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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金屋藏嬌

  蕭禦女很快就得了寵,甚至在承寵的第一天,李淳還體貼地下令叫蕭梅憶可以多睡一會兒,不必去蓬萊殿問安。


  一連三日,李淳一下朝就往望雲樓去了,也不大過來瞧寧兒和宥兒兩個孩子了。


  這邊蓬萊殿便不斷地接到消息,一時說陛下覺得望雲樓太素簡了些,賞下不少擺設的東西去;一時又說陛下想看蕭禦女跳舞,因此特地命了尚服局拿上好的蜀錦和輕雲紗替蕭禦女趕製舞衣;一時又說蕭禦女親手替陛下繡了一條腰帶,陛下係上了。


  陛下待那蕭梅憶簡直太好,就連她從前在東宮裏,好似也不曾享受過這麽多的恩寵。


  她初入東宮的時候,李淳忙著替東宮鞏固地位和對付舒王,她忙著對付東宮裏那一大群下屬和庶母鬥,頂上還有一個太子殿下和王良娣看著,根本沒時間親手替李淳做什麽,李淳也沒有心思帶著她花前月下。


  現在這大明宮是他的了,她忙著替他打理這大明宮,而他就有了閑暇和時間,去和比他更閑的小姑娘吟風弄月了。


  說得多了,念雲聽厭了,索性叫人不必來報與她聽,隻報與底下幾個大宮女,然後挑其中最要緊的再來說與她聽便是了。


  如此耳根也清淨了許多。


  很快就到了年底,這是李淳登基的第一年,除夕大宴是必須隆重的。念雲心裏那點淡淡的憂傷和小情緒很快就被忙碌衝淡,操執起除夕大宴的事來。


  到了除夕那一天,雖說大宴是晚上,可念雲仍是天不亮就起來,到六司去巡視了一番,命尚食局把大宴的筷子全換成烏木鑲銀的,又命晚宴中表演的歌舞伎把那一曲逢節日必演的《破陣樂》給去掉。


  李淳在朝堂上的大事都議完了以後,也沒有馬上急著退朝,而是和群臣一起閑聊起來,關心些家長裏短的事。之後尚食局給送來熱騰騰的湯中牢丸,即後世稱之為“餃子”的東西,給群臣分食。


  待天色將晚,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才率領眾臣往含元殿去。


  含元殿裏貴妃娘娘已經布置下了,待眾人進來,自有宮女太監分別領他們按次序入座。女眷們的大宴也設在含元殿,不過為了避嫌,女眷們在偏殿,用一道屏風給隔開了,裏頭倒是能看見外頭的大殿,但是外頭卻看不清裏頭的情形。


  先是群臣向皇上和貴妃道賀,說了好些吉祥話,又有翰林學士等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頌聖詩篇進獻。


  這時貴妃傳令開始上酒上菜,待誦讀過這些詩篇,大殿裏便有歌舞伎進來,晚宴正式開始了。


  寧兒、惲兒和宥兒三位皇子也起身向皇上敬酒,皇上笑著受了,道:“眼見著朕的三位皇兒都有這麽大了!”


  便有那多事的老臣嗬嗬笑著站起來:“皇子們確實不小了,大皇子也差不多到了議親的時候了吧?”


  可不是,寧兒已經有十來歲了,惲兒和宥兒也不小了。在這指腹為婚都頗為常見的時代,十來歲尚未議親也確實是有些遲了。


  於是很快又有大臣道:“便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這個年紀也可以議親了,陛下和貴妃娘娘還是早作打算為好。”


  這件事說小也小,說大也大。雖說表麵上看起來不過是幾位皇子的親事,可是實際上,牽涉的問題也很多。


  比如說,立儲。


  這太子之位未定,形勢就不明,那這親事該怎麽定?娶太子妃和娶皇子妃,不管是在門第上還是對女孩本身的要求,都是不同的。


  這些老狐狸,明明知道前陣子才苦苦勸諫陛下廣納妃嬪,如今又急吼吼地勸陛下立儲是有些不妥,所以特地拿皇子的親事做筏子,試探陛下的意思來著。


  念雲正想著怎麽回答這些老臣,沒想到那邊宥兒卻站起來,大聲道:“父親!宥兒不想娶別人,若是一定要給宥兒選皇子妃,宥兒想娶太和公主!”


  這個岔打得好,倒叫大殿裏所有人都一起笑起來。宥兒見大家都笑,一時也不知道他們笑什麽,又大聲道:“你們笑什麽!本王聽聞漢代有金屋藏嬌,難道本王不行麽?”


  這金屋藏嬌的典故雖美,結局卻是太淒涼了。漢武帝雖然六歲就宣布如果阿嬌嫁給他,他要金屋貯之,可到後來,他真的娶了陳阿嬌為皇後,金屋卻變成了冷宮。


  雖是孩子童言無忌,可念雲心裏有一點點疙瘩,她這一輩子是對不住誼了,總不能再對不住誼唯一的女兒。往後宥兒興許是要做太子,甚至皇帝的,可落落這沒有外家扶持的浮萍一樣的公主,卻遠遠不是做太子妃或者皇後的好人選。


  她笑著看向宥兒,道:“傻孩子,不可胡說。太和是公主,是你妹妹,你怎能娶你妹妹?宥兒,到阿娘這裏來。”


  宥兒想分辯幾句,可看著大家都笑得那麽歡,顯然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隻得蹭到念雲身邊去了。


  到了念雲身邊,他仍舊不願放棄,小聲對念雲道:“阿娘,我就是想娶落落當我的皇子妃嘛,落落的阿爺是舒王,她又不是我親妹妹!”


  念雲無從勸阻這一臉認真的孩子,於是笑著在宥兒耳邊半真半假地道:“那你看看,這大明宮裏有那麽多人想害你,上次就有人害你和寧兒。如果你娶了落落,就也會有人害她。你說,你能不能保護得了她呢?”


  宥兒低頭想了想,小聲問:“那阿爺有沒有保護阿娘呢?”


  念雲一怔,隨即淡淡一笑:“你阿娘現在有能力保護自己,還有你舅舅們也會保護阿娘,無需你阿爺保護呢,可是落落沒有舅舅,也沒有哥哥,所以,你做她哥哥才能保護她啊!”


  幾句話把宥兒給繞暈了,想了半天也沒吭聲。念雲笑著在案上夾了一塊紫蘇烤肉到他的碟子裏:“嚐嚐,這個不錯,阿娘特地叫尚食局準備的。”


  宥兒的注意力被食物吸引,見沒有人再繼續說他選皇子妃的事,也就不再糾結,專心地和烤肉戰鬥去了。一旁的寧兒先前麵色有些可疑的緋紅,但也很快被大殿裏的喧囂所掩蓋。


  但那些不死心的老臣仍舊不放棄,又有人道:“如今大明宮中位分高的惟有郭氏一人,陛下雖然納了許多妃嬪,可冊封的位分都十分低微,這偌大一個大明宮,郭氏一人掌權未免有些辛苦……”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貴妃娘娘,連郭鏦的臉色都變了。


  念雲本就是李淳的嫡妻,如今李淳登基,郭家已經把中宮之位給讓出來了,等於說妻已經變成了妾,這些人還不滿足,還想塞幾個貴妾進來分權麽?

  難道說,她苦苦熬了十餘年,才熬到陛下登基,得一個貴妃之位,這些十來歲的小姑娘什麽都沒經曆過,卻指望一進宮就給她個下馬威?


  郭鏦當下便把酒盅重重地往案上一放,大聲道:“閣下想是不知,貴妃娘娘自貞元九年嫁與陛下為嫡妻,便已經代掌了東宮的太子妃印,臣並不認為此時執掌大明宮十分辛苦。至於閣下所說的新妃嬪位分太低,閣下豈不知後宮之中晉升也講究功績和閱曆?閣下為官,難道是一朝榜上有名,便能官拜尚書、位極人臣的麽?”


  這一番話說得那人老臉通紅,卻仍是申辯道:“後宮怎能和朝堂上比?朝廷裏一日那麽多事,若不是資曆深閱曆豐富的老臣,怎能替陛下把事情辦好?那後宮之中不過是伺候陛下、給陛下生孩子的事,是個女人便會做,怎麽一樣?”


  郭鏦冷笑道:“宮中雖不比朝堂,卻也要管著內侍省、六尚局、掖庭局、內宮局,大明宮、太極宮、興慶宮加起來上上下下也有數千人,上至太上皇,下到皇子公主,一天之內多少事,怎麽說是個女人便會做?陛下乃真龍之身,便是給陛下生育皇嗣,怕也不是人人都有這福分的罷?”


  那人還要爭辯,郭鏦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大笑三聲,道:“郭某聽說閣下家中老妻險被得寵的小妾謀害,嫡長子又被逼得自請離京去戍邊,家中大權反而旁落到庶子手中,兒媳又同女婿不清不白,如此寵妾滅妻、嫡庶不分,便是閣下口中所謂的家宅之事是個女人便會做?”


  此時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朝會,可畢竟文武百官和陛下都在看著,那人頓時嚇得臉青一陣白一陣。要知道,寵妾滅妻這樣的罪名,若是有人有意彈劾,或者說陛下多多留意了一下,他頭上這頂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郭鏦看他完全沒了先頭的氣焰,見好就收,也不再繼續口誅筆伐,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繼續飲酒。


  李淳坐在上首,臉色卻是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麽。大殿裏的人聲便沉寂下來,隻聽見歌舞伎隨著節拍旋轉舞蹈。


  隔了一會,李淳忽然開口道:“貴妃確實辛苦,往後,也可叫幾位寶林、禦女跟著學學,簡單的事情便分擔一些也是好的。”


  現下雖然寶林、禦女還有五位,可那李寶林是個病西施,走三步都要停下來喘一喘的就不必說了。劉寶林背後的地方勢力太大,也不能太給臉。盧、裴兩位資質平庸,便是好好教了,也未必就能獨當一麵。說來說去,陛下這怕是在為蕭梅憶鋪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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