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Interlude
那枚箭矢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擋，也沒有遭到任何的隔絕，而是自然又再自然不過地直接刺破了雛神白夜的表皮，撕裂了他的血肉，穿透了他的骨骼，並完完全全地，沒入了他的腦中。
也就是說，這枚箭矢準確無誤地命中了雛神白夜，而且是爆頭一擊。
「咚。」
被一擊爆頭的雛神白夜晃了晃，然後重重地倒在了草地上，濺起了一蓬之前觸鬚們被燒毀而殘留的飛灰。
良久的沉默。
「他……死了？」但總有人要打破這沉默。
「不，我也不知道。」站在隊伍最前端的玩家搖了搖頭，然後重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雛神白夜，又道，「他並沒有化為白光啊。」
的確。
在這個遊戲之中，判斷一名玩家生死的方法極其簡單，那就是是否被白光所包圍。
畢竟在網路遊戲之中，死和生都是一體的，如果你死亡了，那就意味著你接下來會在復活點出現，完成你嶄新生命的誕生，而將你送到復活點的，正是這白色的光芒。
所以如果一個人倒下了，但卻沒有任何反應的話，那麼他便沒有死去。
現在的雛神白夜便是這樣的狀態。
也正因如此，才讓眾人心頭髮慌。
因為當雛神白夜活著的時候，他帶來的壓迫感和恐懼感雖然強大，但都是貨真價實，可以從正面應對的。
可現在他處於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帶給所有人的就只有一種無聲的恐怖。
換句話說，就是讓他們自己嚇自己。
因為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最害怕的是什麼，所以也只有自己嚇自己這種方式才是營造恐怖氛圍中最為有效的一種。
「喂，那個弓箭手，你要不再射他一箭……哇！」
正當那走在前面的玩家想要讓弓箭手再射一箭試探的時候，他卻發現倒在地上的雛神白夜抽動了一下。
「你們看到了嗎？他動了！」那人被嚇得立刻退後三步，指著躺在地上的雛神白夜喊道。
「噓，別瞎嚷嚷，看把你嚇的。」而另一個膽子稍大點的玩家則朝著雛神白夜稍稍前進了一步，同時摸出了手中的飛刀。
「讓我來試探他一下好了。」然後那人捏住了飛刀的刀尖，並直接朝著雛神白夜扔去。
「不對。」
……
伊莉斯感覺自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就在剛才雛神白夜中箭倒下的時候，她很清楚的看到了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從他的傷口處逸散了出來。
那是她還存在於邊緣長夜的靈魂之中時所經常看見的東西——流動的數據。
不過很顯然玩家們是看不見那些東西的，能看見這遊戲中的數據流的只有作為這遊戲世界的原住民的【他們】而已。
可是這到底代表著什麼？
為什麼會有數據流從雛神白夜的傷口裡跑出來？
那些數據又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數據？
對這些未知的疑問，讓伊莉斯此刻恨不得直接衝進比賽場里。
然後，畫面上的玩家對著雛神白夜扔出了一柄飛刀。
飛刀脫手，開始飛行。它的軌跡因為空氣的波動和自身的形狀而左右搖擺著，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波瀾不定的線條。
「不對。」
也正就在這時，注視著那飛刀的伊莉斯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所意識到的事物到底是什麼，並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沒錯，之前的那一句「不對」，是出自伊莉斯之口。
……
「啪。」
飛刀被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
而且那隻手握著的是刀刃的部分。
但儘管如此，那隻手還是選擇了握緊，然後在眾人面前把這把飛刀捏成了一團廢鐵。
將手中的一團廢鐵隨意地扔到了一邊，雛神白夜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腦門上依然還插著剛才的那支箭矢。
「還好我丟出飛刀試探了一下。」此刻，剛才的那玩家的心中只有慶幸。
但他慶幸不了多久了。
雛神白夜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關節，然後又抬起右手，拔出了那枚深入腦中的箭矢。
沒有傷口。
當那枚箭矢被完全拔出之後，竟沒有在原本的位置留下任何的傷口。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玩家心中紛紛湧上了一抹慌亂。
連爆頭都不能殺死的怪物，到底要怎麼才能打敗？
可事實上，這些玩家一開始的前提就錯了。
因為那枚箭矢實際上並沒有對雛神白夜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
而這一點正是伊莉斯所意識到的事情。
當雛神白夜中箭的時候，她觀測到了那些從傷口中逸散而出的數據流——這代表在他的頭部中，根本不存在什麼大腦。
在他的頭腦里存放的，全部都是純粹的數據，也就是說，那裡是他【靈魂空間】的部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伊莉斯全部明白了。
為什麼雛神白夜沒有邊緣長夜的意識，為什麼雛神白夜不能操控黑霧，以及為什麼他能召喚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觸鬚。
那都是因為這具身體里本身的邊緣長夜的靈魂已經離開了，所以失去了主人的黑霧才不會聽從召喚。
但是，沒有意識的身體只是一具空殼，所以如果那些深淵惡魔需要創造出一個「雛神白夜」的話，就必須要賦予雛神白夜一個自己的意識，也就是說——一個指揮中樞，一個【頭腦】。
而那些觸鬚，就是被綁定在這個嶄新的，屬於雛神白夜的【頭腦】上的。
但是也許是因為邊緣長夜的靈魂已經從這個身體中被剝離出去了，使得這具身體失去了靈魂空間的容身之所，所以在賦予雛神白夜【頭腦】的時候，便只能將他這一部分具現到了他名副其實的頭腦之中。
「怪不得我看那些數據流眼熟……原來那些曾經是我每日都打過交道的東西啊。」意識到了這一切的伊莉斯不禁感嘆。
然而，儘管如此，這也依然不能解釋一個問題。
雛神白夜為什麼在被擊中后不到數秒便站了起來？
要知道，雖然被擊中的是靈魂空間，可對於雛神白夜來說，那也應該會使他暫時失去行動能力才對，可是為什麼這樣的情況不僅並沒有出現，而且傷口的部位甚至還恢復的完好如初呢？
答案或許很快就會出現了。
出現在雛神白夜的身上，和所有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