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畫（二）

  不一會兒，七夕就拿著下午剛畫的那張畫進來了。


  “噢，這丫頭又畫畫了，這是著急讓我們品評呢，展開看看。”沈老爺恍然笑道。


  七夕笑著把畫展開。一展開，屋裏的所有人都驚歎的盯著畫不出聲。


  最後還是沈筠率先打破了沉寂。


  “呀！小妹，你可真美！七夕，你畫的可真不錯，改天一定也要給我畫一幅。”沈筠由衷的讚歎道。


  “是啊，如兒可真是個仙女下凡。老爺你說，這要是把它貼到大門口招親，那人還不得排出泉州府去呀！”王氏也笑著說道。


  “娘，你說什麽呢。”沈如羞紅了臉。


  “嗯，的確不俗！七夕這丫頭畫的真不錯，難得連神韻畫的也這樣傳神。就是換了個書畫名家來畫，至多是在工筆畫法上強一點。但在這氣質神韻上，哪有七夕每天跟如兒在一起耳鬢廝磨掌握的好啊。”沈老爺也頗有感歎。


  “爹，要不明天我們帶它去文墨坊裝裱一下吧。你說呢，小妹？”沈筠問道。


  “好啊，謝謝姐姐。”沈如笑著說道。


  “對了，七夕，看你畫的這般好，能不能幫我們一家人畫一幅啊。將來要是有了外孫子，也好讓孩子保存著，留個念想。”王氏扭頭問道。


  “這個主意好。”沈老爺和沈家姐倆都紛紛點頭。


  “承蒙老爺和夫人看的起，那我就試試吧。不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畫好。”七夕遲疑道。


  “你啊，就放心大膽的畫吧，畫不好也沒人怪你。”沈筠笑道。


  沈老爺沉思了一下，扭頭對王氏說：“夫人，剛才你說到招親，也提醒了我。你看咱們兩個女兒都到了婚嫁的年紀。唉！筠兒早就該嫁了，可我是越來越舍不得她啊，但這樣總拖也不是辦法呀。你看……”


  “是啊，這幾天我也正愁呢！以前也給她說過幾家，可她都不滿意啊！”


  “爹、娘，你們可別愁啊，我可沒急著嫁人。再說我也看不上啊。”沈筠嘟著嘴說。


  沈如在一旁竊喜偷笑。心想白天還說我呢，現在招報應了吧。


  “如兒，你也別高興，也有你的份。你也不小了，也該著急了。可是，筠兒這些年幫我打理生意，就跟兒子沒兩樣，我實在是不舍得她出門。如兒就更不舍得了，萬一在婆家受點委屈，這還不要了我的老命啊。這可真是愁人，總不能再拖了，這樣會誤了她們的終身的。”沈老爺沉吟道。


  沈夫人也在一旁跟著歎氣。


  “老爺、夫人，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不知該不該說？”在一旁一直不做聲的月兒忽然開口道。


  “你說說看。”沈夫人急忙接口。


  “老爺、夫人可以招兩個姑爺啊，這樣不就全家都不用分開了，以兩位小姐的性情肯定會好好孝敬二位的。”月兒不緊不慢的說道。


  “嗯，這倒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沈老爺說道。


  “越想越不錯，就是人挺難選的。不過，這還真是一舉兩得。”沈夫人也點頭道。


  “那就這麽定了吧，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主意了，月兒話雖不多，但腦袋瓜真好使。”沈老爺讚許道。


  月兒靦腆的笑了笑。


  “那就先替筠兒物色吧，一個挨一個兒。”沈夫人說。


  姐倆都低頭不語，她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全家人誰也不想離開彼此。


  第二天，天放晴了。沈老爺和沈筠一大早就出門了，沈老爺去茶莊，沈筠去茶行。因為出門太早了，街上的鋪麵大都還沒開門。沈筠就把沈如的畫像交給了父親，因為茶莊離文墨坊很近，沈筠先去茶行處理好那邊的事情，再來茶莊拿去裝裱。


  沈老爺到茶莊時，那個新來的叫林莫傾的管事，已經讓夥計把一切都理順好了。沈老爺頗為讚許的點了點頭就走到後堂去了。


  沈老爺進門坐在椅子上，把畫像輕輕的展開，放在了桌子上，仔細的賞看。


  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沈老爺頭也未抬，繼續看畫。


  那林莫傾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掌櫃的，喝杯茶吧！”


  “哦哦，好好好，先把它放那邊吧，如果不小心弄濕了，就是我的罪過了。”沈老爺連聲說道。


  林莫傾放下茶，好奇的走過去，低頭往桌子上看去。


  就這一看，他的眼睛再也無法從畫上挪開了。“淒兮如雨、淒兮如雨……”他的心裏不停地默念著。此時的他已經沒辦法思考，整個人就像被釘在那兒了，站著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沈老爺將畫卷起來放好，走過去喝茶，並未發現身後林莫傾臉上的表情變化。


  他輕輕喝了幾口茶，才發現林莫傾還站在桌旁，正背對著自己。他叫了幾聲，林莫傾才緩過神來。


  沈老爺跟他交談了幾句，交代了些櫃上的事情，便讓他出去了。


  林莫傾從房裏走出來，悵然若失。他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隻是很想進去問問掌櫃的，那畫上的人是誰。他努力克製自己的思緒，不住地提醒自己，別忘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他用力的甩了甩頭，可是沒用，那畫麵像已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已經生根了。整整一天他都神不守舍。她到底是誰？“淒兮如雨、淒兮如雨……”他在心裏默念了千遍萬遍。


  一連好多天，他都恍恍惚惚的，好像生病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知道沈鴻隻有兩個女兒，大女兒他幾乎每天都見，而小女兒，連比他早來店裏的夥計們都沒見過。他不確定畫中的是不是沈鴻的小女兒，如果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