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場冬雨慰平生
會議廳的面積比李葉時想象中的要大。
一張長桌架設在數十平方米的室內，兩側洋洋洒洒地坐滿了人。
李葉時坐在靠窗的一側，眼睛四下觀察，尋找著那位名叫月光的少女。
會議尚未開始，敞開的大門處還仍然時不時有人進入。
在否定了場內月光少女的存在後，李葉時的眼睛便目不轉睛地盯住了大門口。
既然她不在室內，那一定是還沒進來。
以防萬一，他甚至還在走進會場的時候向工作人員詢問了一番關於此次大會是否所有的內測人員都會來的問題。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后，他的信心便越發充足了起來。
隨著距離會議正式開始的時間越來越短，他的體溫也逐漸升高。
他此刻的心情猶如一個正準備見網友的小姑娘，又是激動又是緊張。
「求求你快點來吧。」
李葉時托著下巴，開始不停地祈禱起來。
真是純情的男孩子啊。
「那麼，既然所有人都到齊了，那我們便開始今天的會議吧。」
主持人突如其來的聲音一時讓李葉時慌張了起來。
這就到齊了？
可是她沒有來啊？
門旁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將大門關上了。
李葉時想要站起來提問，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發現，四周有很多跟他一樣的內測玩家也騷動了起來。
原來他們遊戲里的同伴也沒有到場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好了，請各位安靜，我知道你們現在也許有很多疑問，但現在還請稍安勿躁，等我們的遊戲總設計師到場后，他自然會為你們一一解答的。」
主持人說著鞠了一躬，然後慢慢退到了長桌的一側。
長桌的主席位依然無人落座，那想必便是為剛才所說的『總設計師』而留的吧。
但很顯然，那位總設計師還在趕來的路上。於是眾人相顧無言，只能默默等待。
「吱——」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
刺耳的推門聲打破了大廳內的死寂，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沉穩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聽到這熟悉的男聲，李葉時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
「是他！」
李葉時抬頭望去，只見房間的正前方站著一位身著白大褂的眼鏡中年男子。
這赫然是那個曾經向他闡述本源力量的神秘人！
設計師似乎也感受到了李葉時那灼灼的目光，便平淡地回視了他一眼。
男子整理了一番衣裝，沒有過多廢話地入座了。
「各位玩家們好，我就是這個遊戲的總設計師，你們叫我琴十郎就可以了。」他掃視了一圈，拋出了言簡意賅的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有一些問題想要問我，而且這些問題大概想表達的都是同一件事。」他看著在座玩家們欲言又止的臉龐，緩緩道。
眾人的眼神也都注視著他，期待著他的答覆。
尤其是夏無力。
「我們之前已經很明確的說過了，今天到場的是我們參與了內測階段的所有玩家，對吧。」琴十郎看著眾人，問道。
玩家們點頭。
「可是似乎在你們眼中，有一些你們遊戲中的朋友並沒有入場，對吧。」
玩家們的頭點的更用力了。
「而你們也很希望在會場上看到現實生活中的他們，對吧。」
玩家們幾乎是狂熱地點起了頭，贊同到不能再贊同。
「好的好的，我明白。」琴十郎雙手做出下壓的動作，示意玩家們冷靜。
「假如技術部的人能看到諸位玩家現在的反應的話，我想他們大概也會很高興的。」琴十郎說出這話的時候面色依舊嚴肅，彷彿他從來就不會笑一樣。
技術部？
什麼意思？
李葉時細細地咀嚼著這句話的含義，總感覺越想越不對勁。
「但是很遺憾，我現在要向各位揭示一個事實。」琴十郎站了起來，目光再次掃過所有面色不安的玩家們。
「你們遊戲中所謂的那些朋友，他們其實都是我們公司的ai。」琴十郎緩緩開口道。
雖是古井無波的語氣，但卻傳達出了炸裂般的訊息。
話音落下，眾人皆是沉默不語，愣在原地。
然後下一瞬，整個會議室便爆發出了一片騷亂。
琴十郎那毫無生氣的話語宛若一柄鐵鎚，擊碎了在座眾人的幻想。
「你說什麼！」一個脾氣暴戾的玩家站了起來，用手指著琴十郎咆哮道，「我和小惠交往了這麼久，你現在告訴我她是假的！」
「我可沒這麼說，ai也是有生命的。」琴十郎冷冷地看著那人，「至少，你們的回憶還是真的嘛。」
「你！」那人氣鼓鼓地指著琴十郎，說不出話來。
「設計師。」
一個冷靜的聲音突然在會議室內響起。
眾人把目光投向了聲音的來源，是李葉時。
「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
李葉時面色凝重，語氣沉穩。
琴十郎看見是他，也就沒有過多語言的修飾，直接點了點頭，示意他講。
「那些ai，他們還會回來嗎？」
李葉時凝視著琴十郎，語氣近乎於逼問。
這一個問題，似乎也道出了在座各位玩家們的心聲，只見那些玩家們也都和李葉時一起凝視起了琴十郎，等待著問題的答案。
琴十郎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但我沒有辦法直接的回答你們，這個問題的答案需要你們自己去尋找。」說著，他攤了攤手，拋出了一句話。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點。」琴十郎瞟了一眼目光堅定的李葉時，「所有在α測試里使用過的ai，都會被我們回收，然後重新加入到一些重要的npc裡面，以提升其智能。」
「所以，假如你們之中有人還期待和你們的朋友重逢的話，就去找npc們碰碰運氣吧。」琴十郎看著在座玩家們精彩的表情，不由得語氣變得輕鬆了許多。
一時間，聽聞此話的玩家們又燃起了心中的火苗。至少，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希望。
「不過呢，這裡有個前提我要說一句。」琴十郎原本輕鬆的語氣此時又突然轉變回了常態的毫無生氣。
感受到這語氣的驟然切換，原本稍微放鬆的在座玩家們的神經也隨之再次緊繃起來。
「因為我們將ai回收之後是會重置它們的，所以各位也就不要指望它們還能保留和你們曾有過的那些美好的回憶了，就當那是一場夢吧。」
這最後的一句話宛若一場冬雨，瞬間將所有玩家僅存的希望火苗完全徹底的熄滅了。
就連李葉時也不例外。
現在的他也和那些玩家們一樣，獃滯地注視著琴十郎，一言不發。
也許是遊戲公司的ai太過真實，又也許是他們過於動情了。
此刻在他們心中上演的場景，大概就像是在目睹著摯友和情人在他們眼前死去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