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暴打人渣
李恒不敢再問下去,明知道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可心中還是十分害怕真的從母親口裏聽到確切的消息。
曾幾何時,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快快長大,長大了就可以娶心愛的女子為妻。可終於有一天長大了,該娶妻了,卻已經不能娶她。
從蓬萊殿告退回去,鬼使神差的,再一次走進了平康裏。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去南街的綺月樓,而是往稍次一級的中街去轉悠。
胡亂往前走了一段,見前邊有一家臨街的樓閣十分熱鬧,李恒便信步走了進去,見裏頭圍著一群人,白衣羽扇,像是讀書人的模樣,正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李恒尋了角落裏一張桌子坐下,叫了兩壺濁酒一碟果子,慢慢地用。
側耳聽幾句那些讀書人說的話,李恒不覺皺了皺眉頭。
隻聽得其中一個小胡子道:“昨兒某在東市的街口看見裴侍郎家的第四房小妾,哎呦,那真叫一個天生尤物,看得某真個兒挪不動步。你猜後來怎麽著?”
“怎麽著?”另外幾個被他吊足了胃口,嘻嘻哈哈地湊上去問。
那小胡子將羽扇搖一搖,故作神秘道:“後來呀,某悄悄地尾隨上去,就看見那小妾上了一輛馬車,在馬車裏待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衣衫不整的!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裴侍郎的兒子裴五郎也從那馬車裏鑽了出來,你說,這些高門大戶裏頭夠不夠髒的?”
另外一個皮膚白淨、模樣俊俏的嘿嘿一笑,拍了那小胡子一把,“這高門大戶裏頭夠不夠髒在下可不知道,不過在下就想知道的是,你小子尾隨人家小妾也就算了,還躲在馬車外頭看人家偷情,看了將近一個時辰,到底看沒看到點東西啊,哈哈哈哈……”
那小胡子顯得很得意,“你們不知道麽,光聽聲音,那可比看活春 宮要香 豔得多,那小妾的聲音……哎呦,不知道有多銷 魂!”
這些讀書人,還真是齷齪得很。聽母親說過,早年也有些新科進士時常流連於平康裏,但都是吟詩作對,品酒賞花,做的都是些文雅的事。
怎麽如今越發不成器了?
那白淨麵皮的拿羽扇在小胡子陶醉的臉上拍了一把,“得了吧,你也就躲在牆角想想女人,那綺月樓的小碧湘都換了三撥客人了,你怎麽到現在連手都沒碰著一下?”
“這……”小胡子麵皮頓時紫漲起來,咳嗽兩聲,支吾道:“這……這哪能跟張兄你比是不是,我都聽說了,宮裏的貴妃娘娘要招張兄為駙馬,往後可就飛黃騰達了,就是整個綺月樓都拿下來也不在話下啊是不是?到時候可別忘了小弟,小弟隻要一個碧湘就成……”
李恒本來不想再聽下去,可那一句“貴妃娘娘要招張兄為駙馬”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耳朵。
他原是輕嗤一聲,駙馬,那是他們這樣的人能攀附得上的?
但李恒忽然想起好像哪裏不對。
等等,如今宮裏需要招駙馬的公主,可就落落一個。先前聽見那兩個小宮女說的什麽來著?那人叫張文沅,這人叫他張兄……好像也對得上。
旁邊又有一個八字眉的一臉猥瑣,嘿嘿笑了幾聲道:“我可聽說那公主不久以前剛被一群紈絝子弟給玩了呢,據說滋味好得很,模樣又俊俏。不過,不知道張兄過去是不是馬上就能當阿爺了啊,孩子都是現成的哈哈哈哈……”
李恒的手指緊緊地捏著手裏的酒杯,幾乎把那白瓷的酒杯生生捏碎。他全身抖得厲害,他竟不知道,明明母親都已經嚴厲禁止消息傳出去了,怎的坊間還會有這樣齷齪的流言?
隻聽那姓張的笑道:“有沒有孩子,什麽要緊!有豐厚的嫁妝就好,我自美婢如雲,眠花宿柳,喜歡哪個就是哪個,到時候就算她是公主,還能把我怎的?”一麵滿臉猥瑣的笑意,“你們幾個若是喜歡高貴的公主,也不是不可以嚐嚐啊……”
這樣的畜生,給落落提鞋喂馬都嫌醃臢,他倒還做著美夢,真以為自己能飛上枝頭呢!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乍一看還真像個清俊的書生,哪知道母親竟給落落找了這麽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李恒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頭頂上衝,怒不可遏地抓起麵前的酒壺,狠狠地朝著那姓張的頭上砸過去。
張文沅原本就是個文弱的讀書人,又不曾提防,那酒壺狠狠地飛過去,砰的一下正中他後腦勺。他急忙用手去捂,頓時血流如注,從他指縫間湧出來。
他把手拿到眼前來一看,看見滿手的血,嚇得大叫一聲,竟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窩囊廢!”
李恒罵了一聲,猶不解氣,操起麵前的酒盅碗碟,呼呼的就往那幾個人頭上招呼去了。
那幾個回頭一看,原來李恒就孤身一人,便呼啦一下都挽著袖子圍過來:“你是何人,怎的出手打人?”
“打你們怎麽的,打的就是你們這幫敗類、人渣!”李恒心裏的火氣已經鬱結許久,正無處發泄,這會碰上他們更是暴跳如雷,一擼袖子,將麵前一張桌子直接往那幾人身上扔過去。
這幾個都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雖然有四五個人,可哪裏敵得過在宮裏由最好的師父教過武藝的李恒!
那幾個手忙腳亂地躲過桌子和跟著桌子一起飛過來的碗碟,就見李恒已經衝過來,揮手一拳正中那小胡子的鼻梁,打得他鼻梁迸裂,鼻子歪到了一邊。
那八字眉操起一條板凳往李恒的後腦砸過來,李恒早已聽見腦後的風聲,一偏頭躲過,同時腳下一個掃堂腿,那八字眉重心不穩,身子往前一撲,手裏的板凳直挺挺地往另一個同伴背上砸過去。
這一下,不僅是那同伴挨了不輕的一下,就連那八字眉自己都重重地跌倒在滿地的碎瓷片上頭,半天爬不起來。
不過是一恍神的工夫,這幾個白衣舉子都被打得鼻青臉腫,坐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那一個見狀不妙,連忙跑到門口去大聲呼救:“救命啊,打人啦,殺人啦!”
這平康裏的風月場所,即使是中街這種次一等的,也是黑白兩道都有些勢力的。聽見嘈雜之聲,很快便有七八條黑大漢衝進來,喝道:“什麽人在此動手?”
見那白衣舉子猶自在門外呼呼喝喝,這還不把客人都給嚇跑了?其中一個大漢一把將他提起來扔到一邊,然後衝著屋裏打紅了眼的李恒道:“這位小兄弟……”
話還沒說完,隻見外頭呼喇喇衝進來一二十個穿著便服的侍衛,從那跑進來的姿勢便知道身上武功不弱。
那些黑大漢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為首的一個侍衛揚手一掌把前邊一個黑大漢推得後退了五六步,“誰特麽跟你小兄弟!我家主子想打人,在你家地盤上打,那是看得起你!”
那被推的大漢還想說什麽,卻見這樓裏的掌櫃匆匆跑了出來,正要開口,一看那幾個侍衛,連忙換了一副諂媚的笑臉出來:“幾位客官,坐下喝碗茶消消氣。”
那侍衛首領瞥了他一眼,從懷中摸了一塊金餅拍到桌上:“打壞了什麽,我們照價賠償。”
他扭頭看了看地上坐著的幾個舉子,冷哼一聲:“這幾個人,給我抬了扔到大街上去!”
那八字眉猶自嘴裏嘟囔著:“你們打傷了人,得賠我們醫藥費……你們不能……不能欺人太甚……哎呦……”
李恒聽了這話更是火冒三丈,提起拳頭又要上去揍他,這時侍衛中走出一人拉住了他:“主子,適可而止。”
方才這群人來得蹊蹺,李恒出門可沒帶這些人。不過這人一過來,他頓時就明白了,他是認得的,這是三舅舅家的人。這一聲主子也不算叫錯,李恒是有些怕這個舅舅的,悻悻然收了手。
那侍衛首領冷冷地看了看地上的幾個人,向那掌櫃的道:“我看是打得不夠重!再幫某拖出去打一頓,沒錢看郎中的,去西市憫眾醫館,說一聲在平康裏挨的打,保準免費給你看!”
郭家暗中投資開的酒樓就在隔壁,平康裏的歌樓舞榭,哪家不知道郭家的這班侍衛?那西市的憫眾醫館,也是當初郭家在賑濟災民的時候順便開下的,收費十分低廉,權當為百姓做些善事。
那小胡子卻不曉事,猶自喋喋不休:“我們可都是皇帝陛下欽點的新科進士,怎能……”
侍衛首領一眼瞪回去:“不就是一個新科進士麽,滿腦子男盜女娼,少了你們是朝廷的福氣,明兒就叫你削籍還鄉!”
那些舉子又回頭看看一臉唯唯諾諾的掌櫃的,這才意識到好像惹毛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時間噤若寒蟬。
侍衛首領走到李恒麵前,深深抱拳鞠躬,“主子,請上車,我等護送主子回去。”
李恒略一遲疑,道:“還是……還是去舅舅府上吧,本……我想見見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