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風雨將至(十二)
「若是老夫人另請高明了,只怕立馬露陷,這餡餅,只怕老夫無福消受了。」梁大夫壓抑住心中的幾分意動,捋了捋鬍鬚,這才裝模作樣地說了。
「梁大夫是咱們這兒有名的婦科聖手,自然認識一些有名望的後起之秀,這做戲的事兒么!總該做全套。」如姨娘頓了頓,知道眼下這點空頭支票怕是難以打動梁大夫來合作,這才使了一個眼色給翠雲。
翠雲心領神會,掏出了一個早早備好了的荷包,遞給了梁大夫:「這是咱們姨娘的一點心意。」
梁大夫入手掂了掂很是有幾分重量,不動聲色地把玩了一番,「只是……」
如姨娘眼中發狠,自然知道這梁大夫是要獅子大開口了!她目中一厲:「眼下,我不過是一個痛失胎兒的內宅婦人,若是信口胡說了什麼,想必也沒有多少內宅婦人會聽進心裡去吧?」
如姨娘輕輕笑了,難為她腹中這般情況的了,還能笑得出來。
「我記得,蓮夫人對著自己的孩子可是看的很打緊,若是聽了我這兒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能一如既往地相信梁大夫?」
如姨娘似是全然沒有在討論自己的親生骨肉,「我想,若是那邊聽到我不能孕育了,只怕她的胎兒也會更加穩當些。」她掃了一眼荷包:「想必到時候,自然還有厚禮等著梁大夫?這百里無一害的事兒,梁大夫還在猶疑什麼?」
「再者說。」如姨娘眼前有些發黑,知道自己怕是堅持不了幾句了,當即語氣中帶了幾分色厲內荏:「便是沒有梁大夫,我何嘗不能尋個胡大夫,楚大夫的來合作,只怕到時候,梁大夫的婦科聖手就當得沒有這麼痛快了!」
梁大夫被這一通陰私事兒搞得頭昏腦花的,雖然他也見識過後宅之內女子的算計,但是終究以往都是站在局外,冷眼瞧著的,這般第一次選擇入局與否,倒真是讓人難以抉擇了。他知道的,自己的確放不下這婦科聖手的名聲兒,這事兒一早就是針對自己的死穴設下的拳套。
梁大夫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到底是收到了袖內,「如你所願。」
如姨娘得意一笑,鬆了手,緩緩躺好,「祝梁大夫,心想事成。」
說完這句,如姨娘便是再也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翠雲呆立一旁,似是木頭人一般,隻字未聞。
外間進了僕婦,打聽情況如何。
梁大夫站起身子,出了雅間,去了堂上,瞧著面上關切的蔣老夫人,避開了目光。只冷聲回復了,「大人還好,只是這孩子是保不住了……」
蔣老夫人眼前有些發黑,到底忍住了,只道:「那麼,便開服藥好好吃著,等會兒將人抬回她那兒去吧!當真晦氣。」
梁大夫頓了頓:「只怕暫時不能移動。」
「為何?」蔣老夫人帶了幾分憤懣,難道真要在自己這裡養身子?她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一介玩物罷了!事急從權是一回事兒,但如今,連孩子也沒了,憑什麼讓一介姨娘住在自己跟前兒?
「這如姨娘適才失了孩子,傷了身子,怕是日後子嗣上是無望了,這會兒若是搬動,傷上加傷,只怕小命都要折了進去。」
室內隨著梁大夫的話音落下,陷入了一派寂靜。
良久才聽見蔣老夫人帶了幾分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當真?」
梁大夫嘆了一氣,「老夫人節哀,如姨娘適才想必不適的時候太久了,依然傷了身子根本。加之,身子本就根基不牢,這孩子來的又不是時候,種種緣由之下,子嗣上只怕是當真萬萬不能的了。」
一直沒開口的蔣夫人突然開了口,「妹妹畢竟年輕,母親莫要太過失望,總歸還有蓮妹妹腹中的孩子在呢!」
梁大夫心中警鈴一做,面兒上只作不知,老老實實的模樣回了話:「縱使是如姨娘年輕,只怕也是不能了的,貴府子嗣上,只怕當真要寄希望於他人了。」
蔣夫人收回探究的目光,雖然自己給的葯按理應該吃夠一個月才能讓人絕嗣,只是,萬萬沒料到於氏這個時候懷了孩子,還落了胎,傷了根本,這下只怕是當真再難有孩子了。自己也算是解決了一個隱患。她收回思緒,「那麼,還煩請梁大夫開些葯來好好養一養妹妹的身子吧!」
「不許養!」蔣老夫人的面上一派鐵青,「這樣無用的人,就該拖出去亂棍打死,還活著浪費糧食做什麼?」
場面一時之間很是難看,蔣夫人使了一個眼色,「老夫人怕是心中傷痛,畢竟此事事發突然,紅袖,你先帶了梁大夫下去開方子吧!」
蔣夫人身邊的紅袖知機的領了梁大夫先行告退。
蔣夫人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蔣老夫人扇了一個巴掌:「如何?眼下,這蔣府竟是由著你來發號施令了?」
蔣老夫人不知在惱怒什麼,她惡狠狠地嚷了起來,「沉香,將這個女人押下去祠堂裡頭,跪上三天三夜,看好了不許給她吃的,也不許給她喝的。」似是還不解氣,「裡頭的那個賤人,不是同她姐妹情深嗎?自然也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咯!也一併押下去!」
蔣老夫人這般氣憤,自然是因為她突然嗅到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這府里接二連三的掉孩子,只有自己的侄女蓮姨娘的孩子坐的穩穩的,這事兒,落在誰眼中都不知道要編造出什麼樣的謠言來!
如今,只能先下手為強,一切都是這個主母的錯,至於那個如姨娘,不過一個不能生產的破爛貨兒,丟去祠堂,死了就死了,整個蔣府上上下下的誰又敢來多言一句了!
蔣夫人抬了頭,面上的掌痕清晰,她卻還笑得出來,「老夫人,當真要把我和如姨娘一併害死了。好叫蓮妹妹當咱們蔣府的主母么?」她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飄出來,竟然帶了幾分癲狂的歡愉,聽著那樣的讓人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