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Jabberwocky
奈特斯拉格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遺憾。
他癱坐在那些機器旁的身體,正如他自己的心靈一般。
不是指頹廢。
而是指放鬆。
因為已經解脫的他,再也不需要任何的思考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那個【道】了。
……
而白衣也是如此。
事實上,從她得知琴輝心還依然活著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放棄了任何的抵抗了。
畢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琴輝心的力量。
不管再怎麼說,她終究也是琴輝心的妹妹。
雖然這妹妹和姐姐之間的差距,也的確過大了一點。
……
「但是……夏無力呢?」邊緣長夜突然意識到,在場的人員里似乎少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他的話,我會在下一次給他一個好的開端的。」琴輝心用溫柔的目光看著缸中之腦,輕啟雙唇,「這一次的話,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這是她降臨以來,第一次通過開口的方式說話。
「等等,下一次?」迷霧信者瞬間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妙的意味,語氣也立刻激動了起來。
「是啊,下一次。」琴輝心轉過頭,掃視了一圈眾人,「難道你忘了伊莉斯是通過何種方式來到這裡的嗎?」
「是……吞噬歷史。」秋霜月喃喃道。
「為了把邊緣長夜和他的本源一起送到這裡來,除了這個方法以外再也不存在其他的方法了。」琴輝心搖了搖頭,「因此,事實上現在除了我們所處的這個地方以外,世界上其他的地方早就已經消失了。」
「我們所處的當下,就是一個完全的孤島。」琴輝心突然露出了微笑,「所以,如果要重新恢復這個世界的話,就必須要把之前吸收的歷史,全部都歸還出來才行。」
「我想,邊緣長夜,你應該知道我的話意味著什麼吧?」琴輝心將視線落在了邊緣長夜的身上。
而邊緣長夜也嘆息著,點了點頭。
「啊,再怎麼說我也是吸收本源的持有者啊……對這一能力的性質還是很了解的。」
「怎麼一回事?」秋霜月立刻問道。
「用簡單通俗的方法來說的話就是……已經一度被你吃下去的食物,就算再吐出來,也已經無法保持原樣了吧?」邊緣長夜聳了聳肩,「就是這個意思。」
「怎麼會……那也就是說,就算你歸還了那些被吸收的世界,也只會是一個充滿著混亂的世界嗎?」輝光沙漏的臉色有些難看。
「在我腦內所計算出的無數可能性中,唯有這一種,才是能夠最終解決奈特斯拉格所造成的問題的最優解。」琴輝心搖搖頭,「不然的話,這個世界遲早會在這兩個外行人的折騰下崩潰的。」
「但是——」她話鋒一轉,「即便如此,我也不會不負責任到歸還一個混亂的世界出來的,別忘了,我現在可是收回了我所有的本源,也就是說。」
「你會重組這個世界的吧。」邊緣長夜沉聲道。
在數據的靈魂之海中浸泡已久,又經過了之前一路吞噬歷史上來的歷程后,現在的他已經擁有了足夠和琴輝心對話的水準。
「重組……世界?」秋霜月一時間有些懵。
「也就是把整個世界再構成一遍。」邊緣長夜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們當前的時間會消失,空間也會坍塌,就連所經歷過的歷史和記憶,也都會化為虛無……然後在她的重新構築中,最終會成為一個新的世界吧。」
「這……這開什麼玩笑!」秋霜月幾乎就要直接衝到琴輝心的面前,「那也就是說,我們一直以來所經歷的,所做過的,不都是白費了嗎?」
「當然不會是白費的。」琴輝心微笑著看著他,「正是因為你們經歷了許多,做過了許多,我們才能有現在這樣的結果,不然的話,我們甚至連重構世界這一點也做不到。」
「安心吧,這是我所計算出來的……最好的結果。」琴輝心的聲音此刻不像是某人的妹妹,更像是某人的母親。
「可這樣一來,既然連世界本身都不存在了的話,不就沒有人會記得這一切了嗎?」南宮早夜的眼神略微有些悲傷,「天體會重新排列,世界會重新生成,而我們也將會重新來過,不是嗎?」
「傻姑娘,你在說什麼呢?」琴輝心那溫柔的聲音宛如天界的搖籃曲一般撫慰著少女的心房,「當然會有人記得這一切,而且是很多人。」
「所有此時此刻正在看著我們的人,都會記住我們的故事。」她笑了笑,「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遺忘,永遠也不用。」
「那麼你呢?」
邊緣長夜看著琴輝心,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在世界被重組之後,你又會如何呢?」
聽到這個問題,琴輝心的面部肌肉似乎緊繃了一瞬間,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如果沒有邊緣長夜那樣的動態視力的話,大概是絕對無法捕捉到的吧。
「接下來的世界,將是經過我的精密計算后所得出來的世界。」琴輝心緩緩地回答著,就像是在填寫一份考卷,「在這個世界中,也會和平常的世界一樣存在著戰亂,存在著飢荒,存在著暴凌,存在著欺壓……但也會和平常的世界一樣,存在著和平,存在著富足,存在著友愛,存在著反抗。」
「但那將會是一個永續的世界,不會出現像奈特斯拉格這樣的人,也不會出現像棋盤翻轉這樣的理論……或者說『事故』,對嗎?」邊緣長夜說道。
「沒錯,因為我排除了能夠導致這一切的因素,所以像棋盤翻轉和缸中之腦這樣的思想,在那個世界里就連萌芽也不會產生。」琴輝心回答道。
「那麼,請你告訴我。」
邊緣長夜站到了琴輝心的面前,注視著她那深邃的雙眼,開口道。
「能夠導致剛才所說的一切的那個【因素】,是什麼?」
「看來你非要明知故問嗎?」琴輝心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那個因素,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