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為何物
「所以，經過我的推測，這些所謂的『黑霧』並不是無序的自然產物，它們不僅循環有序，而且在它們的背後，似乎存在著一個能夠發號施令的指揮官，」
我坐在輝藍鎮鎮長府的陽台上，把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告訴了伊莉斯，包括之前在建良看見的謝闌日記。
「而且。」我站起來，看著眼前表情有些複雜的伊莉斯，「我認為它們的中樞應該就在那個山洞底下，這大概也是你之前去觀察的原因吧。」
「呃……」伊莉斯想了想，「但是那個山洞已經被上次的事故弄塌方了啊，再說了，這些事情我們之前在領主府不是已經談過了嗎？」
「不。」我擺擺手，「我上次的意思是，這瘟疫是自然形成的，它們會有行動的規律那也是他們自己的自然規律。」
「但是。」我把手放在欄杆上，望著建良的方向。
「這次的黑霧活動毫無規律可言，它們更像是有目標的連續發起攻擊。」我回想著當時黑霧襲來的場景，「而且，它們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這裡。
「所以。「伊莉斯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場瘟疫，我懷疑是人為製造的。「我回頭看著伊莉斯，」在今天之前的所有黑霧的行動都是以它們自己本身意識為主導的，但今天卻是一種被施加了命令的感覺。「
「我就舉一個例子。「我走到伊莉斯身邊，」之前，腐屍們在白天是不會成群結隊的攻擊城鎮的，因為它們在白天恐光。「
「但它們卻同時具有趨光性，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一點，所以在捕獵時，最先吸引它們的應該是光。」我說道，「而且，它們沒有腦子，只會一個勁的撓城門，所以它們之前無法攻破建良。」
「但這一次。」我神情嚴肅，「它們會鎖定目標了，還會搭人梯了，要說進化未免也太牽強了吧。
「好吧。」伊莉斯點點頭，「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有些事情大概你也只能了解到這裡了。當然，我並不是說我了解這些事情。「
「什麼意思？「看到突然發表觀點的伊莉斯，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伊莉斯搖搖頭，「不，沒什麼，你自己留在這邊好好幫忙吧，我有些事情要回齒輪城處理一下。「
「這麼突然？「我驚訝道，」你不是才從齒輪城趕過來嗎？這才不到一天時間啊。「
「剛剛父親從齒輪城給我發了一條緊急信息，可能是城裡出了一些事情，事出突然，我也只能先回去了。「伊莉斯變化出一把手槍，上了上膛。
「回去的方式有些特殊，輝藍鎮就拜託你了，保持聯繫。「她對我笑了笑，然後將手槍頂在了太陽穴上。
砰。
槍聲響起。
伊莉斯在我眼前化作一道白光，回到了她在齒輪城的靈魂矩陣。
等會兒……伊莉斯那句話？
有些事情我也只能了解到這裡了？
對啊，為什麼我一直沒懷疑過她呢？
針對瘟疫的黑色鑷子，對黑霧習性的熟練把控，還有一直進行的對瘟疫的研究。
但是她剛剛表示，我推測的東西她也不了解。
不過她肯定還是知道一些的吧，畢竟她剛才的舉動不管怎麼看都有點逃避之嫌。
看來這背後的事情看樣子並沒有我想象中的簡單，也許我應該找個時間去找一趟謝闌。
嘛，不過我也只是說說，畢竟我並不知道他在哪兒。
現在思考這些事情也許有些多餘了，畢竟輝藍鎮距離齒輪城的距離可不近。
更何況，黑潮就快降臨了。
對了……黑潮！
最大的問題我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呢？
既然黑霧本來就可以無孔不入的侵蝕人類，將人類轉化成腐屍的話，那為什麼還要驅使腐屍去攻城，而不是直接突入城內，大肆感染呢？
這也太奇怪了。
我抬手翻下陽台，向城樓跑去。
……
「所以，在月桂街的街角附近一共有4個攝像頭。「顏書挪動著滑鼠，時不時敲擊一下鍵盤。
「那就挨著排查吧。「他啜飲了一口咖啡，」首先是第一個。「
……
「今天上午你看到迷信了嗎？「秋霜月從馬上躍下，向玄學刻印問道。
「嗯？我以為他跟你在一起呢。「玄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奇怪了。「秋霜月拍一拍那匹白馬，馬便自己奔向了馬廄，」按理說迷信不像是這樣的人吶，是不是現實中出什麼事情了？
玄印關掉論壇，「大概吧，不過我覺得他下午肯定能上來，我們等等他就好。「
「啊對了。「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玄印突然道，」之前萬葉國不是被我們織星國給滅掉了嗎，他們的領土現在都是我們國家的啦。「
「所以呢？「秋霜月不明白玄印想表達什麼。
「我們該出發去找下一個守護者啦，之前那個給你派發職業任務的NPC不是說了嘛，每個國家和地區都存在著一個守護者，打倒它們就是揭露這個世界秘密的關鍵，之前萬葉國屬於交戰國，我們無法輕易過去，但現在可以了呀。「玄學刻印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秋霜月想了想，點了點頭。
「好吧，是該準備準備了，那就等迷信他回來吧。「
……
黑霧再也沒來過。
我在輝藍鎮的城樓上坐了一天一夜，中途沒下過線。
我的眼睛一直盯著地平線上的遠方，偶爾看看論壇。
說實在的，真的很無聊。
但是卻又不得不這樣做。
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我這樣得到了什麼？
經驗？金幣？裝備？
似乎都沒有。
但是那些東西是屬於來自這個世界外的人的，他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而我本就來自這個世界，這些東西對於我來說意義並沒有那麼重大。
我想要的，是這個世界。
嗯？剛剛好像一瞬間腦內閃過了很危險的言論。
哎，不管了，總之黑霧的行為似乎是恢復自然了。
而且我本就很懷疑，以我這半吊子的機械師水平，能否阻擋那來勢洶洶的死亡大軍。
這下看來是不用阻擋了，那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順手打開了菜單，點了退出遊戲。
好久不見的虛無空間。
我靜靜地漂浮在這片天地中，感受著靜謐的環境。
突然，從內心傳來一陣震動。
那是一種不是痛覺，卻比痛覺更讓人清醒的感覺。
「出事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我在一秒內進入了遊戲。
恢復了遊戲內意識的我立刻站了起來，四下掃視了一圈。
此時，遊戲內正是深夜，萬籟俱寂，一片祥和。
一輪皎月高懸在天，地面無風，荒塵不起。
奇怪。
我還以為是黑潮來襲了，結果什麼事也沒發生啊。
『嗡~~嗡~~~』震動突然響起。
是聯絡器。
我的聯絡器裡面只有一個聯繫人，我迅速接聽。
畫面閃爍著，信號不是很好。
但是伊莉斯的小臉和她背後的火光我還是能辨別出來。
她看到是我，只留下了一句話便匆匆掛斷了。
「現在，馬上，來齒輪城！」
糟糕。
我突然反應過來了。
為什麼輝藍鎮會沒事。
因為那黑霧的目標是齒輪城！
該死，我剛才還在懷疑伊莉斯是幕後黑手，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管不了這麼多了，我必須馬上前往齒輪城。
而且還只能用腿跑，因為我不具備騎馬的技能。
那就跑著去！
【網路發生波動，系統將在3秒后使所有玩家強制下線，3……2……1。】
突然，一個對話框閃現出來。
然後毫無防備地，我被強制退出了遊戲。
我又再次見到了熟悉的空間。
但這次不同。
我急切地想要回去，想要趕到齒輪城。
但是我毫無辦法。
在這虛空的界域之中，連一個能讓我暫時依靠的牆壁都不存在。
我盤腿坐在虛無之中，令人絕望。
「喲。」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個目前只會出現在這個空間的聲音。
「你又來了。」我沒有回頭，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後。
長夜部落酋長，奈特斯拉格。
「我覺得你看到我應該高興才是。」他笑了笑。
我也覺得好像還真是。
「那好吧，因為外面斷網了所以你才來的嗎？」我問道。
「你這問題真有意思，我是NPC，本來就屬於這個遊戲，並不會受到玩家斷網的影響啊。」他又笑了起來。
「嚯。」我可笑不出來，「你是來嘲諷我的嘛。」
奈特斯拉格走到了我的面前，搖了搖食指。
「我是想來提醒你。」
他頓了頓，嘴角閃過一抹笑意。
「你自己不也是屬於這個遊戲的嗎。」
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本來就是AI，和那些需要外置設備才能進入的普通人不一樣，這個世界本就是和我合為一體的！
「看樣子你已經明白了。」
我猛然抬頭，酋長已經消失了。
他來就是想告訴我這件事情的嗎……
我彷彿醒悟了什麼，站了起來，然後打開了登入界面。
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伊莉斯，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