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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驚變(二)

  蔣老爺果然只聽見如姨娘順從地認了錯,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到底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個字都不肯說,哪怕是一句解釋,一句辯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肯給自己還有別人,果真是自己認識的李氏,自始至終從未變過的李氏,也是自己至始至終,唯一的妻子。


  蔣老爺像是突然被打敗了一般,尋了主位,坐了,現下裡頭正忙,饒是蔣老爺這個蔣家當家人在此,也是沒有什麼茶水奉上,蔣老爺突然沒來由的口乾舌燥也沒有什麼能夠緩解,只瞧了地上跪著的一妻,一妾,他心裡頭明白,這事兒和如姨娘是沒有什麼干係的,她不敢也不會這麼做,不過一個妾,她是守本分的,也是個不笨的,不會蠢到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不過自己的妻子。


  蔣老爺看著蔣夫人素凈的面容,有多久沒有這樣仔仔細細地瞧過這張面容了?有多久沒有見過這張面容這般不施粉黛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又有多久沒有見到這張臉上,出現過除了冷笑嘲諷不屑等等表情之外的歡欣愉悅了?


  「如姨娘,你先下去吧!去裡頭瞧瞧,宓……姬。」蔣老爺實在不願自己的挫敗被晾在人前任人欣賞。


  如姨娘明白,在蔣老爺這裡自己是暫時安全了,只是還不知道接下來老夫人會如何發難,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蔣夫人,蔣夫人兀自跪著,眼觀鼻鼻觀心,也不理會如姨娘,如姨娘只能心事重重地告退,希望今晚的事兒,不會影響兩人之間的交易,不過自己也是沒有損失,大不了就是停了葯,也不過服了這麼幾日,到底不會有多少的損傷。


  蔣夫人諷刺一笑,果然沒了孩子的女人就是這樣沒有絲毫利用價值的垃圾,一瞬間便是管不得什麼禮數,什麼規矩,一下子便是從姨娘落回到一個小小的歌姬。


  瞧著痛快離去的如姨娘,確認了這房間裡頭終於又是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妻子,蔣老爺瞧著蔣夫人似笑非笑,陰陽怪氣的一張臉,終於可以不用壓抑自己內心的憤恨以及痛苦,他站起身,走到蔣夫人身邊,伸腿就是狠狠一踹。


  「你究竟想要如何?我留著你的蔣夫人的名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為何還要下此毒手?我原以為,你已經改好了,原以為你多少會念著玉潔一些。」


  蔣夫人伏在地上,半晌起不來身,瘦弱的身上,觸目驚心的露出了些許嶙峋,好半天才緩了氣,顧不得起身,便是反唇相譏:「哦?玉潔?你還有臉和我提玉潔?我寧可,從未生下過她!」


  蔣老爺更加暴怒,蔣夫人瞧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一個弄醜的跳樑小丑,一個落在泥濘當中的乞丐,那般高高在上,那般不屑,那般讓人想要拽下來狠狠碾壓,「所以這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擾的蔣府不得安寧的原因?你恨我,我知道,可我從不知道,你竟是這般心狠手辣,既是我的不是,你就應該冤有頭債有主,為何要牽連無辜的人?」


  蔣老爺拽了蔣夫人的發,逼迫她抬起頭直視自己的目,他要看清這個女人,這張了無生趣的面具下頭到底淬了如何兇狠的毒,這般噬人心扉,讓人容不得片刻喘息。


  蔣夫人轉開了自己的目光,「我恨你?」明明被拽的生疼,身上被踹了的地方,疼得自己呼吸的時候都泛著令人尖叫的痛楚,她仍是努力扯開了一個笑容,努力地封上了蔣老爺的嘴。


  扯在發上的手,鬆了。蔣夫人出離地沒有閉目,她深深地望著蔣老爺,這一刻似乎眼中沒了那些積年累月堆在心裡最深處化作隱秘的刺的仇恨,積滿了灰塵的那些年少時光似乎都似曇花一般,在這安靜的房內,緩緩綻放。


  然而曇花易逝,有些傷害都已經銘刻在心底,忘得了一時一刻,可記著一生一世。


  蔣夫人絲毫不在意被推開,雖然被推開,可是蔣老爺的手還是依舊緊握在自己肩頭,她歪了頭,一如當年豆蔻,「你說我恨你?」


  蔣老爺像是被蔣夫人的眼神燙到,他終究還是鬆開了手,「今日之事,你不想要說些什麼?」


  蔣夫人伸指點了蔣老爺的胸膛,「你心裡不是都已經有答案了?我從未騙過你。」是的,從未,只是過去不曾,不代表以後不會。蔣夫人垂了眸子:「是你,一直不信我。」


  蔣夫人的眼中漫上淚意,她捂了臉,怕壓不住自己心頭的恨意,失態哭泣:「你從來不曾信我,我再說一次,我李婉,以前從沒有害過這蔣府任何一個你的女人。」


  蔣夫人抬起了淚眼,瞧著蔣老爺。他似是十分困惑,眼中滿是迷茫,後來漸漸清明了,變成了自己熟悉的冷意,於是蔣夫人的心也死了。她擦了眼淚,笑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我都沒能把握,那便如此吧,此生終究你我互有虧欠,來生但願再無瓜葛。蔣夫人下定了決心,面上卻是柔和了。


  「你瞧,你還是不信!」蔣夫人笑著泣血。縱然早已沒有了感情,可是仍舊是一眼就瞧出了自己的丈夫,蔣老爺,你還是,不信我。


  蔣老爺喃喃道了:「我……你從來都是如此,無憑無據地憑什麼?憑什麼要我像個傻子一樣對你言聽計從?你算什麼?我又算是什麼?」


  蔣夫人再抬頭,竟是言笑晏晏一張面容:「我為什麼要害她呢?而且,我若是要害人,又何必這般惹人注目?不要忘了,如今可是我管著宅子,若是她出了事兒,第一個要負責任的人不就是我嗎?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蠢蠹的人嗎?」


  「蠢蠹?」蔣老爺心中不適地偏了頭,嗤笑了一聲方才繼續道「你怎麼會是蠢蠹的人呢?誰人不知,你向來就是冰雪聰明的,聰明到能夠玩弄人心的。」他甚至都自編自導了一出天衣無縫的戲目:「你害了宓姬,的確所有人第一時間都會懷疑你,可是你多聰明啊?當年你可以奪了正妻之位,害了李蓮的孩子,今日你也一樣可以害了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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