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混亂
「吳家私菜坊」門口迎門的小二見楊帆身上穿著的衣服一般，並非十分名貴的綢緞，就大聲喊道：「有客人到，一位。大堂請！」
楊帆走進酒樓，在大堂的角落裡找了一個空座位坐下。
一個肩上搭著白毛巾的小二走了過來，他一邊給楊帆倒了一杯白水，一邊問道：「小客官，想吃得什麼？」
楊帆的身材比一般人還要高一些，但稚嫩的臉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年齡。
「酒樓的招牌菜來幾個，牛肉二斤，大餅二斤。就像那一桌一樣。」楊帆看了一眼旁邊，一個老頭和一個少年公子哥的桌上，那一桌有雞有魚有肉有菜，還有一盤牛肉，兩張大餅。兩個人正在胡吃海塞，好像三天沒吃飯一般。
等菜上來了，楊帆風捲殘雲一般開始「掃蕩」。
吃完了大餅與牛肉之後，楊帆吃菜的速度開始慢下來。此時，一聲大吼忽然響起，把酒樓大堂里的嘈雜都壓了下去。
「掌柜的，你們的菜里怎麼有蟲子？」
對面的公子哥一聲大吼把那個小二和老掌柜的都引了過來。
這時候，楊帆這才有時間打量對面那個年輕的公子哥。此人竟然是一表人才，身材修長，皮膚白晰，星眸朗目，粉面桃腮，一身白衣更顯風流倜儻。楊帆心裡忍不住暗贊，這可真是一個小美人。難道是女扮男裝的？
小二與老掌柜聽到這公子哥一聲尖聲尖氣地大吼，已經走了過來。小二是一溜兒小跑，老掌柜邁著八字步。
來到那個英俊的公子哥桌子前，小二急忙問：「客官，哪裡有蟲子？」
公子哥美目一瞪，「廚師沒長眼睛，你也沒長眼睛嗎？你看，多麼大的一條蟲子！」
楊帆看到，在公子哥桌上的一個空了的菜盤裡，果然有一條青色的蟲子。
不過那條蟲子也有些太大了，竟然佔了盤子的四分之一，而且蟲子還在不停蠕動，顯然是活的。還極有可能是剛剛放進去的。
公子哥兒用力咬著嘴唇，一臉的噁心欲嘔狀。那個老頭卻是一臉地淡然，一臉地雲淡風輕。
這個老頭做文士打扮，一身花哨的衣服，頜下有須，臉上戴著一個小巧的面具，遮掩住了左側的半邊臉，右邊的臉卻也面貌清奇，年輕時估計也是一個俊俏的人兒。
楊帆明白，這兩個傢伙，估計是要吃「霸王餐」，不過這手段也實在太「高明」了一些。
那個小二兒一看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主兒，就在他看到大青蟲子的同時，已經手疾眼快地伸出兩指把蟲子捏在了指間，然後飛快地把那條拇指粗、細長有寸余的青色蟲子放進嘴裡，咀嚼了兩下就吞了下去。
他嘴裡含糊其辭地說道：「客官，這不是蟲子，是蔥葉。」邊說還邊咂巴了一下嘴巴，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公子哥實在受不了了，已經起身奔向酒樓內的凈手間，嘔吐之聲樓間可聞。
文士打扮的老者一捋頜下的鬍鬚，卻不小心拉斷了一小撮兒。楊帆發現，他的鬍子竟然是粘上去的。
老掌柜此時已經邁著八字步踱了過來，他手指那個假扮的老年文士，大聲說道：「你這種假扮斯文的傢伙，我見得多了。想來我們吳家的酒樓吃白食，也不打聽打聽？這可是咱們城守吳大人的二公子開的酒樓。想在這兒吃白食，我不讓人扒了你的皮！」
「你們吳家怎麼了？飯菜不幹凈還不讓人說了嗎？你把客人吃壞了怎麼辦？」
老掌柜正在一臉鄙視地訓斥那位假文士，被這一聲怒斥給打斷了，抬頭一看，卻是楊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根頭髮。
果然是冤家路窄！這個酒樓是玉帶郡郡守吳天峰的二公子的。也就是說是吳三倫的二哥吳二倫的？
「諸位給評評理。剛才這兩位的菜里吃出了一條蟲子，我的菜里吃出了一根頭髮，大家的菜里說不定什麼時候吃出一隻蟑螂、蒼蠅、臭蟲，甚至吃出一隻死老鼠來，怎麼辦？」
這時候，那個公子哥兒也轉了回來，沖著老掌柜尖聲尖氣又一聲大吼：「我們的菜里吃出來一條大青蟲子，這位公子的菜里吃出了一根頭髮，還說我們吃白食？就你們這說不定什麼時候吃出蟑螂、蒼蠅、臭蟲、蚊子、跳蚤、老鼠、蛤蟆、毒蛇的酒樓，以後誰還敢來吃飯？我們要告官!關了你這家黑店！」
楊帆十分默契地接過話頭：「這些菜快些打包，送到衙門去讓當官的看看這些罪證！」
本來，楊帆還對那兩位吃霸王餐有些心理陰影，一看這酒樓店小二的奸滑、老掌柜的囂張，心裡反而有些對這兩人的做法贊同起來。
對桌的公子哥兒對著楊帆狡黠地一笑，大聲喊道：「對呀，大家都在各自的菜里找一找，說不定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或者我們都已經吃到肚子里去了。走呀，我們去城守府告狀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向著門口溜。老年文士緊跟在公子哥兒後面，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十分默契地也向門外溜去。
老掌柜見三個人一唱一合，把他們三個當成一夥的，立即呼喊了一聲：「小武，叫人。」
大堂的小二答應了一聲，已經飛快地向著後面跑去，邊跑邊喊：「有人吃霸王餐了，快來人吶！」聲音高昂且帶著一絲隱晦的興奮。
也許對於小武這種跑前跑后侍候人的夥計來說，能夠痛打吃霸王餐的無賴是他工作中少有的期待的場景與罕見的高光時刻。
聽到老掌柜與小武的喊聲，正在後面撿菜的、切菜的、掌勺的、打酒的、燉肉的、烙餅的、門口招呼客人的，呼啦一下子冒出來一大幫子人，足有二十多個。
他們好像總在隨時待命，就等著老掌柜一聲喊、小武一聲招呼，就會跑出來痛打不長眼到這裡來吃霸王餐的傢伙。
一年之中，如果零星出現一個半個不長眼的東西來吃霸王餐，就是他們彰顯力量與表現忠心的時候，說一定二公子聽說了哪個表現神勇，叫到身邊聽差，可就雞犬升天了。
公子哥兒與老文士眼看就要溜出酒樓，卻被各種武器指點著圍在了中間。那些武器可謂五花八門：菜刀、鍋鏟、燒火棍、鐵勺、掃帚、鐵鉤，鐵盆，甚至還有一個傢伙手裡拿著兩根黃瓜。
楊帆來到玉帶城的第一次戰鬥，就在這樣的混亂無序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