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柳絮試探
李惲從蓬萊殿出來,並沒有馬上回太極宮,連承香殿都沒去,便直接去了含水殿。
劉清清自從和李惲有了這一腿,那含水殿住著的另一位盧禦女便成了一個巨大的妨礙。沒過幾天,便聽說那盧禦女病了,劉清清便趁著早上問安的時候慫恿貴妃娘娘將她挪去了無人居住的拾翠殿休養。
自此,含水殿的主子便隻剩下劉清清一個,方便了許多。劉清清如今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也是十二分的上心,早就打聽明白,遣散了宮人,在含水殿裏等著他。
李惲覷著四下無人,便閃進了含水殿,外頭大門一關,裏頭兩人便都急不可耐地摟抱作一處,共赴巫山去了。
一番雲消雨散,劉清清不著寸縷地臥在他懷裏,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胸口劃著圈兒,笑道:“聽說貴妃娘娘替殿下說了一門好親事,那王家的小娘子聽說是族中第一美人呢,殿下可有豔福了!”
李惲被她撩撥得心裏癢癢,連忙捉住她的小手,道:“本王今兒就是來向貴妃娘娘辭去婚事的,要不然,前兒才進了一趟大明宮,本王便是再想你,哪敢這麽頻繁地又進宮啊!”
劉清清聽著心裏舒坦,卻故作嬌嗔道:“誰信你,貴妃訂下的事,你有那麽容易推得掉?況且,太原王氏族中的第一美人,你也舍得?”
李惲便把自己拿道士預言的話說了一遍,見她嘟著小嘴帶點薄嗔的模樣,越發愛憐不已,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什麽第一美人不第一美人,誰稀罕,你才是本王的天下第一美人!”
劉清清有些嬌羞地在他懷裏淺笑:“殿下這張嘴,可真是抹了蜜,這樣會哄人!”
李惲道:“沒哄你,說的是真話,你要不是天下第一美人,怎麽能撩得本王這樣欲生 欲死?”
劉清清在他懷裏輕歎,語氣中全是悵然,“奴家自遇見殿下,才知道人生尚有這許多樂趣。隻是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李惲連忙安撫:“這不是已經把婚事先推了麽,你放心,本王早晚要尋個機會同陛下說明白的,到時候求陛下把你給了本王,本王必定給你個名分……”
劉清清把手又在他身上上下遊走,捏得他心裏又酥又癢,“奴家若是在乎什麽名分,如今也是正六品寶林,又何必同殿下這般鬼鬼祟祟的?隻求個長長久久也就罷了。可說句不好聽的,殿下如今在陛下身邊並不得臉,若是惹了陛下心裏不快,扔一個穢亂宮闈的罪名下來,怕是你我都當不起……”
這話是說到李惲心坎裏去了,他最擔心的也正是這個。論地位他不如太子哥哥,論恩寵他更不如三弟,這事若是落在他們兩個身上,好好求一求貴妃娘娘,說不定也就許了,陛下和貴妃想來也舍不得為一個女子責罰他們。可換成是他,就說不準了。
他歎一聲,“到底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劉清清道:“奴家隻是替殿下不平,殿下這才學品貌,哪一樣比那兩位差了?可議立太子的時候,陛下雖然左右搖擺了一番,可到底隻在那兩位裏頭挑,都無人提一提殿下。”
這話說起來有些沉重,這本就是李惲心裏梗著的一根刺。劉清清見他如此,知道話已經說到他心裏去了,也不再多言。
眼見著天色晚了,兩人便戀戀不舍地穿上衣裳,送了李惲出去。
回了太極宮,天已經擦黑,照例是柳絮來服侍他用膳。
李惲是上午便去了大明宮的,還沒待到午膳的時分便告辭出來,到含水殿的時候正是午膳時分。那邊劉清清因怕人發現,也不敢傳膳,隻取了些點心來吃。空著肚子又在榻上折騰了一個下午,早已經饑腸轆轆,見晚膳端上來,李惲一連吃了三四碗飯。
李惲飯量一向都很正常,今日這樣吃法,可見是餓得狠了,柳絮心裏便有些犯起了嘀咕,蓬萊殿那位一向聽說是十分和善的,怎麽連頓飯都沒給吃的麽?
就算是去承香殿,那邊紀美人是他母親,也不至於這樣啊!
柳絮心裏這樣猜想,嘴上也不敢問出來,隻站在一旁替他布菜斟酒,一麵勸道:“殿下慢些用,當心噎著。”
用過飯,歇了片刻,喝了一盞茶,柳絮便已經置下熱水,問道:“殿下可要現在沐浴麽?”
“嗯。”用過飯,精神鬆懈下來,才感覺到確實有些疲憊了,該好好泡個熱水澡,早些歇息才是。
柳絮替他放好熱水,準備好毛巾和澡豆,見澧王已經進了浴房,便準備進去服侍澧王沐浴。
走進浴房,隔著一道簾子,影影綽綽看見澧王已經自己坐進了浴桶裏頭,柳絮在外頭略略遲疑,還是站住了:“殿下,柳絮送幹淨衣裳過來了。殿下……可需要柳絮擦背麽?”
尋常澧王沐浴喜歡叫柳絮替他擦背,因此柳絮也並不回避。但最近這段時日,不知怎的,有好幾次殿下都不許她進去。
果然,李惲在裏頭道:“衣裳放在邊上便是,你出去候著,不必進來了。”
柳絮心裏咯噔一聲,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像從前那樣直接掀簾子衝進去。
不讓她進去,自然也就不許別人進去了。柳絮站在外頭守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腦海中忽然迅速地劃過一點什麽片段,被她敏銳地抓住了。
澧王不叫任何人服侍他沐浴,正在最近這一兩個月才開始的。而且,每次似乎都是……從大明宮回來。
聯想起他第一次從大明宮回來的失魂落魄,第二次又去了大明宮之後神情卻有些不一樣了。
難道……
待他沐浴完穿著幹淨的中衣出來,柳絮便進去收拾他換下來的髒衣服。
衣服就放在浴桶旁邊,柳絮將他那件外袍提起來,湊到鼻尖上仔細地嗅了嗅。
果然是有些異常的,柳絮心中警鈴大作,她從澧王的衣裳上嗅到了一點脂粉的香氣。
澧王身邊的通房丫頭有兩三個,以柳絮為首,柳絮也是最得寵的一個,所以柳絮貼身服侍澧王的時間最多。
因太極宮中對皇子們多少有些約束,柳絮為人也謹慎穩妥,故一向不許那幾個丫頭用香氣太過濃鬱的脂粉,最多用點味道清新單一的花香。
幾個丫頭常用的香粉柳絮是知道的,這衣裳上頭沾染的,顯然不是他身邊這幾個丫頭尋常用的味道。
而且,這件衣裳是今兒才上身的,澧王今日一早便去上朝,上朝回來就去了大明宮,並沒有用自己身邊的丫頭親近,身上有脂粉香氣,未免就有些奇怪了。
女人對這種事是十分敏感的,特別是對於自己一心一意撲上去的男人。柳絮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難道殿下不許她進浴房,是因為身上有些什麽……痕跡怕被人看見了嗎?
若是她的猜測不錯的話,天啊,殿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大明宮裏都是些什麽人,那是皇帝陛下的妃嬪啊!
這一驚非同小可,倘若真是如此,澧王殿下同後宮裏的妃嬪有了私情,該如何是好?大明宮那位貴妃娘娘可不是吃素的,照他現在進宮這麽頻繁,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的。
若是殿下十分受寵也就罷了,偏生是這樣不尷不尬的身份……柳絮一想就覺得脊背上直冒冷汗。
柳絮努力定了定神,凝神細想這件事。
自從陛下登基以來,柳絮便在太極宮了,她幾乎沒去過大明宮,也不知貴妃娘娘的蓬萊殿裏用的是什麽熏香。倘若殿下的神情異樣是為了別的事情,他衣裳上的香氣是蓬萊殿裏的熏香呢?
最大的線索應該還是在殿下身上,倘若能證實他身上的的確確出現了一些屬於……歡 愛的痕跡,這件事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柳絮這樣想著,便命小丫頭收拾了浴房,自己跟到了殿下的寢殿裏。
李惲泡了個熱水澡,到底年輕,感覺精氣神都已經恢複了,也就沒急著歇息,披了一件外袍坐在案前看書。
柳絮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殿下可要柳絮幫著磨墨麽?”
李惲看了她一眼,想著寫點筆記也好,便隨意地點了點頭。
柳絮拿了一塊墨錠在端硯裏慢慢地研,眼睛便偷偷地去瞟殿下的衣領。哪知今兒殿下好像小心謹慎得很,今兒穿的中衣也是領口開得比較小的,隻露了半截脖子,連鎖骨都一點也瞧不見。
柳絮墨了小半盞墨,便放下了手裏的活,又生一計,笑道:“殿下要喝點水麽?”
剛才泡澡的時候出了些汗,現在果然是有些口渴,便點了點頭。
柳絮得令,連忙跑出去,倒了一杯溫開水,也沒放什麽別的東西,便端了進去。
“殿下。”
李惲眼睛正盯著書頁,伸手去接。柳絮瞅準機會,在茶盞遞到他手邊時忽然抖了一抖,那茶盞便恰到好處地翻了,大半盞的溫水不偏不倚正好潑在了李惲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