。


  匯合之後,粘罕急忙抬手召喚那個儒生打扮的漢子,然後開口說道:「你與鄭智說,今夜就在此處喝酒。」


  漢子連忙開口翻譯,鄭智聞言點了點頭道:「好,就在此處,我馬上安排人送酒菜來,你叫人來紮營帳。」


  粘罕聞言大喜,又指著身邊的斡離不說道:「大金皇帝的二太子,女真最好的勇士,戰士們最崇敬的將軍,完顏斡離不。」


  鄭智聽得翻譯,打量了一下斡離不,見得斡離不長相上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唯有一雙如鷹隼一樣的眼睛與完顏阿骨打極為相似,隨後拱手一禮,開口說道:「在下鄭智,有禮!」


  斡離不也開口笑道:「早就聽粘罕說起你,說你是宋人中最好的將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鄭智又是拱手客套。幾人互相寒暄幾句,各自下馬,直接席地而坐。完顏斡離不顯然也知道分寸,遠處的女真大軍已經退後了一里多,開始安營紮寨。


  看到這個場景,鄭智不免大氣一松,面上的笑意也輕鬆了不少。人之間的互相信任,也就是靠這些小細節。雖然這份信任是短暫的,但是感覺上卻是極好。


  就像鄭智最終還是決定打開城門來見粘罕一樣,雖然經過了內心的搖擺,但也是一種信任使然。


  只聽鄭智笑道:「哈哈。。。粘罕,你當初還與我說,說你粘罕是女真最好的勇士,如今怎麼又變成二太子了?」


  鄭智只是隨意玩笑,粘罕聽得也是大笑不止,便是斡離不也聽得大笑,只聽斡離不開口說道:「粘罕只是客氣而已,若是論打馬沖陣,粘罕必然是女真最勇猛的勇士。我比他差遠了。」


  粘罕聞言也笑:「二太子是謙虛,如今打仗,頭腦才是最重要的,二太子頭腦比我好。」


  鄭智聽著兩人的話語,看著兩人其樂融融的模樣,忽然有一種羨慕。女真人能隨著完顏阿骨打發展到現在這份勢力,這種團結才是主要的原因。


  從上至下的團結與信任,從皇帝完顏阿骨打到下面任何一個女真人,都緊密的團結在一起。


  這是大遼與大宋不具備的。這也是鄭智到得今日這般困境的主要原因。


  鄭智忽然開口說道:「耶律淳死了,蕭干在我軍中。耶律延禧在草原夾山。」


  聽得翻譯,粘罕與斡離不聞言一驚,只見斡離不陡然站了起來,用女真話開口大喊幾句,幾個女真人打馬往北而去。


  粘罕更是一臉欣喜道:「鄭智,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到處找不到遼人的狗皇帝耶律延禧,原來他跑到草原里躲起來了。此番再也不能叫這狗皇帝跑了。」


  鄭智聞言點了點頭,只道:「本來還想著與你一起策馬草原,去追耶律延禧,如今卻是無法同行了。我還要回頭往南去,南邊還有大事等我去做。」


  粘罕此時自然沒有聽懂其中含義,只道:「你放心,我一定在草原里抓到遼人的狗皇帝,你有事情就先忙,抓到了狗皇帝之後,我再來找你,到時候叫那狗皇帝給你下跪磕頭。」


  粘罕此時不知鄭智南下為何,想來過不得多久就會知道。只是不知那個時候的粘罕會是一個什麼反應。


  「好,等你抓到了耶律延禧,你我再在此處把酒言歡。」鄭智話語雖然說得輕鬆。卻是內心之中有太多遺憾,本來鄭智是真想就這麼個機會進草原的。


  抓耶律延禧只是其一,鄭智更想把自己的勢力伸入到草原之內,此時的草原,還算是遼土,對於金宋而言,都算是敵人的地盤,也算是無主之地。


  這麼個大好的機會,與金人一起進入草原,草原之上自然也就會有鄭智的地盤,不論地盤怎麼劃分,鄭智也不會吃虧。


  奈何南方之事迫在眉睫,由不得鄭智從容往草原而去。


  粘罕見得鄭智表情上有些遺憾,開口道:「兄弟,你放心就是。耶律延禧一定跑不了。你今日告訴我們女真人這麼一個重要的消息,來日我一定拿草原上的東西來感謝你。」


  原本金人為了尋找耶律延禧下落,還要費一番大力氣,逼供了許多契丹人,甚至把草原上的契丹部落首領也抓來逼供。而今倒是省事了。


  鄭智終究還是有些心有不甘,開口說道:「你們先入草原去,待得我處理好了南方的事情,再到草原里來尋你。」


  鄭智心中知道,即便女真人知道了耶律延禧的下落,也不可能立馬就能抓住他,草原廣袤,多是一馬平川,想要在草原抓到一個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耶律延禧如喪家之犬在草原上東躲西藏了將近三年,三年之後才被金人俘獲。金人能抓到耶律延禧,也有趙佶的功勞。若不是趙佶叫耶律延禧去大宋做親王,在漠外的耶律延禧也不會南下,更不會在應州(山西懷仁)被擒獲。


  粘罕聞言又是笑臉,口中還道:「好,若是那個時候還沒有抓到遼人的狗皇帝,你我一起策馬揚鞭,圍獵耶律延禧。」


  斡離不也接話道:「鄭智,不若把你麾下的勇士也帶出來,與我女真的勇士比試一番如何?」


  斡離不忽然說得這麼一句話語,鄭智聞言一愣,腦中飛速運轉。


  斡離不與粘罕不一樣,粘罕只能算是一個將軍,或者以後也會成為一個領兵的主帥。斡離不是阿骨打的親兒子,是皇家嫡系血脈。思考問題上顯然與粘罕不是一個角度。


  斡離不這麼一句話,鄭智腦中飛速轉過幾個念頭。斡離不這句話不可能沒有其他的含義。


  斡離不要趁機偷襲古北口?還是要看看鄭智的實力?


  鄭智抬頭看了看遠方已經下了馬開始布置營寨、埋鍋造飯的女真大軍。點了點頭笑道:「二太子的提議極好,便讓我麾下的兒郎見識一下百戰不殆的女真勇士。」


  斡離不聞言笑著點了點頭。


  鄭智已然轉頭開口吩咐身邊的牛大。牛大起身上馬便往關口而回。斡離不也轉身吩咐幾句,也有一個女真漢子上馬往北。


  此時從關口出來了一隊漢子,祝龍為首,用馬車拉著酒菜過來了,酒自然是烈酒,只是菜色並不豐盛,一些腌菜與熟肉。


  祝龍親自上前送來幾個酒囊,鄭智接過之後分到斡離不與粘罕手中。


  粘罕已然迫不及待解開酒囊就喝,連喝幾口之後,口中嘖嘖作響。


  斡離不也是猛喝一大口,隨即開口大笑:「好酒,粘罕所言不假,真是好酒。這樣的酒才是女真漢子喝的。」


  鄭智喝得一口也笑道:「酒是好酒,菜卻差了不少。晚些時候做了好菜,二位再嘗嘗。」


  斡離不拔出腰間的短刃,從地上的盤子中切下一塊水煮的熟肉,放在口中嚼得幾口,又道:「這是什麼肉,怎麼這麼香。好吃好吃。」


  說完斡離不直接拿起整個肉塊便啃。鄭智聞言答道:「就是水煮的羊肉而已,用了些香料去了腥味,如此便好入口。」


  漢人的調料,自古就有許多,雖然軍中沒有那麼講究,但是基本的一些去腥之物也是有的,八角桂皮生薑之類。這些東西貫穿了漢人幾千年的用餐歷史。便是西域的香料,大宋也並不缺乏,清明上河圖中便有大隊的西域駝隊。


  斡離不聞言,邊吃邊道:「你們宋人真是活在天堂一般,我們在林子里,煮肉的鍋都要向遼人去求,遼人一個鐵鍋就能從我們部落換走整車的毛皮,其中還要幾張虎皮與黑瞎子的皮。你說遼人可不可恨,該不該殺。」


  鄭智聞言點了點頭,並不發表意見。卻是也知道女真人生活得極其艱辛,要東北虎與熊的毛皮,自然就是要女真人那命去換。


  粘罕聞言也道:「宋人活得好自不用說,這等好酒,這等好肉,你看這裝肉的盤子都雪白光滑,宋人真是有福氣啊。現在遼人沒有了,我們女真人以後也該越活越好。」


  鄭智聽到這些話語,神經立馬又繃緊了一些,開口道:「現在遼人沒有了,以後若是我與你們做交易,一定公平公正,不像遼人那般。」


  粘罕聞言大笑道:「好,鄭智最是義氣。而今我們女真人也有好多金銀之物,可以跟你買東西。」


  鄭智聞言點了點頭道:「以後便把我們喝酒的這個地方定位交易之地,女真人與漢人就在此處交易,公平公正。」


  斡離不聞言,也不客氣,開口便道:「一言為定!」


  鄭智之所以這麼說一句,一來是知道未來雙方發生交易是肯定的,二來便是一句話語把地盤劃分的事情確定下來,以後這古北口以內,就是自己的地盤,古北口外便是金國之地。斡離不一句一言為定,顯然也是認同了鄭智的意思。如此雙方在這個問題上按照盟約所說確定無誤。


  此時身後關口已然有無數騎士列隊打馬而出,兩千西軍在前,四千党項在後。卻是滄州騎士被鄭智留在了城中。


  斡離不也轉身看了看,身後也來了一隊三四千人的騎士,竟然都穿了鐵甲。顯然遼國的許多家底都被女真人繼承了。金國以後的鐵浮屠也是由此而來,只是那個時候的金國重甲騎兵,已經沒有幾個真正的生女真了。


  斡離不幾口吃完剩下的一點羊肉,把短刃放回腰間,抹了一把油亮的嘴巴,站起身來,開口道:「鄭智,你說如何比試?」


  鄭智也站起了身,答道:「士卒比試,自然是比試弓馬武藝,先比射術,再比力氣,然後比試相撲摔跤的技藝,你看如何?」


  斡離不聞言點點頭道:「如此也可,不過比試之前,你我各帶人馬跑上一圈如何?」


  斡離不話語一出,鄭智心中更是清楚了他的意思,便是斡離不就想看看這個宋人鄭智麾下的軍漢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鄭智聞言也是不虛,心中更想展示一番,也好讓金人以後能投鼠忌器,只道:「好,便從此處到西邊山腳下,一去一回,七八里地,邊看誰先回來。」


  鄭智話音一落,已然翻身上馬。


  斡離不轉眼看了看鄭智,眼神中精光轉瞬即逝,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粘罕卻是並不上馬,而是坐在地上,開口笑道:「哈哈。。。你們二人帶兵去跑,我便在這裡吃酒吃肉等你們,給你們做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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