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愛的傷害（一）
一大早，沈如正要下床，忽然一陣頭暈，慌忙扶住了床架。
林莫傾連忙從床上跳起來，扶住了妻子：“如兒，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沈如慢慢坐在床邊，定了定神，看著滿臉焦急的丈夫，擠出一絲笑容：“別大驚小怪的，大概是剛才起猛了，頭有點暈，現在又好了。”
“我這就叫人去請大夫……”林莫傾說著，就急急忙忙披上衣服，往外走去。
沈如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製止道：“哪裏就用得著請大夫啊，我真的一點事兒都沒有。這段時間，家裏剛好一點，爹的病也有了起色，別再弄得人仰馬翻的了。如果我真的不舒服，我會告訴你的。”
“可是……”林莫傾還是一臉的不放心。
“可是什麽呀，有你在我身邊，我真的覺得很幸福，身子也比從前好了很多，不會那麽容易病倒的。”沈如邊安慰丈夫，邊幸福的靠在了他的懷裏。
林莫傾低頭看著懷裏小鳥依人的嬌妻，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眼裏露出了滿滿地擔憂。
吃罷早飯，林莫傾就說今天不去櫃上了，要留在家裏陪沈如。沈如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也就沒有再說什麽。沈筠正準備出門，隻見沈安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說是茶行的夥計來找她，好像很急。
自己馬上就要到茶行去了，會是什麽事情這麽著急，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及，她邊想邊走了過去。聽了夥計的話後，沈筠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腿腳發軟，身子搖搖欲墜，旁邊的沈安和夥計連忙扶住了她。
原來，前段時間發的那兩船貨到京城了，可一開包，大家都傻眼了，上好的茶葉都發了黴。那些主顧驗收不合格，要求退貨。現如今，已經過了交貨期，隻有按合約辦事，雙倍賠償貨款了。更糟糕的是，欠豐泰的貨款也打水漂了，還款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沈筠雖然平時處事麻利能幹，可到了如今，也無計可施了。沈鴻的身體剛有好轉，是萬萬不能驚動他的。當初驗貨的時候沒問題啊，她六神無主的呆坐了會兒，理了理頭緒，站起來咬了咬牙，往豐泰走去。
還是那個姓邢的主事見得她，沈筠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一下，希望他能夠寬限些日子。
沒想到那個姓邢的不僅一點情麵不講，而且還說道：“沈大小姐，當初貨是您親自驗的，我們這邊是沒問題的。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場上無父子，必須得按照合約辦事，貨款如期奉還正好，如果……我們就隻有不講情麵了。”
沈筠平時嘴皮子是最利落的，可這次卻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沈筠灰頭土臉的回到了沈家。她不敢告訴任何人，隻能讓月牙兒偷偷把林莫傾叫過來商量對策。林莫傾聽完後，腦袋翁的大了，他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事到如今，林莫傾也沒有補救的辦法了。沈筠跟他商量，要不要告訴自己的父親，事情始終是瞞不住的，到日子，人家便會來收房子的。
就這樣，沈筠又猶豫了一兩天後，才試探著慢慢將事情告訴了沈鴻。
“什麽？”沈老爺掙紮著起身，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就隻瞪了那麽幾秒種後，身子便一下子軟了下去。見父親昏了過去，嚇得沈筠連忙喊請大夫。
大夫看過後，說是一時急火攻心、氣鬱而至，開了藥方，叮囑萬萬不能再著急上火了。
合約的日期越來越近，沈家上下已被愁雲所籠罩。林莫傾偷偷去找過母親幾次，可老太太就是閉門不見。沈老爺躺在病床上，讓女兒把泉州府所有有交情的茶商都請到家裏來，希望大家能幫沈家度過這次難關。可生意場上最淡薄的就是人情，一聽是為這麽檔子事，大家都忙不迭的找推辭，甚至有些已經得到消息的，根本連人都見不上。
沈夫人也急的，一下子老了好多，沈如更是沒了笑模樣，整日的茶飯不思。林莫傾看在眼裏，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這幾天，他幾次都想找機會跟沈如談談，可沈如忙著照顧她爹，實在沒工夫，也沒心情聽他說。
真正到了還款這天，沈筠和林莫傾都沒出門。一家人圍坐在沈老爺的臥房裏默不作聲。
沈安急急忙忙走了進來。他走到沈筠跟前小聲說了句話，沈筠臉色變了一下，一家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他。
“什麽事啊？筠兒？”沈老爺有氣無力的問道。
“沒事的爹，廚房裏有點事，我先過去看看。”沈筠強擠出一絲笑容。
林莫傾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起身後腳也跟著出去了。原來是豐泰茶莊的掌櫃的來了。門口的仆人攔不住，他們一行人直接進了客廳。
林莫傾一眼就看到了，正端坐在主位上的母親。看著母親那張冷酷的臉，他想過去求她、勸她，可是沈家上下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他一時站在那裏沒了主意。此時的他，隻想找條地縫鑽進去，真希望自己從未在這世上出現過。他知道今天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還未等沈筠說話，老太太就慢悠悠的開口了：“快請你們掌櫃的出來吧。”
“我爹這些天一直臥病在床，受不得刺激的，還請李掌櫃再寬限幾天，容我們再想想……”沈筠滿麵難色的說道。
李老太太看都不看沈筠，不等她說完，就冷聲打斷了她：“哼哼，想想？如果有辦法，你們不早就想到了。快去叫沈鴻出來！”
屋裏的人都被老太太的厲聲嚇到了。沈筠聽到她直呼自己父親的名字，而且聲音中充滿了難以抑製的憤恨，再看著那老太太因為激動而顫抖的雙手，沈筠忽然覺得事情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複雜的多。
“你……”林莫傾試圖阻攔。
“你閉嘴！”老太太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看都沒看自己的兒子一眼。
“我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忽然傳了進來，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匯聚到了門口。
隻見，沈鴻在妻子和小女兒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進來。沈筠和沈安連忙過去幫忙。原來，沈老爺在房裏就已經猜到沈筠是在騙自己，沈筠和林莫傾剛出門，他就讓沈夫人給自己穿衣服。沈夫人和沈如拗不過他，隻好隨了他的意。離得還很遠，他們就聽到了李老太太的聲音，沈鴻心裏也是充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