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他的陰謀
回到房間之後,我見鋣翎正端著一盆熱水往床沿上放,趕緊幾步跑上去,接下他手頭的工作。
“我來就好,師弟你先去休息。”
“嗯。”鋣翎點點頭,轉身到桌子旁拿來方才準備好的小藥瓶和幹淨布條交到我手中便離開了。
我將藥瓶和布條擱到床頭,拿起臉盆上掛著的幹毛巾,放進熱水中浸了浸,而後擰幹,替裴輕雲擦去臉上殘留的汗跡。
複將毛巾丟進臉盆中,我又爬上床,將裴輕雲的衣服扒光,而後扶著他翻了個身,讓他趴在床上。
裴輕雲似是醒了些許,他動了動,想要翻回去,我趕緊摁住他雙肩,而後俯身貼在他耳邊輕輕道:“不要動,我幫你擦一下傷口,再上點藥。”
“嗯……”他乖乖趴好,配合我一動不動。
我複又清洗了一下毛巾,重新擰幹,小心翼翼地輕輕擦拭著裴輕雲背上的傷口。
他不著痕跡地痙攣了一下,但還是被我發現,我趕緊更加放輕手上的動作。
“草包,我不疼……”他輕輕喃道。
“你不疼……我疼。”我調侃一句,又順便再度貼到他臉上輕啄一口,成功看見他老臉微紅。
趁著他分神的時候,我抓緊時間擦拭完傷口上的血跡,而後拿起床頭的藥瓶,拔開瓶蓋,倒出一些在自己手中。
“你忍一忍,很快就好的。”
長痛不如短痛,我幹脆一下子將塗了膏藥的手掌蓋到他背上,然後來來回回均勻地抹了幾遍。
裴輕雲整個過程都將自己的的臉埋在枕頭上,是以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藥性較重,會刺激傷口,所以比較痛。你還好麽?”
“死不了。”
“……那就是還好得很了。”我撇撇嘴,伸手拿起床頭的布條,“能坐起來嗎?我幫你包紮一下。”
“嗯。”他動了動身子,在我的幫助下艱難地爬起來,跪坐在床上。
我繞到他背後,用布條蓋住他的傷口,然後一圈一圈地纏繞在他身上,最後打了個醜兮兮的蝴蝶結。
“這裏沒繞好。”他低頭在胸前擺弄著些什麽,我趕緊繞到他身前,湊近了仔細看。
“哪裏沒繞好?”我湊得更近了些,卻還是沒能發現所謂沒有繞好的地方。
“沒什麽,被我弄好了。”他長臂一攬,把我給擁到懷裏去,“讓我抱一下。”
“別急。”我掙紮著拿開他的手,然後扶著他就要摁到床上,“你先乖乖躺好,我去把水倒了再過來讓你抱著。”
“你放到地上便是,下次倒。”
“……行行行,依你。”我無奈搖頭,在他的注視下將那盆水轉移到地上,然後在他旁邊乖乖躺好,他伸手一扯,將我帶進懷中。
“傷口還痛嗎?”
“你以為我是你麽,早就不痛了。”
“那要不要給你弄點藥喝喝,早些痊愈。”
“大爺最討厭喝那玩意兒,不就是些破傷麽,不需要這麽矯情。”
“……”得,我保持沉默總行了吧。
“草包……”他又低低喚我,我趕緊應他一聲,他又繼續道:“我有些擔心……玉卮與白渙會不會瞞著我去後山找玄王?”
“放心吧。”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白渙前輩與玉卮師傅都是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他們既然說了會將玄王留給我們,便不會背著我們出手的。”
雖說這臭混球平日裏看起來沒心沒肺,但到了關鍵時刻,總會為別人考慮這考慮那。我……我他娘的就是喜歡他這一點!
“那就好。”他又輕喃一聲,靠在我懷裏漸漸地安靜下來。
我不做聲,從一開始的輕輕拍他的背,轉化為輕輕撫著他的背,就像哄小孩子睡覺一般,哄著他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我試探性地喚了他幾句,他沒有應我,看來應該是睡熟了。
輕輕地放開他,我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慢慢地溜下床。
裴輕雲皺了皺眉,下意識夢囈一聲,我趕緊又輕輕地拍了一會兒他的背,待到他又一次安靜下來之後,替他蓋好被子,而後終於轉身離開。
此時外頭夜幕已經降臨,餘暇派被籠罩上一股靜謐的薄霧,來往竟看不到一個門中弟子。
現在至多不過戌時,連門禁都還未開啟,他們竟都睡去了。
不過,不管這麽多了,趕緊找到梓啟,然後聽他說完那件所謂重要的事情,然後回去陪混球吧。
終於跑到荷花池邊,梓啟果真靜靜地立在那裏,看到我,他展眉一笑。
“終於來了。”
“嗯。”我幾步朝他走過去,“你說吧,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必須要今天告訴我?”
“帶你去看個東西你就什麽都知道了。”他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便要將我朝某個方向帶過去。
“我自己會走……不用牽著我了。畢竟我現在已經是裴輕雲的妻子。”我掙開他,而後垂眸走在他身後。
他輕笑一聲,也沒再說什麽,領著我繼續朝前走。
走了很久,我才漸漸發覺有些不對勁,抬頭四處觀望了一下,才道:“梓啟……這裏不是你經常帶我去修煉仙法的後山麽?”
“是。”他沒有回頭。
“我們要不回去吧……玄王他……也在這附近。”我聲音顫抖了起來,轉身便想要回去,“回去吧。”
“我要你看的東西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山洞裏。”他忽地猛回頭,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掐得我生疼,“跟我走。有我在,玄王不會傷害你的。”
“你知道誰是玄王?”我忍住疼痛,無奈隻得繼續跟在梓啟後麵。
“我怎會不知道,他的一切,我比誰都熟悉。”梓啟冷笑一聲,繼而沉默,我忽然覺得氣氛有那麽一絲不對勁。
玄王是千年前的妖界之主,餘暇派中知道玄王存在的人,除了我與裴輕雲,就隻有玉卮師傅、白渙前輩和鋣翎了。梓啟他是怎麽知道的?而且……就算他知道便也罷了,可他剛剛說……他比誰都熟悉玄王?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終於一把掙開他,回過神來,竟發現我倆已經到了一個山洞中。
“你覺得……我會是什麽人?”梓啟慢慢接近我,明明嘴角掛著笑,卻讓我心裏一陣陣的寒涼。
這……不是梓啟吧。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
我瑟縮地杵在原地,望著他,一句話都不說。
“隨我來。”他複又拉起我的手,輕輕鬆鬆地將我拉到山洞的裏端,而後鬆開我的手,掐訣,從牆壁中喚出一具……冰棺。
“你自己去看看,裏麵躺著的人是誰。”他不再看我,我則是控製不住自己,一步一步艱難地朝那具冰棺接近,最後靠在棺沿上,將棺中之人的模樣盡數望進眼中。
如一個晴天霹靂,瞬間將我劈得愣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狐兒已經在這裏睡了很久了。”梓啟走至冰棺旁,慢慢俯身下來,眼角帶笑地輕輕刮了刮棺中人的鼻梁,“今日,我便用你的魂魄,複活我的狐兒。”
我咽下一口口水,目光再次在冰棺中仿佛在熟睡的雪狐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
原來梓啟一開始接近我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我的魂魄,然後複活雪狐。為了取得我的信任,不惜背著良心說自己喜歡我是麽……
原來玄王就是辛梓啟,辛梓啟就是玄王是麽……
腦子裏此刻浮現出的,是曾經那個溫文爾雅的梓啟師兄。他總是嘴角帶笑,謙遜有禮,一直被玉卮師傅器重著。遇到裴輕雲之前,也是他一直處處護著我。
曾經在餘暇派,最喜歡梓啟師兄了。可是他……為什麽會是一直處心積慮想要奪走我魂魄的玄王!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居然這麽完美地在我們大家眼皮子底下混了這麽久。
“青雲,我想到了這個程度,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什麽人了。”梓啟朝我接近,麵上忽地一晃,霎時間變為玄王的臉,又一晃,再度恢複成梓啟溫文爾雅的麵容。
“你是玄王。”我選擇了冷靜。
裴輕雲重傷,還在睡覺,估計這次不可能會趕過來了。或許白渙所說的那個意外真的要發生了,我真的……可能要死了。
“是啊,玄王,那個因為雪狐而墮入魔道的玄王……”梓啟冷笑一聲,“可你也隻知道這點罷了。”
還有別的?
見我一臉疑惑,梓啟便複又站起身來,背手而立。
“我原本並沒有要將狐兒複活的想法,隻覺得能夠一直陪在你身邊就好了,可你呢……卻一次又一次地,將我弄得遍體鱗傷。”梓啟冷冷一笑,“第一世,雪狐眼裏隻有雪妖,我也沒有辦法,畢竟雪妖比玄王先一步遇上雪狐。可第二世,子悅明明是先遇上的武庚,為何……在見到姬發之後還是不顧一切地愛上他了?最後甚至不惜放棄一切,放棄這個從小就一直護著她的武庚,追隨姬發而去。”
“武……庚?”我已經被雷得無話可說,“你的轉世麽?”
“魔物何來轉世一說。”他苦笑,“武庚與辛梓啟,都是我的化身。一千年來,我無論換了什麽身份,始終留不住你,隻因我不是雪妖,是麽?”
我沉默。
當然,因為前世做了約定,所以上輩子和這輩子,不管先遇上的是誰,在看到姬發和裴輕雲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我們會糾纏一輩子的吧。
再者,子悅與武庚是兄妹,就算從小一塊長大又如何,子悅怎麽會喜歡上自己的哥哥!
梓啟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麽。
“既然你始終不會愛上我,那麽我便奪走你的魂魄,複活那個真真正正的狐兒,轉世什麽的,我已經死心了。”梓啟說著便猛然朝我脖子上一掐,“青雲,你說,若是裴輕雲沒有出現過會有多好?這樣的話,你還是那個隻會依賴辛梓啟的墜青雲。這樣,我現在也不必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