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旭日東升
「這是，要到哪裡去呢？」
「什麼都看不見啊。」
「那就隨便逛逛好了。」
郎夜也不清楚現在是處於一個什麼狀況，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應該是忘記了什麼，但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於是他只能麻木地憑感覺往前走，說是走，好像也不太對，好似是在飄？
他低下頭一看，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確實在飄，身下，是無垠苦海。
就在這時，只聽到遠處一聲鈴鐺之音響起，便看到兩道人影從海霧之中漸步走來。
「夜君，好久不見。」
「主上要見你。」
聖樹之下，妖妖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妖刀也失去了它的霸氣玄黃，不起眼地置於身旁，殺氣盡斂。
「呵呵，」起先妖妖只是一聲輕笑，然後便是暢快地大笑了，笑得她眼淚都快掉落下來。
只因這一刻，不光太陽被她從大天狗的胸腹中斬出來了，還有一顆殘損的火龍頭顱也咕嚕一下滾到地上，其中微弱的星火輕輕搖曳。
好似在說，姐姐，我看到了。
誰也未曾料到，妖妖的那一刀，竟如此鋒利。
旭日東升，連傷痕纍纍的大天狗都不禁眯了一下雙眼，看著這刺眼的光芒。
青青手下那些鬼眾更是哀嚎不已，敗了。
他們已經徹底的敗了，青青不知道大天狗是否仍有餘力，可事已至此，敗了就是敗了。
而她也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走吧，吾王。」
青青扶著雪姬，跪在大天狗的面前，低頭認罪。
大天狗未死，雪姬重傷，妖琴失蹤。
他們此番回去，面對那位大人的責罰，她定是生不如死，但若能消了大天狗的怨氣，或許還可逃過一劫。
大天狗嘴角滑過一絲輕蔑的笑，將貪狼匕扔在她的腳下，不發一言。
若不是先前被她偷襲，又連番苦戰，何至於此？
見到青青果決地就要將漆黑的貪狼匕插進她自己的胸口，大天狗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霸道地說，「留著你的命，它是我的了。」
說完，在青青詫異的眼神中轉過身來，饒有興趣地看向妖刀，看向火火，看向郎夜這一群人。
「很有趣。」
說出這話的大天狗就好像是出門看了一場表演，回到家后餘興未消的遊客一樣，沒有喜怒，只有單純的回味。
如果不看他臉上猙獰的爪印和身上血淋淋的刀口，大概眾人也會產生一種「啊這個傢伙還挺溫和」的想法。
小川謹慎地擋在眾人面前，防止大天狗暴起傷人。卻沒有想到，大天狗好似再沒有了出手的意思。只是在那裡自說自話，場面極其怪異，卻也極其恐怖。
這種前一秒就要殺你全家，下一秒說不打了我們來聊聊天吧的傢伙，讓眾人脊背一陣發涼，誰也摸不准他的意圖。
「走？走去哪裡呢？」
「這裡就是我的家啊，這方圓萬里都應該是我的天下！」
「你們，都不知道我是誰，都不知道我回來幹什麼，都不明白我要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你們怎麼敢，怎麼能，來阻擋我？」
看著小川和晴明迷惑的眼神，大天狗更是毫無形象地放肆大笑，然後陡然一收，一指那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大喝一聲。
「賀茂忠行！我的賀茂老師，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晴明瞳孔陡然一縮，難道，這鬼王，竟然也曾經是老師的弟子？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聽老師提起過?
「鬧夠了就走吧，早良。」
「鬧？到現在為止，你還是覺得我在鬧？誰特么跟你們鬧！」
「天皇已經死了。」
大天狗嗤笑一聲，將插在地上的天叢雲劍拔出來，握在手中，能從那劍面上的反光看到他自己猙獰的臉，變得有些釋然。
有些，索然無味。
那把旁人視若皇權，至高無上的寶劍被他隨手一扔，插到兵佣面前的地上，直沒入地。
「你自由了。」
兵佣單膝跪地，左拳用力地錘了三下胸口，才長身直立。紅粉骷髏看起來倒還是怨恨未消，想要隨時出手給大天狗抽冷子來一發骨簪之類的，不過被兵佣拉住了。
青青有些看不懂了，她只是接到那位大人的命令，想法設法接大天狗回去，說好聽點叫恭迎吾王，說不好聽點，就是來跑腿的，順便造一下聲勢。
自命不凡的她，當然不滿足就這麼回去，如今看來，她想上位的是沒戲了。
對於大天狗的行為，晴明等人更是看不懂。按理說被四大聖獸封印的應該是絕世妖魔才對，一出來應該就是要毀天滅地才對，可是，這一切好像更多的又是那個青燈在攪風攪雨，那個鬼王反而好像先前還要撤來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漸高升，一些小鬼已經承受不住了。
大天狗仍背負雙手，望著這斷壁殘垣，櫻花散落，眼中滿是留戀。
片刻，他好像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
「賀茂忠行，想不想知道，它們四個誰跟我說話最多？」
賀茂忠行長長一嘆，收回了芳月神刀，似乎自知有愧，不願多談。
「呵。」大天狗輕笑一聲，「您知道，這些年，我和他們是怎麼過來的嗎？」
「阿彌陀佛，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一直默不吭聲的鑒真大師彷彿想起了一些舊事，開口勸道。
有關當年的鬼王之事，他東渡而來后多少聽得一些。當代天皇與他初識之際，也曾拜託過他清理京都滔天的怨氣，如今看來，怨氣的源頭，還是落在這裡。
「那你真的要去苦海看看。」
滅世魔蝶撲稜稜自鑒真的肩膀下飛落，似乎想要出手。
大天狗卻好似沒什麼興趣，眼睛還是盯著郎夜身邊的一群人。他怎麼也想不通，那些弱小的傢伙，怎麼會有這樣的力量？
「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可你的大夢術，留不住我。那小和尚是我殺的，你若想報仇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你還是好好看著你的老爺爺吧，畢竟他時日無多了。」
眾人一驚，木木更是猛然抬頭。
在他眼裡，這位白眉毛的老爺爺可是天目哥哥的老師，降龍伏虎的威風樣子尤在腦海之中，怎麼可能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