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謊言(一)
陳近南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要讓自己的情感表露出來。他聽沈思茗說完後,努力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還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沈思茗要他留下一起吃午飯,陳近南心想這一別,今生也不知還有沒有緣分再見,就爽快的答應了。
七夕就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飯。
加上承中,四個人高興的吃了一頓可口的午飯。
吃完飯後,七夕回房間繼續收拾行禮。江承中回了前麵櫃上。
沈思茗和陳近南就在堂屋裏一起探討音律,二人越聊越投機,把時間都忘了。一直到承中進來打斷了他們。
“思茗,前麵有個人要見你。我問他什麽事,他也不說,隻說有要事找你。哦,還說是從京城來的。”
“京城?那你讓他進來吧。”沈思茗也很是納悶。
江承中不一會兒就領進了一個下人模樣的人。
“想必您就是沈思茗沈姑娘了?”那人一進門就朝沈思茗問道。
沈思茗端詳了那人一下,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心裏更加納悶了。她微笑著客氣的說道:“我正是,咱們認識嗎?不知該怎麽稱呼你啊?”
“姑娘不必客氣,小的隻是承澤親王府的一個下人,冒昧到訪,還請恕罪!”這人正是朵藍派來的來喜。
“噢,是你們王爺讓你來的吧,平時沒見過你,真是不好意思!”沈思茗連忙笑著說道,她以為是霓庵讓他來的。
這個功夫兒,七夕也從裏屋走了出來。承中見是王爺派來的,剛要轉身去櫃上照看生意,可那人接下來的話,讓他又停下了。
“姑娘誤會了,我不是王爺派來的,而是我們福晉派我來找您的!”來喜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們福晉?”他的話讓沈思茗大吃一驚,陳近南、七夕和承中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站在屋子中間的人。
“您和王爺的事,我們福晉都知道了。這次皇太後下旨召王爺回京,王爺卻遲遲不肯動身,想必正是為了姑娘。我家福晉有幾句話,讓小的帶給您,請姑娘聽仔細了。”來喜說到這裏停下頓了頓,似乎在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他繼續說道:“我家福晉說了,朝廷有規矩,滿漢是不得通婚的。王爺身份貴重,不是一般平民女子所能匹配的。更何況姑娘的身份更是特殊,曾經嫁過人,還有過孩子。您的這些情況,都是會給王爺臉上抹黑的。如果您真想攀龍附鳳,似乎挑錯了對象,還是識趣一點好。這些是我家福晉的原話,小的已經全部帶到,這就告辭了!”
來喜說完後就要離開,可一轉身他似乎又記起了什麽。
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對沈思茗說道:“對了,這裏是一千兩銀票,是我們福晉讓小人帶給沈姑娘的。”
來喜說著將銀票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然後也不等沈思茗表態,徑直轉過身,趾高氣昂的走了出去。
屋裏的四個人都被這人的話氣傻了。承中和七夕擔憂的看著沈思茗,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隻見沈思茗直直的瞪著眼睛,顯然是還沒從那人的話中回過味來。
陳近南緊握拳頭,眼睛裏充滿了怒火。他看著沈思茗微顫的雙手,握緊腰間的佩劍,站起身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陳兄……”承中看到了他眼中壓抑的怒火。
陳近南停下腳步,低沉著嗓子說道:“我這就去找他!”
說完,陳近南就繼續朝外走去。
“近南……”沈思茗聲音顫抖的叫住了他。
“你們都不要去找他!”沈思茗聲音雖然不大,但裏麵充滿了肯定。
“思茗,你這樣太委屈自己了,現在還沒跟他回去,就已經這樣了,如果去了你還能好過嗎?”陳近南想起了師傅曾經說過的話,心裏又是擔心,又是憤怒。
“放心,我不會跟他去京城了!”沈思茗斬釘截鐵的說道,眼淚在眼眶裏不停的打轉。
“你……”三人同時用同一種眼神看向了她。
“近南,我想請你幫個忙?”沈思茗輕輕說道。
看著沈思茗委屈的神情,陳近南連忙答應了。
都倫將承中熱情的領進了府衙。
霓庵心裏也在納悶,不知承中有什麽事情,還特意跑到府衙來找自己。
都倫一路上都覺得承中的神情有些怪,不像往常那樣熱絡,但也不好開口詢問,就假裝沒發覺,笑著領著他進了王爺住的房間。
“承中,你怎麽來了?是思茗讓你來的嗎?”霓庵不等他開口,就笑著走了過來,真是一點王爺的架子也沒有。
承中努力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隔著他老遠行禮回道:“思茗請王爺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霓庵看到承中客套、疏遠的樣子,也察覺出了他的異樣。他不覺皺了皺眉,繼續問道:“現在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啊?”
“正是現在,至於什麽事,王爺您去了,自然就知曉了!在下先行告退了!”承中說著就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霓庵看了看都倫,見他也是一臉的茫然,當下也不再多想,帶著他就往茶莊走去。
他一路上都在心裏盤算,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會這麽急找自己過來。
主仆二人到了後門後,都倫剛要敲門,卻發現後門是虛掩著的,霓庵也不講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可就在他們走到堂屋門口時,屋裏的一幕讓把他們徹底震住了。
隻見沈思茗正一臉笑意的依偎在陳近南的懷裏……
霓庵覺得自己的腦袋轟的炸開了,他怒氣衝天的抽出佩劍,狠狠朝陳近南刺去。這一劍來的太突然了,一旁的都倫都還沒反應過來。
陳近南看到了迎麵刺來的這一劍,他怕傷到懷裏的沈思茗,就抱著她迅速的側了側身。雖然這一劍沒有刺到他,還是劃破了他胳膊上的衣袖。
沈思茗緩過神來,連忙握著陳近南的胳膊,關切的問他有沒有傷到。
見陳近南輕輕朝自己搖了搖頭,沈思茗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沒想到霓庵會這樣憤怒,竟會激動的拔劍相向。
霓庵看到沈思茗對陳近南關切的神情,心裏更加憤怒了,他握著劍又朝陳近南刺去。
門口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大聲尖叫起來,原來七夕和承中這個功夫兒也跑來了。
就在霓庵刺出這一劍時,沈思茗橫臂擋在了陳近南的身前。
“你!”霓庵憤怒的看著沈思茗,雙眼裏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我想過了,你我不是同一類人,相比而言,近南更適合我!”沈思茗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陳近南自始至終都未開口說話。
霓庵聽著沈思茗的話,愣愣的看了她半天。其他的人都緊張的看著他,不知他接下來要幹什麽。
沈思茗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看著霓庵受傷的表情,自己感同身受,可事到如今,她必須咬著牙堅持下去。
“哈哈哈哈……”霓庵忽然肆無忌憚的狂笑起來,一直笑到眼淚流了下來。
他止住笑聲,冷冷的大聲說道:“都倫,吩咐下去,馬上起身回京!”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都倫也跟在他身後匆匆離去了。
沈思茗聽到霓庵最後的話,心裏一下涼了,她知道他這一走,永遠都不會回來。
在霓庵邁出門後,沈思茗偽裝出來的堅強,終於徹底垮了,整個人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霓庵離開茶莊後,立刻帶人離開了泉州府,他一路策馬狂奔,隻想將滿心的怒火和痛苦,發泄出來。
一行親兵吃力的騎馬跟在他的身後,暗中叫苦。可就這樣一直跑到了晚上,王爺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霓庵走後,沈思茗就一人待在房間裏,默默流淚,三人多次試著來勸導她,都無功而返。
沈思茗就那樣不眠不休的呆坐著流淚,整整兩天都水米未進。
陳近南站在房門口看著沈思茗痛苦的樣子,再次想起了師父的話,如果再這樣下去,師父說過的話真的要應驗了。
七夕在一旁輕聲感歎道:“姐姐手裏握著的玉佩,是王爺當初送她的,明明彼此心裏都裝著對方,為什麽結果卻是這樣……”
陳近南也早已發現,這兩日沈思茗手裏一直都握著一個東西,卻不知道是霓庵送她的。
他再也忍不了了,突然快步走了出去,也不顧七夕和承中在後麵的追問。
都倫看著一臉憔悴、胡子拉碴的主子,也是毫無辦法。自從離開泉州,王爺就一言未發,陰沉著臉,一心隻知道趕路。直到昨日霓庵才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親兵,早已疲憊不堪,這才放慢了行程。
傍晚時分,霓庵授意都倫停下歇息。親兵取出灶具食材,準備就地埋鍋做飯。
這時,遠遠的一陣馬蹄聲傳來,而且越來越近,都倫連忙命令大家戒備起來。
那人在到了他們跟前後,勒住了韁繩。
親兵們看清來人的裝束模樣後,立刻將他圍了起來,而且嘴裏不停的議論著:“是南明餘黨,看他的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