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這吧,我還要去皇城看一看。」
賀茂忠行和眾人揮了揮手,又變回了那副絕世高手的模樣。
面色平靜,彷彿一切都未發生過。
可是那血紅的白袍和緊握在手的芳月,都在顯示著他內心的悲傷之重。
連身化流光都顯得有幾分倉皇。
「我也回去了。」
晴明目送完老爺子以後,神情低落地和郎夜拜別,走進了自己空蕩蕩的屋子。
郎夜看著歷經坎坷的師徒二人,長長一嘆。
這世間的事,誰又說得清對與錯呢?
最痛苦的應該還是晴明了吧。
如果不是因為他,宵藍也不會被束縛,也不會落得個魂飛魄散。
如果當時老爺子沒有選擇封印弱小的晴明,而是心狠手辣地殺了他,是不是後面就沒有那麼多的折磨與曲折?
可是那樣做的話,賀茂忠行還是賀茂忠行嗎?
現在想來,一開始見到晴明時他所謂的失憶,也全都是老爺子一手封印的吧?
這些年來,他都在默默守護這,從來沒有忘記過晴明和宵藍。
可是這又能怪得了晴明嗎?也不能,哪怕他死去的一家都不能。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個惡毒的咒法——殺盡安倍族人。
想到這,郎夜突然一怔,后脊樑一陣發寒,晴明也算是變相的殺了自己一回啊!
那人是誰來著?叫什麼來著?
郎夜發現自己竟然怎麼想也想不起那個陰陽師的名字。
殊不知,晴明正在桌子上用手指蘸酒寫著一個名字,肩頭上一隻紅色靈狐殺意滔天。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郎夜揉了揉發昏的額頭。
「小川,圖圖,今晚辛苦你們了,回去休息吧。」
「好,夜君你自己也多多保重。」
小川攜著如花美眷,手決一掐,順著浪潮直入聖樹前的大湖,看得郎夜羨慕不已。
夫妻雙雙把家還,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大家都去休息吧,你們也累了。」
「可是我睡哪兒?」
扛著紫黑妖刀的妖妖眉頭一皺,郎夜頭皮一緊,有殺氣!
「額,你先跟丫丫擠一間吧。」
「不能和你一起嗎?」
「不能!」
郎夜心虛地朝樹屋之中看去,也不知道裡面的人有沒有聽到。
「那好吧。」
「對了,木木,火火你們也和小夜叉先擠一擠。」
「呦吼!」
郎夜嘴角一抽,深恐小夜叉也被這倆熊玩意給帶壞了。不過他又轉念一想,剛出生就自稱本大爺的小傢伙,可能自己這個擔心是有點多餘。
話說回來,自己的房屋擴建行動得抓緊提上日程,自己可是還有好幾張神符沒畫。
哎,睡醒再說吧,郎夜跟眾人一擺手,自己進了卧室。
果然,大床之上只有妲己一人,並沒有出現她和嚶嚀共處一室的場景。
看來妲己的領土主權意識還是很強的嘛。
沒有打擾睡得正熟的妲己,郎夜靜悄悄地躺在她的身邊,內心一片安寧。
現在他的腦海里沒有青龍,沒有魔氣,沒有晴明,也沒有妖刀,嚶嚀,只有妲己一人。
這讓他感到一陣的放鬆,是真正毫無牽挂的放鬆。
不止是這樣,他竟然還覺得,彷彿一下子就有了無窮的勇氣和力量,無所畏懼了。
如果每次回來,能這樣安安靜靜躺在她身邊,聽著她勻稱的呼吸就好了。
雖然自從第一次以後,自己再也沒能一親芳澤。
不過僅僅只是這樣躺在同一張床上,就足以令他心滿意足。
那種安心,溫暖,香氣繚繞,無一不令他深深地迷醉。
郎夜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睜開雙眼,側過身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妲己那傾國傾城的側顏,精緻的鎖骨,以及散亂的鬢髮,無不散發著魅惑的氣息,但此時此刻的郎夜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慾念,目光澄澈純真。
說起來甚至有些愧疚,第一次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對妲己是不是愛。
他承認那時的心動,承認喜歡,承認心中壓抑不住的幸福感。
卻還是不太肯定那究竟是不是愛。
可是那夜之後,不管承不承認,自己和她都有了一生無法割斷的牽絆。
後來,黑夜山上,她尾巴盡斷,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帶雨,卻讓自己不要救她。
為了保護他,哭喊著讓他別自作多情的樣子都深深地刻在了郎夜的腦海里。
也許是從那天開始吧?她就在郎夜的心裡住下了。
此時此刻,郎夜看著妲己的側顏,更是有點懂了圖圖苦苦追尋小川幾百年是怎樣的一種深情,因為懂得,所以不願,所以想要倍加珍惜。
自己一定要陪在她身邊,給她做好多好吃的,給她更多更好的禮物,帶她去看更遠更美的風景,一起去走不一樣的路,去認識不一樣的人,不管魑魅魍魎還是陰謀詭計,全都由自己來抗就好,讓她安心,讓她快樂,幸福一輩子。
「看夠了嘛?」
妲己一雙勾魂奪魄的大眼睛悄然睜開,滿面紅霞。
郎夜沒有閃躲也沒有害羞,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妲己的眼睛,唇角帶笑,「還沒。」
「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一會兒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在你回來的時候。」
妲己看著郎夜發獃的表情,噗嗤一笑,猶如春花爛漫。
郎夜拉著妲己的小手,孩子氣地說道,
「你知道嗎?我差點就回不來了,你要是見不到我了,會難過嗎?」
「不會的」,妲己嘴角勾起一彎壞笑,「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為什麼?」
「因為我在床上等你回來啊。」
郎夜的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連外面簌簌飄落的櫻花好像下落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咕嚕,」郎夜使勁咽了一下吐沫,「你又在調戲我對不對?」
「萬一不是呢?」
一條柔軟雪白的大尾巴輕輕掃過郎夜的臉龐,弄得他痒痒的,到處都痒痒的。
「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郎夜的眼神里再無逃避也無懷疑。
「只是抱一下嗎?」
妲己嬌嗔中彷彿透露著不滿。
郎夜燦然一笑,露出那顆尖尖的小虎牙,也不等妲己反應,一把將軟玉溫香摟入懷。
側身相對,額頭相抵,他就那樣沉沉睡去。
妲己緩緩遞上朱唇,在他的嘴角輕輕一啄,心疼地抱緊了他,「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