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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壓力

  整個早朝時間,眾人都是各懷鬼胎。而一向即使重複著同樣內容也一次比一次更慷慨激昂的王閣老這回難得的沉默了。他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經拋棄了他,背叛了他,這讓他漸漸的覺得如芒在背。


  散朝以後,王閣老走在前麵,王侍郎在他後麵十步之遙的地方不緊不慢地走著。他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上前去同王閣老打招呼?


  按說,他是應該上去的,而平日裏也時不時的會在下朝之後打個招呼並一起坐馬車回去。可是今天朝堂上的事,他也看見他這位脾氣耿直的老兄弟臉色非常不好。倘若這樣貿然上去解釋,怕是會越抹越黑,想想還是回頭再說罷。


  而在前頭走的王閣老早已瞧見王侍郎就在他後麵,他故意將腳步放慢了幾分,想看看王侍郎到底會不會上來解釋今兒的事。哪知,王閣老的腳步放慢,王侍郎也跟著慢了幾分,就是不跟上來。


  這王閣老心裏越發的犯起了嘀咕,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長房那邊當真已經把他賣給太後了,還得了不少實惠,把他給孤立了麽?


  王閣老等不到王侍郎,隻好悶不吭聲地坐上自家的馬車回了府。


  這王閣老在自家書房裏坐了一會兒,到底心裏還是不安穩,人家不搭理他,他可以主動去質問長房那邊啊,怎麽能就這樣吃這麽個悶虧?

  他說去就去,換下朝服,穿上一身質地上好的便服,腳下踩著六合靴,便坐上一頂小轎,大搖大擺地往長房那邊去了。


  實際上,長房這邊同三房的府邸隻隔了那麽一條街,走路也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但王閣老覺得自己是去討說法的,不是去低聲下氣哀求人家的,自然得擺那麽一點譜,得坐轎子去。


  才到長房的大宅院門口,就見三四個穿著赭石色衣裳的公公從裏頭出來。竟還有太監往這裏來?那王閣老皺了皺眉頭,攔住一個小太監問道:“敢問這位小公公,是為著什麽事來此?”


  那小太監正奉了四順公公的命,巴不得嚷得整個長安城都知道呢,見王閣老問起,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是太後娘娘命奴才給王夫人送點禮。”


  太後剛晉了他女兒的位,封了他兒子的官,這會又巴巴的送禮物給他夫人,這要是說王侍郎沒給太後什麽好處,他還真是不信。


  王閣老鼻子裏“哼”了一聲,背剪著雙手,邁著四方步走進王侍郎和他夫人住的正房裏去。


  此時正房的廳裏正擺著太後娘娘方才送過來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王侍郎和夫人兩個人在屋裏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太後娘娘怎的忽然對王家這樣示好起來。那來送東西的小太監也是奇怪,把東西一擱,連打賞都沒拿就走了。


  這時王閣老走了進去,甕聲甕氣地道:“既然是太後娘娘的賞賜,王侍郎也不打開看看麽?”


  這夫妻倆抬起頭來,連忙起身迎接,“原來是老三,啊,請請請,快請坐,什麽風把你給吹過來了呢!”


  不管太後娘娘送來的是什麽東西,落在王閣老眼裏恐怕都不是什麽好事,王侍郎有意想把話題引開,可王閣老絲毫不領情,直接走上前,伸手就去開那桌上的一隻大錦盒。


  王侍郎想伸手去攔,已經來不及了,隻得麵色尷尬的與夫人對視一眼。


  再看那錦盒,打開的瞬間不光是王閣老,連王侍郎夫婦都倒吸了一口氣:一尊一尺高的緬甸國進貢的翡翠玉觀音,一副一百零八顆的印度進貢菩提子佛珠。


  那大錦盒旁邊,還有兩隻小錦盒。王侍郎還沒來得及說話,王閣老已經眼疾手快地把那兩個錦盒也打開了。


  一盒是一副暹羅國進貢的象牙雕的葉子牌,還有一盒是波斯國進貢來的安息香。


  這四樣東西,不單是樣樣都價值連城,根本是有錢也買不到,而且,還把王夫人的脾氣嗜好給摸得一清二楚。她信佛,愛摸葉子牌,還有些失眠的毛病,太後娘娘是怎麽知道的?

  這下別說是王閣老,就連王侍郎都疑惑地望著自家夫人,她什麽時候跟太後娘娘這麽熟絡了,弄得像老姐妹似的?

  王閣老黑著一張老臉,一半是因為自家兄弟的背叛,另一半,是因為嫉妒。


  但王侍郎仔細想了想,同自家老妻已經結婚好幾十年了,她應該不是會出賣自己和王家的人。那麽就是……


  不得不歎一句,那郭太後真是老奸巨猾啊!說白了,還不是老三這事給鬧的,太後不方便親自出手,所以就讓他背上了一個大黑鍋。這不,現在慢說是老三,整個朝堂裏還有誰能相信他跟郭太後之間沒有勾結?

  連他自己都快不信了!

  但這黑鍋,他還卸不掉,隻能背著。


  沒奈何,王侍郎尷尬地摸著下巴上稀疏的幾根花白胡子,“老三啊,我看,這事就這麽算了吧,郭家雖然現在權勢滔天,但子嗣不豐,郭尚書那幾個兒子都沒擔任要職,那郭太傅更是連個女兒都沒有,就算郭家現在一家獨大又能怎樣,還不是後繼無人?”


  “哼,你倒是得了實惠!”王閣老的胡子動了動,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起身便走了出去。原本他是想來找這個老哥哥問幾句話的,現在看來,還有什麽可問的?擺明了就是已經和郭家站到了一條戰線上!


  王侍郎在背後苦笑了幾聲,隻得命夫人把太後的重禮收起來。


  第二天,王閣老推病沒有來上朝,第三天也沒有來。


  一直過了五天,到第六天的時候,王閣老來了,但是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滿麵紅光,他憔悴了許多,看著好像又老了十歲似的,十分委頓。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早朝上,王閣老破天荒的再沒提郭家的事,而是自始至終都低著頭,規規矩矩地站著,一句話也沒說,恨不得整個人都縮進磚縫裏似的。


  郭太後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李恒不禁在心裏感歎,這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啊,母親一出手,果然那王閣老就一聲不吭地敗北了!

  沒了王閣老在朝堂上搗亂,李恒覺得他這個皇帝的日子好過多了,處理完幾件重要的事,便興衝衝的往蓬萊殿去了。


  一進蓬萊殿,玉竹見了他,見了禮,道:“陛下可是又來探望太後娘娘了嗎?太後在後邊的寢殿裏看折子呢,奴婢這就去通報。”


  李恒連忙攔住了她,“不必了,玉竹姑姑,還是莫要打攪太後了,太和公主在麽?”


  如今李恒宮裏雖然已經有了一群妃嬪,但位分都不算太高,最高也不過是二品昭儀,且年紀又輕,因此大明宮的內務如今還掌握在郭太後的手裏,由太和公主協理六宮。


  隻是為著避嫌,如今落落大多數時間也是住在太極宮的,平日裏隻是偶爾還在蓬萊殿歇歇罷了,但早晚向郭太後問安卻是一直都堅持著不曾荒廢。


  玉竹不是不知道陛下和太和公主之間的糾葛,但她身為奴婢,原也不該幹涉主子之間的事。她因笑道:“可是不巧呢,太和公主方才剛好去了六尚局,不在咱們這兒呢,陛下不如就在大殿裏坐坐,等著公主?”


  李恒道:“不了,也沒什麽事,朕這便去後宮了。”


  從蓬萊殿出來,李恒沿著太液池走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掛念著落落,不知不覺的便往六尚局那邊去了。


  他這個皇位,當初也是因為她,才想要的。他並不想要先帝死,他隻是想讓父親禪位,可是卻陰差陽錯地,他卻不得不這樣坐上了皇位。


  這些日子來,忙著先帝的國喪,又忙著對付群臣,這好不容易才算是把障礙都清掃得差不多了,他就不可抑製地想起落落來。


  他是皇帝了,九五之尊,這天下最想要的東西,他不想放棄。


  六尚局就在前頭,十全想要扯開嗓子喊一句“皇上駕到”,卻被李恒抬手製止了。


  他信步走進去,六尚局裏的宮人見了他,都嚇了一大跳,連忙跪下見禮。李恒看也未看她們,直接走了進去,便聽見裏頭落落的聲音,好像是杜秋在同她說著些什麽。


  他微笑著聽下去,隻聽得落落道:“……早先有些這樣的事也就罷了,紀娘娘是個好說話的。如今不同,杜典衣您得好好幫我盯著些,莫要叫她們這些新來的背地裏抱怨咱們名不正言不順。”


  李恒聽著她略帶沙啞磁性的嗓音隻覺得悅耳無比,簡直像天籟一般。


  他如今雖有了好幾位妃嬪,可哪個比得上她?不是任性驕縱成日裏耍大小姐脾氣,就是畏畏縮縮小家子氣,哪裏比得上她!她跟著母親多年,掌管內宮已經遊刃有餘,簡直沒有比她更適合做皇後的人選了。


  李恒將手握拳在嘴邊輕咳一聲,走了進去,“落落。”


  杜秋抬頭一看是他,連忙斂起裙裾行禮,“尚服局從五品典衣杜秋見過陛下。”


  落落也連忙低了頭:“太和見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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