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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精忠報國許仕達

  「許仕達,你出言不遜是為哪般?」周度文指著許仕達道。平常周度文為人謙虛有禮,善於人際關係,腹中也有詩書。卻是不代表許仕達沒有脾氣,否則也不可能有今日這個地位。


  許仕達被周度文如此一問,才想到這鄭智是周度文推出來的,剛才自己話語說得太快,卻是沒有想到也折了周度文的臉面,此時也想把話語收回來一些,互相留個臉面。


  「周兄,在下是看鄭兄猶豫退卻,想來是心中無詞,所以也不必再為難,等到鄭兄想好了再說也可,在場皆是有名才子,先作些詞曲出來供大家評鑒也好。」許仕達雖然把剛才話語圓了一番,但是這語氣中對鄭智的貶低依然還在。


  男人之間的衝突,只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利益,一個就是女人。今日在礬樓李師師面前,兩樣都占齊了。


  就算沒有這許仕達對鄭智發難,之後總有其他人起些爭端。只是這爭端自然不是言語喝罵與動手鬥毆,歸根結底還在於詩詞文才。


  鄭智剛才就知道今天少不了這一遭了,與其等周度文再開口反駁,不如自己把這問題解決掉。


  「在下本是戰陣武夫,實在是胸無點墨,承蒙周兄與諸位抬舉,本想推卻以免獻醜,卻是到了這個份上,那便拿戰陣上的事情來與諸位消遣一番,見笑諸位了。」鄭智先與周度文出言道。


  周度文一聽自然欣喜,也不在去管那許仕達,連連開口道:「觀汐不需謙虛,趕緊來。」


  說完周度文還把面前幾張椅子挪到一邊,好讓鄭智有一個步伐的餘地。


  鄭智一口老酒下肚,氣勢已起,往前兩步,聲音也顯得有些嘶啞:

  「血里挑燈看劍,狂風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破陣勇武名。馬革裹屍還!」


  還是辛棄疾,一首《破陣子》,辛棄疾寫得悲切空空,鄭智稍稍一改,則是熱血沸騰,精忠報國,死而後已。


  周度文與李綱自然知道鄭智說的是什麼,一時間戰陣廝殺,似乎就在眼前。


  魯達說的鐵騎三千,狂奔不止!

  魯達說的寶刀飛出,斬落馬下!

  魯達說的弓弦嗡嗡,箭矢如雨!

  魯達說的鼓點大作,捨命往前!

  這一切聽說的場景,此時在兩人腦中不禁浮出一些現實的場面。還有那火光衝天,還有那慘烈哀嚎,還有那馬革裹屍。


  詞中不訴征戰艱辛,只說那男兒熱血。


  便是魯達史進幾人,也聽得拳頭攥得緊緊,金戈鐵馬陣陣,入得戰陣,更能知道戰陣是怎麼樣的一番場景,只有血涌翻騰,只有狂怒嘶吼,只有殺!

  「好!觀汐此詞甚好,近來東京多出報國詩詞,今日《破陣子》一出,東京今年再無報國詞!」周度文開口就贊。


  李伯紀更是起身附和:「我輩好男兒,該浮一大白!」


  說完李綱手中好酒已經飲下。周度文拿起酒杯來敬鄭智,兩人杯盞一碰,豪飲一樽。


  眾人聽得熱血,紛紛舉杯示意。


  卻是在許仕達心中卻又有些不以為然,詞雖不錯,不過是口出之言,不過是嘴炮而已,說得豪情萬丈又能如何?開口道:「鄭兄豪情萬丈,只可惜報國無門,頭前聽聞鄭兄多於山野流連,此番合該考取個功名,以全鄭兄精忠報國之志。」


  周度文聽言一哂,盯著許仕達看得一眼,也不答話,轉身開口對台上李師師道:「李大家合該狂奏一曲。」


  再看李師師,已然準備妥當,便是這《破陣子》也已抄錄寫好,置於案上。


  瑤琴多舒緩動聽。此時李師師琵琶在手,起身一禮回復周度文。


  雙手舞動飛快,音符連綿不絕,氣氛立馬緊張起來,出口已然不似黃鶯,反而沉住唱腔,一股颯爽而來。


  「馬作的盧飛快」琵琶聲緊湊連綿,似乎已到極致,再快一分,便是這琴弦都要斷裂一般。


  又突然琴音一止,李師師直接扣住一根琴弦,奮力一拉,琴弦嗡嗡而斷,只這一聲斷裂,便唱出:「弓如霹靂弦驚!」


  隨著弦斷詞出,全場壓抑非常,似有箭雨往空中飛來。


  樂音再起,已然是惆悵綿綿:「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破陣勇武名,馬革裹屍還!」


  英雄無覓歸處,卻是這最後三句。


  眾人靜止片刻。


  「好,詞好,樂好,唱得更好。東京李師師,已然第一。」周度文率先開口,已經是要奠定李師師這東京第一的名聲了。


  李師師唱罷,起身再禮,眼神已然隨鄭智。


  鄭智聽得更是入神,腦中真真浮現出戰陣,浮現出那些廝殺與捨命,不是熱血,是惆悵,經歷完這些,能念想的不過是一具一具裝在車上的西北漢子。


  又有一人聲起:「樂好,唱得更好,礬樓李大家,東京第一。」


  這人開言也是誇讚,卻只誇了李師師,獨獨少了鄭智的詞。


  周度文聽言,已然發怒,指著這人呵斥:「許仕達,一身風骨盡喪,空讀十年聖賢。」


  鄭智把眼神從李師師移開,回身笑道:「許兄,你已有報國之門,合該往北地邊疆而去,全了你精忠報國之志。」


  許仕達見周度文赫然翻臉,也是沒有想到,再聽鄭智出言相激,一時間有些猶豫。


  左右再看看,見眾人眼神都在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台上的李師師,開口喝道:「書生空談見得多,我今年幸得進士,必向朝廷謀一個北地報國的機會,不負聖賢,不負皇恩。」


  說完許仕達有看向李師師,這話雖然是與眾人表達志向,卻是更多說給台上的李師師聽的,男子氣概,此時不在佳人面前顯露,更待何時。


  鄭智聽言叫好:「好,精忠報國許仕達!西北有一大城靈州,是西軍將士捨命從党項人手裡奪來的,許兄可去主政。」


  旁人為官,多願往繁華地方去,還真沒有幾個人願意去北地邊塞,便是北地官員,花錢走門路也想往內地與江南調動。不管許仕達是真想精忠報國,還是這個場合打腫臉充胖子,只要說出了這話,鄭智以為,也是值得鼓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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