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雪
這是古月來到大唐下的第一場雪，雪花很大，很亮，一夜的功夫街道上，屋頂上就鋪了滿滿一層。「已經是冬天了。」古月搓著手，可覺得還是有些冷，「算算日子，來到長安已經有兩個月了。」
「古公子是想家了嗎？」方清兒走到門口，看著坐在板凳上的古月，「不知道古公子的家鄉在哪裡？」
「離開家久了，總有那麼點念想。我家還要在北方，那裡的雪比這裡還要美。」古月雙手揣進懷裡，「清兒小姐是哪裡人？」
「蘇州。」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是個好地方啊。」古月去過蘇州，那裡的景色不是蓋的，水美人美，使人流連忘返，在上學的時候，放假了總要去那裡遊玩一番，「難怪清兒小姐怎麼漂亮。」
「呵呵，古公子說笑了。」只要是人都喜歡聽別人的讚美，尤其是女人，更需要有人經常誇讚，「知道古公子讀過幾年書，有才學，能不能趁此景作一首詩呢？」
「作詩？」古月腦子轉了轉，搜出幾首詠雪的詩，剽竊古人的勞動成果對於古月來說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方清兒先是被古月能這麼快做出一首詩感到驚訝，領會了下意境，「可是這裡沒有梅花啊？」
「咳咳，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因為下雪，天也冷了，所以客棧的生意並不怎麼好，臨近午時才有三兩個客人。古月閑的沒事，提著酒葫蘆朝城外走去，「嘎吱嘎吱」踩在雪上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曾經炸魚的河邊，「唉，魚啊魚，你們永遠困在河裡，見不到更廣闊的天地，這一輩子就這樣任人宰割，這樣好嗎？」古月灌了一口酒，「其實我又何嘗不像你們，被困在大唐，困在一家小小的客棧，嘿，這路神仙還時不時算計一下，我最多就是砧板上的活魚啊。」
「呵呵，小兄弟的言論很有意思嘛。」一個聲音從古月背後傳來，古月回過頭，微醺，眼神也有些恍惚，不過他看出這個說話的人是個老道士。
「道長有禮了。」抱拳沖著老道施了一禮，古月繼續提壺喝酒，不再理會他。一個人喝酒是很醉人的，半葫蘆高濃度的月來酒灌下肚，即使古月這個現代人也醉了。
老道一把撈過古月的酒葫蘆，「這良辰美酒怎可一人獨享？」他也不客氣，兩三口酒下肚，臉色頓時紅潤了，「哈哈，真是好酒！」
「你這道士真是無禮。」古月像是打醉拳一樣想要奪過酒葫蘆，可老道不能隨他的願，一隻手擋在胸前，一把就把古月推出去。
古月七分醉意三分醒，止住身子，彎腰扭過身子，奔著老道衝去，「還給我。」老道見古月身形步法奇異，目露精光，挽起袖口預備著。可當他準備好的時候，古月卻在他身前倒下了，原來是醉了。
「這小子！」老道覺得哭笑不得，把古月抱起來放到一棵樹下，還好這棵樹枝丫很密，樹下並沒有多少雪。老道從懷裡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黑黢黢的丹藥，就要喂古月。
丹藥倒嘴邊了，可怎麼也撬不開古月的嘴，「嘿，你這小子，這是醒酒丸，吃不死人。」
「看上去好噁心。」古月也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吃別人的東西的人，更何況這藥丸看上去真的很噁心。
「良藥苦口！」老道生氣地拍了古月一巴掌。
「可是良藥不礙眼啊？」古月雖不情願，但是吃了下去，果然酒氣頓時就去了五六分，「多謝道長。」
「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老道在古月旁邊坐下，「你小子是有什麼心事？可以跟老道說說。」
「嗯，沒什麼。」古月不想跟這個只見了一面的老道士多說什麼，也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會有多少斥候，到時候再連累了這個出家人。
「小子，你可知道每天河流最後都會匯入大海。你看這些魚現在被困在這個小河裡，卻不知將來某一天它們會游到大海中呢？」老道知道古月不想多說，那麼自己就多說一些，誰讓這小子看著順眼呢。
「嗯？」古月很想反駁一句，還是有內陸河的，可是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畢竟人家是來開導他的，說這話就是犟嘴了。
「小兄弟你說你自己被困在這裡，可是你不覺得把你自己困住的是你自己嗎？」
「我自己？」古月氣樂了，要不是那個該死的河童，自己能到這裡嗎？自己會過上時時刻刻都處在算計中的日子嗎？
「腿長你身上，誰也奪不走。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長安也好，蘇杭也好，只要你還是你自己，天下之大哪裡去不得，又有什麼不能去做的。」
古月聽著老道的話，眼睛漸漸明亮起來，是了，自己一開始只想做個大唐的過客而已，每天安安穩穩過日子就好。什麼士族門閥，什麼太子餘孽，跟我有什麼關係，「其實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而已。」
「那就想辦法安穩。」
「你教我啊？」
「想想你身邊的人，不要跟我說你沒有朋友。想辦法保護好他們，這樣才能安穩。」
「朋友嗎？來來？洛宣，方清兒？我的朋友？」古月發現自己突然很想哭，自己真的沒有多少朋友，洛宣只是皇上身邊的密探，方清兒身份不明，還有一個顏秀秀在虎視眈眈。來來，她算不算是自己的朋友？「道長啊，如果你不說話，我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呃。」老道士無語了，合著自己半天白費口舌了。
「道長，如果你夾在兩個不死不休的兩個勢力中間，你該怎麼辦？」古月問道，「選擇一方，還是兩不相幫？」
「你覺得哪個能讓你過上安穩日子，就去選擇哪個咯。」老道士剛才受了打擊，這次隨便敷衍了幾句。
「唉，雪啊，為什麼不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