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之邊緣

  當我趕到時，我發現他們正在用鑷子夾取那些枯樹中的黑色物質，並放入專門的密封罐中。


  那鑷子和伊莉斯那把黑色鑷子簡直一模一樣。


  但是顯然，突然跑過來一個人，無論是誰都會立即警覺的。


  那二人看見我，便立即如彈射般站起來，並飛速將鑷子收好。


  「你是誰，萬葉國的原住民嗎？」為首的大漢厲聲喝問道，他摘下了防護服的面罩，滿臉橫肉，面露凶光。


  『35級、33級。』我用鷹眼查看了一下二人的信息。


  「我……我是路過的旅人，想過來討口水喝。」我裝作口渴的樣子。


  「這裡早就被封鎖了，你是怎麼來的！」另外一個身材稍瘦小點的似乎發現了破綻。


  「小夥子，欺騙我們可沒有好下場，快說實話！」那大漢也隨即反應過來，開始盤問我。


  「他肯定是蒼楓城那邊想偷渡國境線的賤民，凈在這裡瞎忽悠。」另外那人冷笑道。


  「誒……你們在幹什麼啊，這些黑色的是什麼東西啊。」我繼續裝傻充楞。


  「這就是讓你們這些萬葉狗屎屁滾尿流的瘟疫，孫子！」那大漢上前一腳將我踹飛，毫無意料的我直接被擊飛至數米遠。


  還好傷害不是很高，但是很痛。


  我單手撐地，慢慢爬了起來。


  「咳……」好像踢到肚子了，還真是有點疼啊，我又癱在了地上。


  要是能關閉痛覺感測器就好了，我現在疼的根本起不了身。


  「喂，凱斯，我說。」那瘦小的男子詭譎地看了我一眼，「我還從來沒看過活人是怎麼變成『那種東西』的呢，你想不想看看啊。」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提起興趣了呢。」名為凱斯的大漢打開了那密封罐的蓋子，心領神會地向我走來。


  難怪他們國家的人會購買黑霧來做出這樣的事情，看來織星國的人都是渣滓啊。


  說起來，那個秋霜月，他也是織星國的吧。


  那大漢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緩緩地把瓶口伸向我，然後將一隻腳踩在了我的身上。


  「來，好好看看吧，這就是你們最熟悉，最喜歡的東西。」他怪笑著。


  瓶中流動著的瘟疫漸漸流向瓶口。


  「媽媽——！」


  「蕾希！」


  「不要啊！！！！」


  那瘟疫離我越近，我腦內黑霧的記憶便越是涌動。


  絕望、痛苦、分裂、粉碎、溶解、混亂、死亡……


  這樣的情緒和感受隨著那瓶子越來越近，在我的腦海中也越發活躍起來。


  它不斷給我回放侵襲時的眾生相，甚至還有謝闌的死。


  數滴瘟疫從瓶口向我滴落。


  它們灑在了我的臉上，然後被我所盡數吸收。


  於是，關於這個瘟疫的記憶片段便再次湧來。


  再次的，絕望，死亡……


  「夠了！！！」我咆哮著掙脫了回憶世界，一掌將按住我的大漢推開。


  大漢的腳因為踩在我的身上，一個趔趄沒站穩，失去重心，向後倒去。


  「啊啊啊啊！！！！！！啊————」凄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是大漢發出來的，他剛才摘下了防護面罩，而就在剛才，因為他的一個摔倒，導致瓶中的瘟疫都灑進了他的面罩。


  瘟疫只用了兩秒不到的時間便將他溶解掉了。


  「我可不會讓你作為屍體重生的。」我將手伸向那副內容物被啃食殆盡的防護服。


  幾乎是在下一瞬間，一縷黑色飛進了我的手掌。


  這就是他們剛才所採集的瘟疫。


  「他們？「我突然趕到少了些什麼。


  「那個瘦子，他跑了！「耳邊傳來伊莉斯的警報。


  她指著一個漸行漸遠的人影，那瘦子還挺能跑。


  「現在該怎麼辦？」我問道。


  「那個方向是蒼楓城，我不敢保證現在城內是否有織星城的據點，但假如我們丟失了他的目標的話，那未來會發生什麼就很難說了。」伊莉斯說道，「所以，現在你應該殺了他。」


  她說的沒錯，我現在的最優解就是殺了他。


  「快速構裝·梟鷹步槍！」


  一把笨重的步槍出現在了我的手上。


  我抬槍，鎖定了那個還在逃亡的瘦子。


  「快啊，不然他逃進樹林就沒戲了！」伊莉斯著急道。


  我的這把槍內沒有子彈，我只能用魔法來代替了。


  也就是說，我只有一發子彈，一次機會。


  「長夜!」


  「豁出去了！」將全身的魔力注入槍身，我用力扣動了扳機。


  「砰————！！！」


  槍響的那一刻，我也被強大的后坐力所震倒，仰面躺在了地上。


  凌厲的槍聲回蕩在這片荒漠草原上空，槍口飄散出魔力燒焦的味道。


  這把槍的彈速極快，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一瞬間，我便看見那人應聲倒下了。


  所以傷害飄字我倒是並沒有注意。


  【你的『魔力射擊』對『艾爾米』造成了956點法術傷害（523點過量傷害）。】一旁的戰鬥記錄適時地提醒我。


  這就是梟鷹步槍的傷害嗎……我有些驚訝。


  我慢慢走上前去，注視著那後背被開了一個洞的屍體，地面血泊殷殷。


  npc不像玩家，他們的生命是一次性的。


  所以，死了就是死了。


  我左手緊握著步槍，捅了捅地上的那人。


  屍體一動不動，血卻又滲出來了一些。


  「由於對織星國軍人『艾爾米』的擊殺，你的罪惡值增加了2，你在萬葉國和織星國的身份判定已經更改為c級通緝犯。」


  系統公告突然響起。


  輕柔而刺耳。


  ……


  「你大概是在殺他們的時候被另外的npc目擊到了吧，但他們能藏在哪兒呢，樹林？」伊莉斯回憶著那時的場景。


  但其實在我的思維中，這不是重點。


  我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情。


  一個無辜的人殺掉了一個無辜的人，那他就變成了惡人。


  而一個惡人殺掉了一個無辜的人，他仍然是惡人。


  那假如一個惡人殺掉了一個惡人呢？


  還是惡人。


  那一個無辜的人殺掉一個惡人呢？


  那麼，他也變成惡人了。


  所以，想要避免變成惡人，就要避免殺戮。


  但殺戮是無法避免的，只要存在著衝突，存在著強弱，存在著利益，就一定會有殺戮。


  我的目光注視著我那橙色的名字，旁邊掛著一個後綴。


  【c級通緝犯】。


  這名字曾經潔白如紙。


  但不再是了。


  所以，假如綜上所述的話，想要在這個惡人的輪迴中存活下去，我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變成惡人。


  第二，變成執法者，也就是合法的惡人。


  就像夏無力那樣。


  那這樣看來的話第二條路我是走不通了啊。


  算了，管它的呢。


  既然我已經被判定為了惡人，那就是吧。


  無辜者因為無辜而畏首畏尾，而惡人則因為罪惡而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