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最後的國際歌
王錚錚第一個從梯子上爬了下去，他的肩膀還在疼，幸好這會能用上力氣了，也不至於太糟。
而且這把小鏟子異常的好使，一鏟子揮下去，就能把喪屍的腦袋削掉一半。
他打頭沖在前面，老李和周柯護在側翼，高媛負責斷後。
一路從露台清理到屋裡，意外的發現之前崔國豪和范志遠製作了幾把斧子。
王錚錚找到了他曾經使用過的方向盤鎖，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枯，成了黑色。
他撫摸著武器，「老夥計，咱們殺出去吧。」
從樓下的喪屍源源不斷地出現在樓梯口，大家都知道不能再拖了，越往後的喪屍越多，他們會被困死在這裡。
王錚錚大步跨過去將衝上樓的第一隻喪屍爆頭，「走，不要磨蹭了！」
他們一路殺到樓梯，利用從俯視的優勢，輕而易舉的把喪屍爆頭。
就這樣又殺到二樓，發現一樓樓道的樓宇門早就被撞爛，這巨大的破壞力顯然不是普通喪屍可以擁有的。
王錚錚恍然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紅斑喪屍的詭計！
它先破壞了樓宇門讓大量喪屍湧入，沖潰了樓道里設置的障礙。給他們造成了混亂，再趁著混亂混入了喪屍群潛伏在裡面躲了起來。
後來周柯來的時候之所以沒有看見一隻喪屍，那是因為紅斑喪屍遣散了喪屍群，好讓他們這些人放鬆警惕讓它有可乘之機。
這真的還是喪屍嗎？
想想這些王錚錚就覺著可怕，脊背發涼。
「吼！」
喪屍不給王錚錚思考的時間，它們很快從樓宇門一個接一個的進來，四個人連忙進了二樓西戶。
為了爭取更多時間，王錚錚和周柯把客廳里能用來堵門的東西全都堆在門口。
「這樣應該能堅持一段時間吧？」周柯把最後一把椅子擋在門口，發現老李面色蒼白，坐在地上流虛汗，連忙問他，「老李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對勁。」
老李搖搖手，「沒事，我沒事。」
高媛摸了下他的額頭，驚呼道：「好燙，你發燒了！」
王錚錚這才想起老李的槍傷，「糟糕，搞不好是昨天的槍傷……」
他們脫下老李的上衣，發現肩膀上已經化膿，傷口四周已經變得腐黑，發出爛肉的臭味。
「傷口開始發炎了，非常嚴重。」
王錚錚皺眉，他沒想到老李的傷勢如此嚴重。昨天晚上簡單清理下之後，今早晨看老李的氣色並無大礙，所以他才沒多注意。
這位堅強的老警察也許在上午和王錚錚一起找食物解救高媛的時候就開始發燒了。後來又和刀疤臉、紅斑喪屍激烈的戰鬥，這種劇烈的程度就是鐵打的人都受不了，更別說一個五十多歲的人。
老李撐著地面想要起來，「走吧，我還能堅持，到了飛機上咱們就安全了。」
可是看他的樣子根本不像能堅持的人，站起來兩條腿都在顫抖，蒼白的面色像紙一樣。
王錚錚走過去把老李按住，讓他坐下，扭頭看了看門口的玄關，覺著那裡被傢具堵的嚴嚴實實的還算安全。
「先不著急，高媛，咱倆在這個屋子裡找找有沒有消炎藥！眼鏡兄，你就在這看著門和老李，有什麼異動趕緊彙報！」
王錚錚的提議得到了周柯和高媛的認可，他們開始分頭在每個屋子裡尋找藥品。
「找到了！」沒過多久，高媛就在卧室的抽屜里發現了消炎藥。
給老李服下之後，周柯搖頭說道：「這樣不是辦法，他的傷口已經潰爛，失血也過多，這樣下去隨時會有生命危險，需要趕緊做進一步的治療，不能在這耽擱了！」
「走吧！」
他們倆扶起老李，來到陽台上。
一進入陽台，先聽到的就是窗外震耳欲聾的喪屍吼聲！
王錚錚被窗外的景象驚呆了！
整個小區牆外全都是喪屍。
放眼望去，小衚衕和大街上滿是黑壓壓的頭顱，看不見盡頭，耳邊全都是喪屍發出的叫聲。
這些哀嚎聲，讓人感覺這簡直是人間的地獄！
王錚錚看著這一切，面如死灰道：「眼鏡兄，我覺著還不如就這樣死了吧，面對這樣的世界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周柯錘了王錚錚一拳，「死什麼死，你就這樣一死百了自己倒是輕鬆了，還不是要平白無故的給別人添麻煩？遭人罵讓人唾棄的，再把別人咬了讓人家妻離子散，你說你煩不煩？」
周柯的一番話讓王錚錚覺著十分有道理，活著雖然麻煩，但是死了也不討好，還會讓他心愛的林佳慧傷心。
頹廢的心態頓時一掃而空，站直道：「說的也是，還是死皮賴臉的活下去吧。」
周柯三兩句打發了王錚錚，然後問老李，「咱們現在還得走牆頭，你的身體行不行？」
老李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
可是他真的沒問題嗎？
王錚錚覺著夠嗆，就老李現在這樣的狀態，搞不好還沒走一兩米就摔下去了。乾脆擼起袖子，把老李背起來，「走，我背他過去！」
老李虛弱地說道：「你別費勁了，讓我自己來，死了就死了，省的給你們拖後腿。」
王錚錚不同意，讓周柯和高媛打頭走在前面，背著老李說道：「沒門！不拋棄不放棄是咱們的基本原則，組織是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的！」
老李微弱地笑了，「可是我看你每次跑的比誰都快。」
「屁！」
他們這樣說著話，小心地沿著牆頭往前走。
王錚錚心裡有些擔心老李就這樣一睡不醒，所以才不斷地和他說話，不讓他睡著。
腳下的喪屍群伸出無數只手向上夠，以期望能把牆上的人抓下來吃掉。
喪屍的吼叫聲連成一片，著實令人膽寒！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為了壯膽，王錚錚唱起了老李最喜歡唱的《國際歌》，也是為了在老李耳邊製造聲音，給他提起精神。
這種歌有時候的確能給人壯膽，在漫天的喪屍中，王錚錚唱的歌讓走在前面的周柯和高媛也定下心，跟著一起大聲地唱起來。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一旦把它們消滅乾淨，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
老李聽見王錚錚他們在唱國際歌，閉上的眼睛逐漸睜開，微微張開嘴小聲唱著，「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這是最後的鬥爭……」
熟悉的血腥味傳到王錚錚的鼻子里，他皺了皺眉頭，回過頭正好看見老李的傷口上，心中打了個機靈！
在二樓的時候因為光線不足看的不真切，可這會到了陽光下以後，再看他的傷口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赫然發現從傷口皮肉的深處長出了類似紅斑喪屍身上那樣的蘑菇！
這蘑菇還很微小，要不是在光線充足的環境下仔細地去看，根本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怪不得這血腥味這麼熟悉，原來全是這蘑菇散發出來的！
糟糕！搞不好就是這玩意在吸老李的血，所以他的臉色才如此蒼白！
王錚錚越想越有可能，加快了腳步，對腳下的喪屍充耳不聞，一心想快點到達安全的地方。
走過最後一節牆頭，在周柯的接應下到達了平房房頂上。邁到房頂上王錚錚就迫不及待地檢查老李肩膀上的傷口。
「嘶，這是……」周柯倒吸一口涼氣，「這、這、這怎麼會這樣？」
王錚錚面色凝重，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扶起有些昏迷的老李道：「別說那麼多了，現在趕緊啟動飛機，我們要離開這。趁還沒有變得更糟糕，也許到了救援點就有救了！！」
周柯衝上去啟動了直升飛機，巨大的螺旋槳掀起一陣颶風，瞬間蓋過了呼天嘯地般的喪屍吼叫聲。
王錚錚和高媛合力將老李抬上飛機，關上艙門，飛機終於起飛了！
直升機的螺旋槳把幾個人帶向了希望的天空，王錚錚從機艙門玻璃往下看，曾經發生過了許多事情的小區住宅樓全貌就在腳下。
「快看，是那隻紅斑喪屍！」高媛指著下面說道。
紅斑喪屍終於爬到了三單元的六樓露台上，它的整個腦袋都被猩紅色蘑菇覆蓋了，身上也長滿了成片的蘑菇。
沒有了耳朵和眼睛，它已經找不到目標，漫無目的地在樓台上徘徊。
幾隻喪屍從樓頂上掉了下來，還有無數只喪屍緊隨著紅斑喪屍從屋子裡出來，這些喪屍竟然把它包圍了！
「它們要幹什麼？」周柯顯然也看見了下面發生的事，不再升高，把飛機停留在了空中。
這些普通喪屍不再畏懼紅斑喪屍，而是衝上去推倒了它，張開嘴朝它身上的蘑菇咬了上去！
蘑菇被喪屍的牙齒咬破，從裡面流出了許多鮮紅色的液體，這股液體引的更多喪屍去爭搶！
沒過多久，出現在紅斑喪屍身邊的喪屍就把它吃光了……
沉默了一會，周柯在前面大聲問王錚錚：「你覺著那意味著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件好事！」王錚錚大聲回答他。
紅斑喪屍被一群喪屍分食的這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誰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
「咳咳咳……」老李的咳嗽聲打斷了他們，他一口血吐了出來，臉色變得越來越灰白，這會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老李，你堅持住啊！」高媛把老李摟在懷裡，開始哭泣起來。
王錚錚喝道：「哭什麼！老李又死不了！一會到了救援點，隨便打一針就好了！」
他這是想安慰高媛，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老李對王錚錚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老警察太虛弱了，虛弱到說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
王錚錚把耳朵湊到老李嘴邊，才勉強聽清他在說什麼，「你啊，這次就別糊弄我老李了……我知道我的死期就要來臨……讓我抽袋煙吧……」
王錚錚的眼圈發紅，強忍著淚水不掉下來，從老李的上衣口袋裡掏出那包皺巴巴的、僅剩下一根煙的利群。
點上煙，塞進老李的嘴裡。
老李抽了一口，緊接而來的是更劇烈的咳嗽。咳出一大片血，把煙頭給澆滅了。
他用僅存的力氣把斧子交給王錚錚，眼睛里的光正在消散，逐漸變的無神。
「來吧，給我個痛快，別讓我變成……那樣的怪物……」
王錚錚接過斧子，手顫抖著，遲遲無法下手。他心裡很清楚，殺死老李是最明智的做法。但他不敢動手，他沒有勇氣去對一個一起戰鬥過的人揮斧！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國際歌》又被唱起，那是老李的迴光返照。他抓起王錚錚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動手吧。
王錚錚閉上了眼睛，跟著老李的節拍一起唱著。
但是老李不再唱歌，面部逐漸掙扎著，最後變得猙獰！
「吼！」
老李的喉嚨里發出了不屬於人類的吼聲！
王錚錚的眼淚流下來了，他揮下了斧子。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歌聲的結尾，被螺旋槳聲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