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茂川上,雲層滾滾,神龍見首不見尾。
「小野君,您也來了?」
一個腰配短刀,背挎長弓的武士點頭哈腰地給小野宏二讓開路。
小野宏二點點頭,微笑著走過去,沒有絲毫的倨傲。
「小野大人還是這麼平易近人呢,不知道比藤原大雄那個莽夫強多少倍。」
「噓,別說啦!」
「噓什麼噓!本來就是!哎?誰啊?拽我幹嘛?」
「小子,你是在說我嗎?」藤原大雄的長滿黑毛的大臉緊緊貼在武士的臉上,直接一個頭槌,將其撞的頭破血流。
「垃圾。」
走在前方的小野宏二突然停下腳步,「藤原君,你過分了。」
「我就是過分了,你又能怎麼樣?」
藤原大雄扛著大鎚,食指插進鼻孔掏出好大一塊鼻屎,沖著小野宏二手指一彈。
「噗」,一團烈火自小野宏二的手中飛出,將穢物灼燒一空。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打架的。」
「哈哈,可我今天就是沖你來的啊!」
藤原大雄犯起混來,可不管那麼多,提起大鎚劈頭蓋臉地砸向小野宏二。
「嗖。」
一道閃耀著聖光的金剛箭仿若流星,瞬間擊飛了大雄的鐵鎚。
「要鬧,也等禍亂平靜下來再鬧!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形!」
眾人紛紛像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
「一箭誅邪,是源博雅大人!」
「太好了,有源博雅大人在這,肯定什麼都能解決的!」
手持天狼弓的源博雅苦澀一笑,解決?解決眼前這兩個貨沒什麼問題,以前的晴明自己也可以較量一番。
至於現在?自己連上去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也許只有賀茂老師才能壓得住天上的晴明和那條青龍了吧?
「你們看!」
「那是誰?什麼時候出現的?」
「你瞎啊?那是賀茂大人啊!」
「什麼?那就是陰陽寮頭的賀茂忠行大人?」
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山巔之上,仰望著天空張牙舞爪的青龍。
白髮飄飄,淵渟岳峙,氣度非凡。
「晴明,放棄吧,趁還未釀下大禍。」
「哦?」一身黑衣的晴明嘴角泛起危險的笑容,指著腳下的青龍,「可是老師啊,他跟我說他很痛苦呢。」
「守護京都,是宵藍自願的!」
「可是他現在不願意了!不信?你聽。」
「吼!!」
驚天動地的咆哮與山間不斷回蕩,聽得眾人氣息翻湧,功力孱弱的甚至當場胸腹受挫,口吐鮮血,哀嚎不已。
「宵藍!你忘了你的誓言了么!」
晴明滿不在乎地搖搖頭。
「束縛的越緊,就會越想掙脫。老師啊,這還是您教我的,不是嗎?」
「您想封印我,可是何嘗又不是封印了他呢?」
「這二十年啊,我一直躲在這具身體里看著您,宵藍又何嘗不是呢?」
「我們可是做夢都想出來,好好報答您啊!」
賀茂忠行背負雙手,目光冷峻,「這麼說,你是不打算收手了?」
「收手?我為什麼要收手?」
「因為你帶走了青龍,四象大陣就會失衡,魔王降世,京都將不復存在!」
「關我何事?」
「你!!!」晴明!你這是逼為師清理門戶!」
賀茂忠行怒髮衝冠,一把琉璃般清澈透明的神刀在手中慢慢浮現。
無上大快刀——芳月!
「當初,我就不該心軟留下你這個孽畜!」
割開了血雨重簾的銀光在芳月的刀刃上驟然綻放,睥睨天下的刀氣,堪稱絕世無雙。
「我的眼睛!」
「快閉眼!別看!」
眾人紛紛遮住自己的雙眼,哪怕是強如源博雅也不能避免!
那道刀光,仿如日月神輝,炙熱明亮,透過雙眼可以直插進人的心臟!
「嗷吼!!」
巨龍胸腹受痛,再度狂吼不止,烏雲翻滾中,天雷滾滾而下!
「不好,快躲開!」
「噗!」
站在龍頭之上的晴明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胸口出現一個偌大的血洞,血流不止。
此時他長發散亂,肆意張狂,仿若魔神。
「來啊,殺了我啊!殺了我,你的宵藍也要死!」
正在這時,他的神色一變,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從他的身體里傳來。
「殺了我,老師,快殺了我!只要大陣無恙,我和宵藍死而無憾!」
「你閉嘴!」晴明氣急敗壞地怒吼道,緊閉雙眼似乎在尋找另一個靈魂的藏匿之處。
賀茂忠行手中的芳月一抖,差點掉落下去,是自己的徒兒晴明,那個晴明還沒有死!
下方的眾人倒是糊塗了。
「這是怎麼回事?」
「晴明身體里有兩個人?」
「不,晴明大人肯定是被妖魔附體了!搞不好就是那條邪龍控制的!」
「什麼邪龍,那是青龍,是守護京都的四大聖獸之首!」
「那他怎麼會攻擊我們?」
「那就是它被邪魔控制了!」
此時的賀茂忠行看著閉目的晴明左右為難,如果殺了青龍,那麼兩個晴明就會死。如果不殺,整個京都要蒙難!看起來很好選擇,可是那其中有一個可是自己視若己出的徒兒啊!
安倍晴明重新睜開了雙眼,彷彿重新壓住了另一個靈魂。
沖著賀茂忠行邪邪一笑,拍了拍身下的龍頭。
「去吧,去找回你的身體吧。」
「嗷吼!!」
神龍一擺尾,從天上的雲層之中,直衝向賀茂川的蜿蜒山脈!
「咚!」好似撞到了什麼保護罩一樣,絲毫不得寸進。
但山脈之中的地下深處,青龍之身卻好似感受到了靈魂的呼喚,欲翻身而出,霎時間山崩地裂,虛空中的四象大陣眼瞅著就要分崩離析。
「阻止它!」賀茂保憲忠行身形一閃,手持芳月直奔青龍之魂,卻沒想到晴明以相差無幾的速度閃身到賀茂忠行的眼前,「去哪啊,老師?」
「讓開!」老爺子收起芳月,罡氣成拳,拳風如奔雷浩蕩,直奔晴明面門。
「老頭子,我可是有很多話想跟您說呢。」
「別叫我老頭子!真正的晴明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就是晴明啊,以後您這個第一陰陽師,就讓給徒兒好了。」
「我的徒兒是他!不是你!」
「您放心,我很快就送他去陪您。」
「什麼?」
「噗。」
賀茂忠行獃獃地看著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黑色匕首,直至眼神渙散,癱倒在地。
鮮血染紅了賀茂忠行的白衣白髮,晴明卻仍似不滿意地拔出匕首,又狠狠地捅回去。
「這下只是剛才的,這些是你欠我二十年的!!!」
一連二十刀,直到賀茂忠行的胸前血肉模糊。
郎夜趕來的那一刻,閃電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晴明血跡斑斑卻心滿意足的臉。
賀茂川上,血流成河。
「吶,夜君你來啦?」
「禽獸!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