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思念(一)
攝政王對南明朝廷有意拉攏鄭成功一事,很是重視。霓庵抓好時機,主動要求再往南方走一趟。可攝政王覺得他一路勞累,不好讓他再奔波。可霓庵一再堅持,攝政王並不了解他的心意,還以為他是一心為了朝廷,覺得頗為感動,最後還是應允了他。不過,他讓霓庵在京城休息幾日再動身,不必太過勞累。
霓庵又一一去向皇上、兩宮皇太後請安,等這一圈下來,天色已經不早了。
他到宮門時,遠遠就看見都倫等在那裏了。
都倫向前將披風披在主子的身上,霓庵卻一直默默無語,上了馬慢悠悠的朝王府走去。
天氣已經陰沉的厲害,霓庵此時的心情與這天氣一般無二。
朵藍聽到奴才來報王爺進府了,連忙讓丫鬟扶著迎了出去。
“妾身恭迎王爺回府,王爺吉祥!”朵藍領著全府上下,有條不紊的朝霓庵行禮道。
“都起來吧!”霓庵冷冷的說道。
院裏的下人顯然早就習慣了自己主子的脾氣,都習以為常的起身退了下去。
“王爺一路勞頓,快進屋歇息一下吧!”朵藍滿臉堆笑的說道。
霓庵默然的點點頭,朝堂屋走去。
他坐下後,朵藍就讓奶媽將兒子博果鐸抱了過來。霓庵抬眼朝兒子看去,兒子已經近兩歲了,自己卻極少見過他。
朵藍把他抱到霓庵的麵前,讓他叫“阿瑪”,可博果鐸顯然對自己的父親很陌生,而且對他那張冷酷的臉很是害怕,在自己額娘的懷裏不停的扭動著,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霓庵看兒子對自己很是生分,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博果鐸居然被他嚇得哇的哭了出來。霓庵皺了皺眉,心煩意亂的擺手讓奶媽把兒子抱下去。
朵藍見兒子不給自己做臉,心裏很不高興。孩子被奶媽抱走後,朵藍走到霓庵身邊,親昵的要為他捶背。
就在她的拳頭剛剛碰到他的肩膀時,霓庵忽然好像觸電般,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的舉動把背後的朵藍著實嚇了一跳,她驚恐的看著離自己好遠的丈夫。
“本王有些累了,先去書房休息了!”霓庵說著就朝屋外走去。
“等等,王爺!”看到王爺要走,朵藍急忙喊住了他。
“你還有事嗎?”霓庵停住腳步問道。
聽到丈夫冰冷的聲音,朵藍的心立刻涼了半截:“晚上我阿瑪在府中準備了家宴,要為王爺接風洗塵!”
聽了妻子的話,霓庵心裏更加煩悶了:“本王一路勞累不堪,還是算了!”
“請王爺給妾身留些臉麵,我阿瑪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如果王爺不去,讓妾身以後怎麽有臉回娘家啊!”朵藍努力壓抑著自己心裏的憤怒。
霓庵聽到妻子的話,心裏也頗覺不忍,隻好勉強答應了。
這是二人成婚後,少有的聯袂出行,朵藍興奮異常,真是盛裝出行。霓庵看著妻子隆重、張揚的樣子,心裏很是反感,但隻是暗暗皺了皺眉,也懶得開口。
朵藍早已派人去娘家稟報了,因為霓庵身為親王,費揚古就親自迎了出來。
霓庵心想畢竟是嶽父,當下客氣的寒暄客套了一番。
席間,霓庵很少開口,氣氛很是冷淡。他隻是低頭默默喝著酒,嶽父問他話,他也隻是有問必答,不多說一句。
這一頓飯,朵藍在娘家人麵前顏麵盡失,她的肚子裏滿是怒氣,看著丈夫冷酷的臉龐,真是又愛又恨。
這頓飯終於吃完了。臨走前,費揚古客套的問霓庵何時離京,霓庵回答說,明日一早便離開。費揚古聽了不禁皺了皺眉,可也不好表現出自己的不滿。而朵藍在一旁聽到他的話,心裏就更加不快了。
天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黑暗中,霓庵騎在馬上,看著麵前飄飄灑灑的雪花,不禁想起了沈思茗那日在木屋前,她說多麽希望能在溪邊種上棵梅樹,好在雪天賞梅。霓庵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思念之情越來越濃重。
霓庵回府後,徑直朝書房走去。朵藍努力壓抑著滿腔的怒火,在他身後柔聲說道:“王爺,你都離府這麽多時日了,妾身有些事情想跟你說一下,我們還是回房說吧,再說,你一回府就睡書房,那些奴才該怎麽看我這個福晉啊!”
霓庵聽了朵藍的話,也覺得有些歉意,當下轉過身朝臥房走去。
朵藍看到霓庵聽了自己的話,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朵藍為了贏得霓庵的歡心,又是熏香,又是沐浴。可等她都忙完後,走到床邊一看,霓庵已經和衣睡著了。
她想,王爺一定是這一路累壞了。她邊輕輕晃著他的身子,邊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霓庵確實是累壞了,又加上今晚喝了些酒,所以一躺下就睡著了。在睡夢中,他夢到了那幾個蒙麵的殺手,將沈思茗團團圍了起來,沈思茗拚命的喊著自己的名字,讓自己救她,可自己想動卻怎麽也動不了,他焦急的喊著她的名字,憂心如焚。
朵藍幫霓庵正在解扣子的手,忽然停下了,因為她從王爺的嘴裏,清晰的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霓庵嘴裏不停的喊著:“思茗…思茗……”
他出了滿滿一腦袋的冷汗,一下子驚醒了,可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衣衫不整,一臉憤怒、驚詫的朵藍。霓庵再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扣已被解了一半。
“思茗是誰?她是誰?會讓王爺這麽的念念不忘!”朵藍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終於徹底爆發了。
霓庵聽到她叫出來思茗的名字,先是愣了愣,然後臉色一下冷了下去。他一聲不吭的跳下床,係著衣服上的紐扣。
朵藍知道他又要離開了,連忙也跳下了床,她攔在王爺的身前,憤怒的問道:“她到底是誰?是不是送你手帕的那個人?”
霓庵並不準備回答她的問題,他一直在心急沈思茗一定是出事了。
他不顧朵藍的阻攔,快步朝外麵走去,邊走邊大聲喊道:“來人呐!快去叫都倫!”
奴才們絲毫不敢耽擱,趕忙去喊都倫。
霓庵在堂屋裏不停的走來走去,等著都倫到來。
不一會兒都倫就跑了過來,他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連忙朝主子問道:“主子,這麽急找奴才,有什麽吩咐?”
這時,朵藍也穿上衣服,由丫鬟扶著追了出來。
“吩咐下去,我們現在馬上動身!”霓庵快速的吩咐道。
“主子,你這是怎麽了?”都倫意外的看著自己的主子。
“我感覺她出事了,我必須馬上走!”霓庵心神不定的說道。
都倫一下明白了,也不再多問,連忙出去準備了。
這些年,朵藍還是第二次見王爺方寸大亂,第一次是自己要剪那條手帕的時候,這一次是為了一個夢。她像看陌生人似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氣的隻是渾身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霓庵心裏越來越急,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夢境,都是思茗無助的喊自己名字的聲音。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一個健步跨出了房門,朝大門口走去,絲毫沒有發覺門邊站著的朵藍。
朵藍望著丈夫的背影,眼睛裏的妒火濃濃的燃燒著,嘴裏狠狠咬著牙重複著那個名字:“思茗…思茗……”
京城到福建路途遙遠,霓庵一行人拚命趕路,絲毫不敢停歇。
而朵藍在丈夫走後,連忙叫來了自己的一個心腹奴才。這個奴才名叫來喜,是她娘家陪嫁過來的,為人很是機靈,又會阿諛奉承,非常討朵藍歡心。朵藍叮囑他一路跟隨王爺去南方,仔細觀察他的行動,查清楚那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了塵大師的藥的確靈驗的很,沈思茗回到泉州府沒幾日,身體就跟以前一般無二了。沈筠見妹妹身體已無大礙了,心裏記掛著丈夫和兒子,就準備要回杭州。
這日晚飯過後,沈筠說道:“小妹,現在你的身體已經好了,我記掛著你姐夫和韜兒,明日就準備起身回杭州。”
“姐姐,你這麽快就要回去啊!”沈思茗一臉的不舍,可想到姐夫和外甥,也不好使勁挽留。
沈筠拉著妹妹的手也是一臉的不舍。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沈思茗忽然對大家說道。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這幾年我做生意,其實都是迫不得已,實非我所願。現在事情都已經了了,我想今後將生意都交給承中跟七夕,我也樂得自在,你們看怎麽樣?”沈思茗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大家。
“這怎麽可以呢……”承中連忙說道。七夕在一旁也急著準備開口。
沈筠卻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話:“我覺得這個主意挺好的。小妹生病這幾日,我想了很多,非常後悔當初讓她做生意。她身子不好,做生意太過勞心費神。我同意她的主意。承中和七夕,你們就別再拒絕了,就當為了小妹的身體好。”
承中在一旁聽了,也不好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