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走丟的小寶
在我的家鄉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貼福字,二十五掃房土,二十六燉大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貼倒有,三十晚上熬一宿。
所說的二十幾是指農曆臘月末尾的那幾天,也就是小年之後,一直到除夕的這段日子,家家戶戶都開始為新年忙活著。
自從我回到家,就每天被我奶奶和媽媽像大爺一樣供著,完全當我癱瘓一樣的養著,過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宰公雞的那天,一大早爺爺就在雞窩前轉悠,說一定要選一隻最肥的大公雞,好祈禱來年一整年的富足。
我窩在暖和的炕上和黃夢瑩發簡訊,半個月未見還真有點想她,她給我講了每天在家的生活,什麼練功彈琴之類的,我突然懷念起在學校與她相處的那段日子來。
正在我和她聊著的時候,突然我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鐺鐺鐺鐺的非常連續,院子的大鐵門被敲的嗵嗵響。
我爸一邊趿拉著鞋,一邊走過去開門,一邊大喊:「這是誰啊!這麼不懂規矩!大過年的,不許這樣敲門!」
對於敲門聲是有講究的,一般要三下三下的敲,先敲三下,裡面如果沒人應答,就在敲三下,如果有人應聲了,就不要在敲了。老人覺得連續的敲門聲和釘棺材的聲音及其相似,一般這樣敲門都會挨罵的,所以不能這樣敲門,這是忌諱!
門一打開,鄰居大黑站在門外,他慌慌張張的說道:「叔叔,我奶奶在家么?快叫我奶奶去看看我家小寶吧,這孩子病的可嚴重了!」
他家人一向和我家人走的近,所以一直管我的爺爺奶奶也叫爺爺奶奶。
我的奶奶是城裡來的,那個年代,只有有錢人家的孩子才會去上學,我的奶奶在那個時候就上了高中,而且還會說幾句外語,她也算是個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了,在村子里算是比較有文化的人,而且人又隨和愛幫助別人,所以誰家有個難題都回來找她,更別說只有一牆之隔的大黑家了,他家有什麼事情都會先來我家,找我奶奶,也好一起出個主意。
我爸一看是大黑來了,他還說小寶病了,就趕緊進屋來叫我奶奶,我一聽是大黑家兒子出事兒了,也慌忙的下地穿l鞋,扶著我奶奶就往大黑家去。
一進大黑家,就看見小寶蔫蔫的躺在屋裡的床上,壁紙眼睛像是睡著,頭上還敷著一條毛巾,完全沒有了那天來我家時候的活力……
我奶奶坐在他的床頭,用手撫摸了小寶的額頭,問道:「老陳太太來看過嗎?」
奶奶說的這個老陳太太,是我們這兒有名的大夫,而且略懂得一些偏門,這個時候找她來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我看了看小寶,他的周圍並沒有鬼跟著,和我們當初遇見那個事主,林茹茹還不太一樣,林茹茹被鬼跟著,導致他的生病,可小寶的周圍什麼都沒有啊?是真的感冒了也說不定。
我又透過窗子看了看院子里,果然也什麼都沒有,我的心裡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可能是這幾天天氣涼,屋裡的炕又燒的暖和,孩子被冷風撲了熱身子,入了寒氣。
大黑趕緊穿上了外套,去請了陳老太太來,趁這個時候大黑的妻子,洗了點水果給我們端過來,同時,她還告訴了我們事情的經過。
我們這裡的孩子大多都是散養型的,就像我們小時候一樣,白天自己出去玩,到了飯點自己就回來了,平時大人們也都很忙,根本沒人管你到底是去了哪裡。
大黑的媳婦說,昨天下午小寶和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出去玩,到了吃飯的時間家裡人做好了飯,一般這個時間,小寶早都回來了,可昨天晚上,大黑和他媳婦在家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小寶回來。
東北的冬天,四點多鐘的時候天就黑透了,那天晚上一直到將近六點,小寶還沒有回來,大黑的妻子坐不住了,打算出去找找看。
她去了經常和小寶在一起玩的幾個孩子家裡,別人家的孩子都回來了,他們還說下午的時候,他們和小寶一起玩捉迷藏,小寶藏起來后,就再沒有人見過他,大家把平時孩子們經常躲藏的地方都找遍了,也還是沒有找到小寶,就以為他是回家了。
我們小時候也經常有人這樣,因為可以藏身的地方就那麼大點兒,為了不被找到,有的孩子就會就乾脆跑回家裡,大家對這樣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就算今天找不到,第二天大家還是會聚在一起繼續玩兒,大家沒有找到小寶,誰也沒有在意。
大黑的妻子,就想著先回家看看,沒準兒已經過去了也說不定,如果真的沒回去,也好叫上大黑,和她一起出去找孩子。
她一回到家,發現小寶還是沒有回來,兩口子趕緊一起出去找,一直找到了晚上十點多,兩口子還是沒有找到小寶,就差沒上山找了,他們倆想著來我家叫人一起幫著去山上找找看,一來人多有個照應,二來也能安全些,畢竟我們那裡的山上,還是經常會有些奇怪的小動物出現,就比如當年我的老爺爺,遇見的那隻小白狐狸。
結果大黑和他媳婦剛經過自己家門口的時候,就發現小寶回來了!
小寶可能是困了,躺在門口就睡著了,兩口子怕孩子凍壞了,就趕緊把孩子抱進屋裡,小寶一隻睡著,大黑的媳婦連叫幾聲,他只是睜開眼睛,嘟囔著說了句:「媽媽。」然後又睡著了。
兩口子見孩子沒有什麼大礙,索性就讓他先睡著,決定第二天再問小寶事情的經過。
到了半夜的時候,小寶醒了,吵著要喝水,大黑的老婆趕緊端了水來,誰知小寶竟然一口氣咕咚咕咚的喝了三大碗水,喝完水之後,又昏昏的睡著了,大黑的老婆這才發現,小寶竟然全身滾燙,連忙去找來了退燒藥,又用毛巾給他敷頭,可怎麼也不見好,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大黑就趕緊跑來了我家,想要尋求幫助。
我們很多人守在小寶身邊,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老陳太太來了再說了,奶奶說:「快要過年了,不會是家裡的什麼親戚回來看孩子了吧!」。
我奶奶所說的親戚,指的是家裡已故的親人,民間一直有這個說法,家裡親人的鬼魂,會在過年的時候,回來看看,小孩子的陽氣弱,容易受到影響。大黑的家裡父母過世的早,按理說,奶奶的這個想法倒是也不無可能,可是當時在小寶的身邊我的確沒有發現什麼。
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過去了,大黑終於帶回了老陳太太,這個老陳太太看上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小老太太,看上去有七十多歲的樣子,身形瘦小,佝僂著腰,兩個袖子抄在一起,可能是由於經常在炕上盤著腿的緣故,她的腿有點變形,可以算是羅圈腿了。
老陳太太一進屋就帶進來了一陣外面的寒氣,想必外面一定很冷,她雖然穿著黑布棉襖,可臉頰還是凍的通紅,帽子上也結了一層淡淡道冰霜,大黑的的手裡拎著一個破舊的布包,想必是這個老陳太太的。
我們趕緊從小寶的身邊散開,好讓老陳太太有足夠的空間去醫治小寶。
這個老陳太太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但是沒有說話,我禮貌的朝她點點頭,她那一眼讓我覺得非常的不舒服,似乎能夠透視我的身體似的,難道,她發覺了我的異常?
老陳太太站在小寶的床頭,她伸出滿是皺紋和老年斑的乾枯的手,摸了摸小寶的頭,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從她那個破舊的布包里,翻騰出了一包東西。
那是一個用黃紙包成的紙包,她叫來了大黑的媳婦,說了句:「小寶他媽啊,你去接碗熱水來,最好是剛燒開的,滾燙的那種!」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似乎有口痰卡在喉嚨處,讓人聽著非常難受。
大黑的媳婦應了聲:「哎!」就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水就端來了,老陳太太,打開她剛才拿出的黃紙包兒,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些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她把那包白色粉末倒入滾燙的開水中,竟然嘶嘶的冒起氣泡來。後來我在學校見同學喝的泡騰片,放進水裡時候的效果,就想起了老陳太太的那包白色粉末。
老陳太太一手抱起小寶的頭,一手端著那碗倒進了白色粉末,並且還在呲呲的冒著氣泡的開水,就要往小寶的嘴裡灌,小寶的媽媽連忙阻止的說道:「哎!陳家大嬸!那是開水!」
老陳太太,抬起頭,翻了一個白眼說著:「信不著我,還叫我來幹啥?我還能害他呀!不是滾燙的水就沒有效果了!」
說來也奇怪,這碗開水關進小寶的嘴裡沒多久,小寶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他沒有像上次一樣醒來就要水喝,他用肉肉的小手,揉揉眼睛,嘟囔著:「咋這麼多人啊?」
小寶的媽媽趕緊湊到孩子身邊,摸了摸她的頭,果然沒有那麼燙了,趕緊去謝謝老陳太太。
可老陳太太說了句:「先讓孩子說說怎麼回事兒吧!一會兒搞不好還得睡著。」
小寶的媽媽的臉從喜悅轉成了慌張,趕緊去問小寶,可不知是因為孩子太小沒說清楚,還是因為他真的不記得了。
小寶只含含糊糊的說:「我本來是在和小朋友捉迷藏,我怕他們太快的找到我,我就躲到了草叢裡,然後我就看見一隻小刺蝟蹲在前面的石頭上,想去抓,可是它跑的太快,我被一個小石頭絆倒了,再抬頭看的時候它就不在了,可我看見地上有幾個果子,好像是那個小刺蝟掉的,就撿起來吃,我還踹兜里兩個。」
小寶可能是要證明他說的是真的,就用小手往兜里摸,果然掏出來兩個紅彤彤的小果子。
他又繼續說著:「我覺得天快黑了,就打算回家,我就往家走,我都已經看見咱家的房子了,可是我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久好久也沒有到家,後來我就困的不行,就睡著了……」
老陳太太聽完之後,說道:「那可能是刺蝟修鍊成了精,你吃了它的果子,它設了障眼法,也就是咱說的鬼打牆,讓你回不了家。」
關於鬼打牆的說法,我以前倒是也略有耳聞,說是遭遇鬼打牆的人,其實並未走遠,只是一直在原地轉圈圈,破解鬼打牆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最常見的有三種,一種是有人經過,鬼打牆就會自然破解,還有一種就是童子尿,傳說童子尿陽氣及重,所以能破了陰的東西,最後一種就是大罵髒話,什麼難聽罵什麼,不是有句話叫鬼怕惡人么?
老陳太太又繼續說道:「小寶他媽,你去打盆水,再拿一塊黑色的布來!」
水端來之後,老陳太太把水盆放到炕上,把黑布放到水裡,布慢慢的沉入水底,陳老太太又讓讓小寶把腦袋伸到盆子的上方,需要在水裡映出倒影,老陳太太仔細的看了看盆子里的倒影,我也好奇的湊過去看,發現小寶的倒影,非常的模糊,這時老陳太太,又把自己的手伸到小寶腦袋的旁邊,讓自己手的倒影與小寶腦袋的倒影做比對,果然老陳太太手的倒影,要比小寶腦袋的倒影清楚許多。
老陳太太說了句:「我果然猜的沒錯,小寶這孩子,丟了魂!」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別是天魂,地魂和主魂,主魂又叫命魂,沒了直接死亡。天魂和地魂少了就會痴獃,精神不集中,魂不守舍等等,嚴重直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孩子的三魂與身體不牢,很容易走丟其中一魂,尤其是像小寶這樣,遇見刺蝟精和鬼打牆的。
老陳太太告訴我們,只要去小寶丟魂的地方喊魂,就基本會把小孩的魂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