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魂魄重聚
【為補償你們，以下3762字奉上】
這個世界，形形色丨色，萬紫千紅。少一個人，多一座城，都不會對它造成什麽影響。
時光如流水過隙，白雲蒼狗。曾經無論多麽鮮豔的少年，百年過後，終會化為一堆白骨。或安睡於墳墓，或洋灑於浩瀚大海。
但終歸，若是能夠存留哪怕一絲殘魂，他們還是可以重入輪回之道，換一副皮囊，繼續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如天地初開一般，腦海中一片混沌。神識一點一點地，正慢慢積累起來，好似努力地想要重新歸元。
不知過了多久，渾渾噩噩地感覺到，原本已經漆黑一片的眼前，竟漸漸地重現光明。
我睜開眼睛，將雙手舉起放至胸前，不可思議地望著魂魄重組的自己，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並不像夢境。
也是了，若我還是處於魂飛魄散的狀態，做不了夢的吧。
可是……我不是已經死了麽，灰飛煙滅，永永遠遠，徹徹底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很清楚地記得，自己替裴輕雲擋了一劍，傷我的是神器，所以我灰飛煙滅了。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了。是裴輕雲，一定是他用了常人所辦不到的手段，將我的魂魄重新聚集起來。
“裴輕雲！”我欣喜地開口大聲喊道，並且四處張望了一番：“裴輕雲，你在哪裏？”
剛才沒注意，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個地方竟陰森森的，還很空蕩。有點像那個時候硬闖過的地府。
唯一不同的是，這裏四處封閉，都是石牆，不像地府那樣還有一些通道。而我的四周，靜靜點著七隻快要燃盡的蠟燭。
“裴輕雲……”我又低喃了一聲，下意識垂眸，望著冷清的地麵，“好不容易將我救活了，你怎麽不出現？我很想你啊……”
仍舊無人應答，我抱膝在原地坐下，將自己縮成一團。
我等他。
我知道，不管過去多久，不管我在哪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裴輕雲一定會找到我的。他一定會的。
四周仍是悄無聲息的，我將目光轉移到還在拚命支撐著的蠟燭上，眼看著它們從一開始的拇指大小，燃到了指甲蓋大小，繼而一支一支地熄滅。
當最後一支蠟燭也咻地一下毫無預兆地熄滅之後，我心中頓時一慌，下意識將自己抱得更緊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麵前的那堵牆忽地傳來“轟隆”一聲，竟在我眼前崩裂，外麵的光芒瞬間灑進來，照亮了我身前的路。
與光芒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少年。雖是逆著光，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來人。
“裴輕雲！”此刻我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狂喜來形容了，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朝他奔去，想要鑽進他溫暖的懷中。
不料，我卻穿過他的身體，生生撲了個空。
回過頭來，卻見他張開雙臂，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好像還在等待著誰人撲進他懷中。
“裴輕雲……”我不由得低低地喚了他一聲。
他聞言終於垂下雙臂，背對著我緩了幾秒以後才轉過頭來，笑著朝我走近。
“是我太心急了，你的魂魄才剛剛聚集起來，怎麽可能一下子就能碰到除了陰界以外的人呢。”他停在我身旁，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習慣性地一抬手，想要揉一揉我的頭發。
手掌已經伸到我頭頂，才頓了頓，想起什麽似的，尷尬地收回去。
“你啊，我不在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了麽？”我輕笑一聲，抬手朝他臉上輕輕撫摸著。
是憑空撫摸著。雖然完全碰不到他，但是從我這個角度看起來，就好像我還是像以前那樣與他親密接觸似的。
能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沒有了你，我曾一度想過放棄活下去。”他像我那般伸出手，也一樣憑空撫摸著我的臉頰，“但我知道我若是追隨你而去，你在天之靈會責怪我的，因為誦兒他還很小，他才剛剛到這個世界來。”
“知道就好。”我怪嗔一聲，繼續看著他，卻越來越覺得心口仿佛被誰壓了一塊大石頭。
這家夥竟頹廢成這個樣子了，平時的風流瀟灑去哪了？眼前這個頭發淩亂、臉色蒼白、眼中還帶著淡淡血絲的人，真的是曾經那個傲嬌不羈的裴輕雲麽？
“我離開你多久了。”我不忍再看他，而是垂下頭來，望著地麵。
“五個多月了吧。”他輕輕開口，仔細聽來，聲音中竟夾雜著淡淡的嘶啞，“草包，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誦兒的個頭已經比剛出生那會兒要大，這孩子有靈性，已經會走路，會喊爹爹，會嚷著要找娘親了。”
我愣了愣，心中那種堵塞的感覺更強烈了。
“真好啊。”我壓抑著心中異樣的感覺，抬頭扯起嘴角朝他淡淡笑著，“反正，我回來了，不是嗎？我不會再讓誦兒過著沒有爹爹和娘親疼愛的日子了。”
“草包，你聽我說。”他抿了抿嘴唇，斂起方才淡淡的笑容，“你的身體在你被天帝走狗殺害的那一天，隨著你的魂魄一起消散了，所以……我怕是沒有辦法複活你了。能夠讓你重新回到陽間，回到我和誦兒身邊的辦法……應該隻有一個。”
“難道是……去地府投胎轉世嗎？”我一愣，“可我會不會不記得你們？而且那時候我比誦兒還要小，怎麽照顧這孩子？怎麽……當他的母親。”
“你若是不記得我們，可我們記得你啊。”他忽地憑空捧住我的臉頰，俯身將他的額與我的“碰了碰”，繼續道：“誦兒，我自會連你的那份兒一起，好好地寵愛他。等你輪回了，就算把人界翻個底朝天，我也會將你尋回來，再等你十八年，繼續和你一起長相廝守。隻是，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嫌我比你老？”
“怎麽會……”我鼻子一酸，終於忍不住，眼淚翻湧而出，在他麵前抽抽搭搭的。
真是的，為什麽魂魄還能哭鼻子呢。
“別哭了。”他輕道一聲，終於放開我，伸手結印，漸漸幻出上次那個通往地府的隱門，“現在，我送你去地府，繼續在人界待著的話，你的魂魄會承受不住。到了那裏以後記得找個安靜的地方修養一段時間，然後再入輪回投胎。畢竟現在你的魂魄還是不像一般魂魄那樣穩定。放心吧，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嗯，我會的。”我乖乖點頭。
裴輕雲抬腳跨進隱門，不忘回頭看我一眼，我無奈笑著搖搖頭，隨即緊緊跟著他踏進隱門，來到了地府。
在裴輕雲又是對閻王千叮嚀萬囑咐了一通之後，他這才依依不舍地再度伸手結印，幻出隱門。
“我先回去了。”他朝我道，一臉不願意走的樣子。
“快點回去吧，要不是因為誦兒還在人界沒人照顧，我也希望你能多陪我一會兒。”我朝他揮揮手。
他終於不再看我，一口氣踏進隱門。
待到他完完全全地消失在我眼前以後，我一個變臉，惡狠狠地朝一旁站著的閻王走去。
“女……女俠怎麽了？”閻王雙腳一個哆嗦。
“來求你幾件事兒。”我一把拎起閻王的衣領，惡狠狠地將他往旁邊那堵牆上撞過去，“不答應我，我就拆了你的破地府。你要知道，一個為了愛情發起瘋來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不能一直讓裴輕雲當壞人，這次，我來吧。
“什……什什什麽事情？”閻王顫顫抖抖地道。
“今日就替我去尋個可以投胎的人家，我要離大夏皇宮最近的！還有，我不喝孟婆湯，這輩子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想忘記！最後，我要投胎成一個怪人，長個子就按度月如年的來算，十八個月，我就要長成十八歲的模樣！當然，十八歲以後立刻恢複正常。就這三點，答不答應！”
“這……”閻王略顯為難，臉上表情真是相當豐富。
“不答應？”我一瞪，隨手便喚出霽吟，朝他脖子上一抵，“這點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應？！”
居然還可以使用曾經的佩劍，好極了。
“行……行。我答應成了吧！”他終於妥協，“隻是，這孟婆湯姑娘你還是得喝一口的，走走投胎輪回的形式嘛。”
我又是一瞪他，他隻得扯著嘴皮子笑了笑，補充道：“我會吩咐下去，讓孟婆在孟婆湯上做點手腳，你喝了以後並不會完全忘記這一世的事情，隻是暫時的遺忘。等到了你……您十八歲生日那天，就讓您什麽都記起來好吧？咱們在天帝手下做事的也是不容易，如果不這樣做，太容易在天帝麵前暴露。我實在怕我小命不保啊……”
“依你。”我放開他，想了想，又對他鞠了個躬，“對不起，還有，謝謝你，閻王大人。”
“不……不敢。”閻王慌忙搖搖頭，隨即喚出生死簿，翻了翻，又抬頭朝我道：“五月後，大夏帝都有一婦女生產，這是離大夏皇宮最近最早的一戶人家，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我連忙點頭。
“那你現在先去十八層地獄待著吧，雪妖交待過我，那裏是最能讓你安心修養魂魄的地方。五月後，我再來找你去投胎輪回。”閻王收起生死簿，“你應該識得那地方。”
“自然。”我再度朝他點點頭，“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過去就好。”
“嗯。”閻王終於舒了一口氣，隨即消失在我麵前。
我則是循著上次來救誦兒的記憶裏的路線，找到了第十八層地獄，最後找了個安安靜靜的角落待著。
不過……真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啊，上次殺了我的人明明是天帝派來的，這說明天帝已經發現了裴輕雲在陰間和人界做的那些違背天條之事，不可能會再容忍我轉世吧。而閻王是在天帝手下做事的，為什麽今日見了裴輕雲卻是一臉順從的模樣？而且聽兩人對話的語氣，很像是提前說好了讓我來投胎似的。
閻王他同意我投胎，不怕被天帝撤職？
還是說……讓我投胎是經過了天帝同意的？這……沒可能吧。
不管怎麽說，還真是好奇啊，我不在的日子裏，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反應過來，我發現自己手中還是緊緊地握著霽吟，於是右手一揮，將它重新收起。
……等等，上次用昆侖鏡找到玄王的下落之後，好像最後是我將它收起來的，今天我能像以前那樣喚出霽吟，是不是說明……我也能像以前那樣喚出昆侖鏡？
那樣的話，我豈不是可以用昆侖鏡看看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
我下意識掐訣，手心光芒一現，昆侖鏡居然真的被我喚出來！
心中一喜，我趕緊結印將它放大，而後心急地湊上去往左轉動時光棱。
昆侖鏡立刻便有了動靜，鏡麵上隱隱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麵，我將腦袋湊上去，看到畫麵變得越來越清晰。
跟我灰飛煙滅那天的情形一模一樣，此刻我的屍體躺在裴輕雲懷中，而我的魂魄則是貼在他耳邊說著些什麽。
裴輕雲愣了愣以後忽地朝我的魂魄所在的方向轉過頭來，而我的魂魄卻先他一步，與我的屍體一起，瞬間消散，化為點點熒光，隨風而去。
裴輕雲懷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