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恆古大陸,巔峰山脈.……

  漫天飛雪,凜冽的寒風裹挾著冰雪肆虐山巒,入眼儘是一片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一名身披白袍的老者屹立在千里冰封的崇山之巔,他輕撫著及腰的白須,一雙清明無比的蔚藍瞳孔正在注視著身前的祭壇。


  那是一座由黑曜石打造的五芒星祭壇,基座刻篆著許多奇異的流光符紋,躺在祭壇陣眼中的男嬰正在嗷嗷哭泣,顯然那單薄的襁褓並不能為他阻擋寒風的侵蝕。


  白袍老者察覺到男嬰懼冷,只見他將右手抵在男嬰的腹部,嘴裡振振有詞道:「流動的光之元素聽我號令,聚集於此破開冰嵐侵襲.……」


  咒語既落,四周憑空出現許多零星光芒,這些明黃色的光芒猶如有意識般地朝白袍老者的手掌聚集,漸漸地形成了一道籠罩著男嬰的光膜,席捲而來的雪花冰晶只要一靠近光膜便會消失殆盡。


  突如其來的怡人溫暖使得男嬰停止了哭泣,他緩緩張開朦朧的淚眼,一雙宛如星辰般明亮的黑色瞳孔正在好奇地打量著白袍老者,緊接著又被對方腰間的小東西所吸引——那是一顆黃銅色的玲瓏球,約莫嬰兒手掌大小,表面是縷空的雲紋圖案,透過紋隙只能看到漆黑的球心,彷彿裡面有著一方神秘莫測的天地。


  「咿呀……咦喲……咿呀呀……」


  白袍老者順著男嬰的目光,低頭看向系在腰間的玲瓏球,他捏起玲瓏球在男嬰的面前晃了晃,笑眯眯道:「小傢伙,這顆駐魂球很可能是我的靈魂歸屬,你可得保管好了。」


  說完,他將駐魂球從腰間扯下,隨後系在了男嬰的脖子上,緊接著一臉怨憤道:「小傢伙,等你的實力足夠強大了,就去聖地亞歌把你的父親給救出來。順便電死那些混賬東西,要不是這些自稱聖族的混賬野心勃勃,試圖稱霸恆古世界,人類和東土聯盟也不會兵鋒交戈如此之久!」


  但很快他便嘆了一口氣,神色落寞道:「雖然早在三十年前我就已經成為法神,但這個世界即將遭遇的厄難就連法神強者也對抗不了,所以我把賭注都壓在你的身上,只為了改變碧恩那個老女人的預言——恆古世界將承受來自地底深淵的復仇,這是星宿塔大長老的預言,該死的是東土聯盟和神聖羅蘭帝國竟然把碧恩的話當做耳邊風,巔峰山脈早已成為萬族埋骨之地,但他們卻沒有意識到地底深處正在崛起一股邪惡力量!咳咳咳!!.……咳咳咳!!.……」


  他突然急劇地咳喘著,滄桑的老臉開始浮現出烏青之色,只見他急忙驅動精神力搜索戴在食指上的虛空戒,很快一瓶流光溢彩的藍色藥劑便懸浮在他的身前。


  喝下藥劑后,他的神色開始稍顯平復,痛苦之情轉瞬間被憤怒所替代。


  「那些該死的混賬!看來我的選擇是對的,與其被毒死,倒不如來一場痛痛快快的賭博,以我的命換取你成神的資格!」


  一臉呆萌的男嬰明顯聽不懂白袍老者的話,事實上他的注意力早已被系在脖子上的那顆駐魂球所吸引,也許是不想嚇到男嬰,所以白袍老者望著他乾笑了一聲,隨後把目光投向了雷雲翻滾的天際.……

  「雖然我被世人稱為風暴主宰者,但下界的風元素已經被聖地亞歌那些自稱聖族的混賬榨乾得所剩無幾了,即使我讓你成為下一個馭風使者,你也不可能靠此成為法神,更不要提突破法神境界,所以我只能鋌而走險,讓你走雷神之路.……

  但是你也不需要擔心,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夠讓你的雷系魔漩築基成功,等你長到一定年紀了,我會帶著你去尋找我的老師,他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強悍的雷系法師.……」


  白袍老者嘮叨了許久,當那片黑壓壓的雷雲籠罩在他們的頭頂之後,他那張蒼老的臉龐盡顯決然之色,只見他高舉著雙手,仰望著雷雲做出迎接的姿態,隨即開口吟誦著空靈的咒語:「雷系終極咒……

  ~在宇宙中遊離的永恆世界~

  ~請允許吾打破來自虛空的枷鎖~

  ~混沌中衍生的本源之力~

  ~請聆聽吾之述求~

  ~集結天地間數億萬雷元素~

  ~等待著吾之召喚~

  天空中雷雲翻滾,猶如神靈的咆哮,白袍老者低下頭看了看男嬰,隨後從懷裡掏出一黃一藍兩份捲軸,他望著藍色捲軸一臉憂愁道:「我也希望這份【空間瞬移軸】不會用到.……」


  說完,他將【空間瞬移軸】放在男嬰的身旁,緊接著打開了黃色的捲軸,只見一道明黃色的光幕漣漪自捲軸而起,剎那間便形成了一道兩米高的半圓形金光罩,隨之包裹著白袍老者和整座五芒星祭壇。


  「你準備好了嗎?」白袍老者望著男嬰微笑道,但對方卻咋巴著嘴,小手中的駐魂球早已濕漉漉的,看樣子這個小傢伙已經知道硬邦邦的小球並不好吃。


  白袍老者莞爾一笑,但臉上的笑意很快便被肅穆所替代,只見他將右掌壓在男嬰的腹部,左掌則貼著金光罩,望向天際的目光如鋼鐵般堅強,與之伴隨的則是一道空靈的咒語:


  ~吾以伊凡之名召喚~

  ~象徵毀滅的混沌之雷~

  ~劃破天際的界線~

  ~降臨吧~

  轟的一聲驚天巨響,一道刺目的白炙閃電從天而降,下一秒便狠狠地打在金光罩上,衍生的無數條雷蛇在金光罩外遊走跳躍,使得整個罩壁泛起一道道銀藍色的漣漪.……

  雖然金光罩沒有被雷霆擊穿,但白袍老者的兜帽已經被衝擊波掀開,一頭披散的白髮和亢長的白須隨波飄逸,絲髮亂舞,看起來就像被電極所吸引一般。


  他那隻抵在金光罩的左手閃現著銀藍色的光芒,彷彿在吸取著雷霆之力,只見光芒從他的左手徑流至軀幹再到右手,最後流入了男嬰的體內——小傢伙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全身開始痙攣抽搐……

  白袍老者的情況同樣不樂觀,他企圖利用凡人之身過濾來自蒼穹的雷霆,就必須承受撕裂般的身心之痛,但他必須撐下去,否則躺在五芒星祭壇陣眼中的男嬰一定會爆體而亡……

  想到那種可能,白袍老者不禁望著男嬰默念道:小傢伙,撐下去啊!雷是從混沌衍生的七曜之力,你要想以雷成神,就必須引天雷淬體.……原諒我吧,這份痛苦雖然是我強加給你的,但這是打破桎梏問鼎神座的唯一辦法,也是人類擺脫聖族的奴役所發出的第一道怒吼!


  轟隆隆!!


  烏雲密布的蒼穹再次被雷霆照亮,一道道狂暴的閃電毫不留情地劈在金光罩上,震撼的景象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不知道過了多久,鋪天蓋地的雷雲雖然依舊在鳴響,但已經不再降下閃電,金光罩的波浪漣漪也開始逐漸減弱,整體看上去透明了許多。


  終於,金光罩不再泛起一絲波瀾漣漪,這說明被其所接引的雷霆之力枯竭了,白袍老者欣喜若狂地看著男嬰,小傢伙原本扭曲的面龐逐漸緩和,最後陷入了深眠之中。


  只見他高舉著雙手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聖地亞歌的盜賊和地底深處那些該死的邪惡力量,等著吧!終有一天,雷神將掌控恆古世界,那一天就是你們的終結末日!」


  忽爾,崇山之巔狂風大作,雷雲在浩瀚的蒼穹中咆哮,在白袍老者的驚恐注視下,一道足以劈天裂地的粗壯閃電轟然落下,在電光火石之間,白袍老者急忙用雙手頂著近乎透明的金光罩,以一己之力承受了所有雷霆之力!

  轟!!


  在天地間最恐怖的力量面前,金光罩徹底破裂,狂暴的雷霆之力直接打在白袍老者的身上,周圍的積雪和沙礫在被炸飛的瞬間灰飛湮滅,土地也出現大範圍的龜裂,白袍老者的身體則迅速焦化,最後砰然墜地,躺在龜裂的地上一動不動,彷彿失去了所有生機.……

  但僅僅是過了片刻,一副匪夷所思的畫面出現了,只見一縷白煙從白袍老者的遺體中升起,白煙彷彿有意識般地聚攏在一起並形成了一道人形輪廓,漸漸地,輪廓越來越明顯,到後來赫然凝聚成白袍老者被電死之前的模樣!

  「太操蛋了.……竟然是天罰雷霆!我就知道這樣做一定會違背宇宙規律!」


  說完,白袍老者審視著自己那虛無縹緲的煙狀模樣,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有懊惱也有後悔,但最後也許是想通了,只見他露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自嘆道:「死就死了,其實做個亡靈飄來飄去的也不錯,只是必須小心教宗的噬魂徒,聽說即使是法神亡靈被噬魂徒抓到巴別通天塔,不出十年也會被徹底煉化。雖然不知道教宗抓捕亡靈的真正目的,但這是下界最強大的勢力,除非我能夠一直隱藏起來不被發現,否則我必須加入【魂域】才能抗衡教宗的爪牙……」


  「轟隆隆!」


  天空依舊電閃雷鳴,白袍老者隨即神色大變,他急忙飄近五芒星祭壇並打開了【空間瞬移軸】,捲軸所發出的藍色幽光瞬間充斥著四周,然而下一刻,他卻從懷裡掏出了煙蒂,一口又一口地抽著悶煙……

  沒錯,他現在很苦惱,一個亡靈不可能將嬰兒撫養長大,所以他需要為小傢伙甄選一處能夠平安長大的環境。


  良久,他才放下煙蒂嘆息道:「今天我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也許教皇已經察覺到了,沒準這個聖族最粗的狗腿子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了。只是魔法部我是回不去的,鬼都不知道是誰對我下的毒,人類城邦也有很多聖族的眼線,小傢伙在成長期間可能會引發異像,教宗所發布的《非自然人裁決令》會讓他夭折的,所以我一定要帶他遠離人類城邦。


  心性善良的精靈族倒是不錯的選擇,但我並沒有精靈摯友,至於海族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原獸族則太弱小了,還是獸人族強一點,雖然生活條件差了點,但這些綠皮膚的大傢伙可比原獸族強大得多了。等等.……神聖羅蘭帝國和東土聯盟最近似乎打了幾場戰,聯盟的先頭部隊好像就是獸人族,聽說因為三名樞機主教的參戰使得獸人族死傷慘重,我看保險起見,還是選擇矮人族吧,畢竟諾伯還是值得信任的。」


  想通之後,白袍老者叼著近乎虛幻的煙蒂,空出的雙手猛然撕裂【空間瞬移軸】,捲軸在剎那間化成飄絮,繼而演變成一片懸浮空中的藍色幽光,這些宛如幽冥鬼火般的光芒逐漸聚集在一起,最後形成一道如同鏡子般的長方形幽藍光幕……

  「誒,等等!我的遺體可不能落在這裡啊!」白袍老者猛然一揮手,激起的一道風團托起了男嬰和自己的遺體,隨即毫不猶豫地沖入幽藍光幕中,下一秒整面幽藍光幕突然急促扭曲,剎那間便形成一道快速轉動的渦旋……

  渦旋每轉一圈便縮小一分,當它徹底消失之後,進入其中的白袍老者和男嬰也消失得無息無蹤,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良久過後,巔峰山脈的上空出現了一道無可匹敵的強大威壓,那是一名懸浮在天際的超級強者,他有著一張滿含威嚴的蒼老面容,瞳孔呈現絢麗金色,頭戴銀光閃耀的冠冕,身披聖潔的銀紋白袍,雙肩扣著一席繪有長劍圖案的披風,犀利的目光睥睨著下方的連綿山脈,忽爾,他注意到崇山之巔的五芒星祭壇,立即滿目駭然道:「天帝在上!這麼巨量的雷元素聚集在能量轉換陣周圍,難道.……有人想以雷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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