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向皇權宣戰
那學子高聲道:「朱熹所提三綱五常,精髓在於教。? ≠有教無類嘛。就是倡導世人按照三綱五常的本義去做。沒有任何強制的意思。另外,三綱五常的教義包含兩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在教化臣子、教化兒子、教化妻子。另一方面也是在教化君王、教化父親、教化丈夫。」
陳迪道:「先生大錯特錯!三綱的原意也許跟先生所說的一致。然而如今的情形恰好相反!三綱已經只對臣子、兒子、妻子有約束之力!已經成了君主、丈夫、父親維持權威的工具!」
那學子道:「大都督此言差矣。。。。。」
學子正要再次宏篇大論,陳迪卻打斷了他:「此言差在哪裡?臣子不從無德的昏君便是不忠不孝、兒子不從無德的父親便是不忠不孝、妻子不從無德的丈夫便是不忠不孝。」可如果是昏君冤枉了臣子呢?丈夫冤枉了妻子呢?父親冤枉了兒子呢?是不忠還是不孝?即便是臣子、妻子、兒子冤屈,當君主的、當父親的,當丈夫的也不會受到任何懲戒!先生,我說的可是事實?」
那學子道:「這的確是事實。。。可是。。。。」
陳迪高聲道:「沒有什麼可是!不管是郡主還是臣下,不管是父親還是兒子,不管是丈夫還是妻子,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君主、父親、丈夫做得對,應該得到臣下、兒子、妻子的支持。君主、父親、丈夫做錯了,就應該被臣下、兒子、妻子反對,並且得到應有的懲戒!所以,三綱五常完全就是扯淡!它根本不配作為道德的評判準繩,世俗道德的評判準繩只能有一個!」
學子問:「請大都督明示,道德的評判準繩應該是什麼?」
陳迪朗聲回答道:「大明律!因為法是最低限度的道德!」
陳迪又道:「不管是君主、丈夫還是父親,只要觸犯了大明律,就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臣子不必屈從於君主,兒子不必屈從於父親,妻子也不必屈從於丈夫!但是,所有人都必須要服從於法!這就叫依法治國!」
那學子問:「假如皇上犯了法呢?」
陳迪回答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法的面前,人人一律平等!就算今上犯了法,一樣要得到應有的懲處!」
王朴的一席話,像是將一塊巨石投入了一片安靜的死水!霎時間便掀起了滔天巨浪!
石破天驚,真是石破天驚!
興明書院的學子們開始竊竊私語。
陳迪道:「諸位不必如此驚訝!在這個世上至高無上的權威不是什麼三綱五常,不是什麼孔孟朱先賢,不是皇上,不是內閣,也不是本大都督!權威只有一個,就是法!就是大明律!當然,如今的大明律有很多的不足,本大都督今後一定會建議內閣和皇上,修改大明律,使這個權威臻於完善!」
「大都督要修大明律?」
「我的天啊,大明律可是太祖爺欽定!」
大家又開始竊竊私語。
王朴道:「太祖爺制定大明律的時候,就一定能預料到後世百年的情形?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大明律中對的,我們要保留,錯的地方,一定要改正!因為大明律的權威之重,不允許它帶有任何錯誤!」
陳迪的這些話其實已經在和自秦始皇以來數千年的舊有皇權宣戰了!
王朴在興明書院說這番話有兩層意思。一是在興明書院的學子心中,樹立起「法」的神聖地位。當「法」在這些學子心中越了皇權后,當這些學子逐漸成為大明的各級官吏后,那個時候皇權就會被徹底的架空!昏君誤國的悲劇才不會再在大明上演!」
大明律就是大明的憲法!只有確立了憲法之神聖,大明帝國才能走上依法治國的正確軌道!
陳迪又高聲說道:「從現在開始,大明律就是興明書院的必修之業!你們要挑出大明律中的不足之處和可貴之處!」
陳迪又問一眾學子:「說完了三綱,再說五常!諸位誰能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仁義禮智信?」
馬上有學子回答道:「仁者,凡事不能只想自己,要多為別人想,替別人考慮,做事為他人即為任。仁者,愛任也!義者,別人有難,伸出手幫有難之人,即為義舉!禮者,示人以曲,已彎腰則人高,對他們有禮,因此尊敬別人就是禮!智者嘛,把書本上的道理琢磨透了,就是智。信者,人言也,君子一言駟馬一鞭即為信!」
陳迪道:「智值得提倡,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今天我只說仁、義、禮、信。先說說這仁,凡事為他人著想是仁!凡事替別人考慮是仁。我要說,這全是放屁!」
一名學子道:「大都督污言,學生不敢苟同!學生飽讀詩書,秦漢唐宋元明。漢時對匈奴、鮮卑,唐時對突厥、東瀛宋對契丹、西夏、金國,還有本朝對韃靼、瓦剌、兀良哈。我們從來都是為外族以禮待之!譬如外族沒有文字,我們教他們文字。譬如外族沒有衣衫,我們教他們製作衣衫。譬如外族沒有棲身之所,我們將水草豐美的北部草原送給他們。我們拿出最好的東西待他們,這就是仁!仁者愛人也!」
陳迪問:「那這些異族呢?他們可曾以仁待我們?他們不思天朝上國他日相輔之德,反而以肆意殺戮,橫加搶掠對待我們的邊關百姓!我們給他們的是瓷器、茶葉、綢緞、文字,他們回報給我們的是什麼?是鋼刀、是弓箭、是鐵蹄!自漢代至今,多少漢家百姓慘死在那些個我們曾經以仁愛待之的異族手裡?我們強大的時候,我們愛他們,我們弱小時呢?他們根本不會去愛我們!他們從來沒有打算以仁待我們,只是處心積慮想要掠奪我們的財富,搶走我們的妻女!仁愛換來的是什麼?是無數漢家百姓的怨靈亡魂!所以我說,什麼所謂的仁愛,全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