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可自拔（一）
“這裏的事情，都倫他們自會處理，我們還是先行下山吧！”霓庵看著沈思茗的臉說道。
“好吧！”沈思茗笑著答道。
於是霓庵和沈思茗走在前麵，其他三個人跟在不遠得後頭。
“真是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還能認出本王，還記得本王的名字。”霓庵動情的說道。
“怎麽可能會忘了呢，那年是多麽的驚心動魄啊，這一生都不會忘的。再說我一看到你臉上的那道疤，就什麽都想起來了。”沈思茗說著朝霓庵的臉上看去。
“是不是很難看啊？”霓庵不好意思得伸手摸了一下臉上的疤痕。
“不難看，隻是我覺得很內疚，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受傷。我當時就一直擔心會不會留下疤痕，沒想到真的留下了。”沈思茗歉疚的看著霓庵臉上的疤痕。
“本王倒是很喜歡它……”霓庵看著沈思茗的眼睛脫口而出。
“為什麽？”沈思茗好奇的看著他。
“沒什麽，沒什麽，對了，你當年離開後，找到你姐姐了嗎？”霓庵慌忙岔開了話題。
“找到了，那年我們分開不久，就找到了。”沈思茗微笑道。
“你姐夫是杭州知府，你怎麽會在這呢？”
“我這幾年一直待在杭州，一個多月前才來泉州做生意的，這裏是我的老家。”沈思茗輕聲答道。
“你？在這裏做生意？”霓庵停下腳步驚奇的看著沈思茗。
“對啊！”沈思茗微笑著回道。
霓庵一直將沈思茗送到恒信茶行的門前，都倫不放心自己的主子也隨後跟了來。而方莫傾隻是一聲不吭的默默回了自己的鋪子。
“你很快要回京城了嗎？”沈思茗停下腳步，麵對著霓庵抬頭問道。
“不，這次可能會在這裏多待些時日。”霓庵微笑著答道。
“那就好，有時間過來喝茶吧，也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一言為定，本王一定來！你今天一定累壞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霓庵笑著柔聲說道。
“你們住在府衙嗎？”思茗關心的追問。
霓庵聽了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都倫，似是詢問。
“沈姑娘放心，景大人已經為王爺準備好了。”都倫連忙答道。
“那就好，今天天色太晚了，等你有時間，咱們再在一起敘舊吧。”沈思茗依然麵帶微笑。
“好，你們快進去吧，本王也要走了。”霓庵深深的看著沈思茗的臉。
“恭送王爺！”江承中和七夕連忙行禮。
霓庵朝他們友善的笑了笑，然後又看了沈思茗一眼，才帶著都倫朝府衙的方向走去。
“主子，你……”都倫在路上遲疑著終於開了口。
“怎麽了？”霓庵此時還沉浸在喜悅之中，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奴才還從未見主子如此高興過呢，自從見到沈姑娘，您的臉上就始終帶著笑容。”都倫看著自己主子高興，自己心裏也跟著高興。
“是嗎？本王自己都沒覺得。你知道嗎，本王今天就好像一切在夢中，真是不敢相信今生還會再見到她。”霓庵感慨的說道。
“那主子你準備……”都倫試探著問道。
霓庵瞬間又皺起了眉，他歎了口氣說道：“本王也不知道，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嫁人了沒有？我現在心裏很亂，要好好考慮一下！”
都倫一時也陷入了沉默。
“小姐，今天可嚇死我了，真是多虧了那個霓公子，不，是王爺。”七夕邊為沈思茗鋪床邊說道。
沈思茗正坐在鏡子前摘耳環，聽了七夕的話，她笑著輕輕說道：“是啊，真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他，而且還像上次那麽驚險。”
“小姐，我怎麽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啊，他會不會……”七夕眨著眼睛看著沈思茗。
“你個瘋丫頭，胡說八道什麽呢！人家是王爺，就是身份也差的十萬八千裏。更何況，我的情況你還不知道嗎？”說到最後，沈思茗對著鏡子苦笑了一下。
七夕看著沈思茗的樣子，心裏一陣的心酸。她走到沈思茗身旁蹲下了身子，然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你不要這麽說，我知道你這些年心裏的委屈，可人這一輩子還長著呢，你千萬不能灰心啊。何況離開杭州時，大小姐一再叮囑我，千萬不能讓你太過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心裏有多痛，可那一切都過去了，你要往前看呐！”
沈思茗看著七夕，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淡淡的笑著說道：“你說的我都明白，我知道姐姐、姐夫、承中和你都在擔心我，可我沒辦法放下這一切。如果沒有一個了結，我將永遠邁不出這一步，我的腦海裏還清晰的記得爹娘雙雙離去時的場景，我永遠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可這一切並不是小姐你的錯啊！”七夕疼惜的看著一臉淒楚、內疚的沈思茗。
“怎能不是我的錯呢，如果我當初不嫁給他，事情可能就不會發展成這樣。”沈思茗苦笑著。
“即使小姐沒嫁給他，事情還是一樣會發生的，你不能一味的責怪自己。”七夕搖著頭說道。
“不，不一樣的，我如果沒嫁給他，事情雖然還會發生，可爹娘受到的打擊不會那樣大。你知道當初我是多麽的相信他嗎，我將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交給了他，可他最後用我對他的愛親手狠狠刺傷了我。我對不起爹和娘，我現在能做的，就隻有將屬於沈家的一切奪回來。”沈思茗說這些話時眼睛裏閃耀著仇恨的光芒。
“可是如雨小姐呢？我知道小姐心裏一直都記掛著她。”七夕看著沈思茗的眼睛問道。
“我承認自己的心裏始終記掛著她，這大概就是母子天性。我無數次的想過，她真的不該出生。我覺得自己對不起她，想去補償她，可又無法麵對她，甚至不知道該怎樣跟她開口。她雖是我親生的，可我每當想到她，就會想起那年發生的一切，我的意思你明白嗎？”沈思茗說起自己的女兒神色複雜。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如雨小姐真是太無辜、太可憐了！”七夕提起方如雨心疼不已。
“七夕，這些年你我形影不離，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自己最親的人，今天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我嗎？”沈思茗鄭重的看著七夕。
“小姐，你這是幹什麽啊！你盡管說就是，不管什麽事，我都會答應的，千萬別說什麽求不求的！”七夕慌忙說道。
“我是想把如雨托付給你，我和她爹這一生的怨與恨，都已經注定了，結果不管如何，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想傷害她，卻又不得不傷害她。將來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和承中能夠幫忙照顧她，能夠替我彌補一些。我知道姐姐同樣會好好待她，可我怕姐姐看到她，就會想起那些痛苦，畢竟他爹是姐姐今生最痛恨的人，所以我隻有你……”沈思茗皺著眉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七夕。
七夕再也忍不住了，將臉貼在沈思茗的膝蓋上，哭著打斷了她的話：“小姐，你快別再說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如雨小姐的。你說的我好怕，你一定會親眼看著她長大的，我們大家都會好好的生活下去的。”
“傻丫頭，我說的隻是萬一，看你哭的梨花帶雨的。”沈思茗摸著七夕的頭，笑著輕聲安慰著。
“哪會有萬一，不會有這樣的萬一的！”七夕使勁的搖著頭。
“快別哭了，要是承中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笑你的。”沈思茗看著七夕滿臉的淚痕，眼圈也紅了，可她強裝鎮定，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霓庵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醒了，他看起來是精神抖擻，心情頗佳。他仔細的梳洗打扮，穿了一件藍色的衣服，整個人真是氣度非凡。
他匆匆忙忙用過了早飯，不等景大人過來請安，就帶著都倫出了府衙。都倫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主子要去哪兒，所以也不多話，隻是靜靜的跟在後頭。
霓庵和都倫到恒信茶行時，江承中正在忙著指使夥計做事。他看到王爺一早就來了，連忙要請安行禮，霓庵連忙伸手阻止了他，顯然是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江承中立刻心領神會，連忙將他們請入了後院。
沈思茗和七夕此時也正準備去前麵忙生意，見到王爺這麽早就來了，七夕頗有深意的看了沈思茗一眼，沈思茗也讀懂了她的意思。一個男人大清早就往一個女人家裏跑，意思再顯然不過了，沈思茗輕輕皺了皺眉頭，可霓庵並未發覺這主仆二人的神情，隻是微笑著徑直進了屋子。
“我今天來喝茶了，不會耽誤你們做生意吧？”霓庵笑著看向沈思茗。
“怎麽會呢，我一個女人拋頭露麵不太方便，都是承中在前麵打理的。”沈思茗笑著說。
“七夕，快去泡壺好茶來！”
“是，小姐。”七夕滿臉笑容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