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被突破了右翼
愚二把鍋交給了三胞胎兄弟,他把大哥背在背上,開始了撤退。
他追上了抓一排:「抓一排,為啥要撤退?」
「滇軍突破了我們的右翼。」
「啥是右翼?」
「就是我們右邊的兄弟部隊。」
「那關我們啥事?」
「這是戰略,不跑就要被人家包圍了,到時候就跑不脫了。」
愚二不明白,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為什麼就要開始逃跑。
但既然是戰略那就撤吧。雖然他也不知道戰略是什麼。
趴在愚二的背上,龐有計的淚流個不停。
當兵真是太苦了,自己真的不是當兵的料,事實再次證明,自己又一次選擇了錯誤。
也許自己的一生只能趴在愚二背上,才會有安穩。
這一天,他們足足後撤了一百六十里地。
第二天一早,命令又來了,依舊是撤退。不過這一次,不再是走路撤退,是跑步撤退。
愚二背著龐有計再一次追上了抓一排。
「抓一排,為啥又撤?右側又被突破了?」
「全線崩潰了。」
「為啥要跑起撤呢?昨天不是還走起撤的嗎?」
「跟你說了,是全線崩潰,不跑就被人家攆上了。」
「哪個在攆我們,都沒看到人?」
「格老子,讓你看到了你還跑得脫啊?快跑。」
第二天,他們跑了一百二十里。
第三天,命令依舊是撤退。
愚二憤怒了,來到部隊后,他第一次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八虎,你們帶到大哥、愚三他們先走。老子跟三胞胎兄弟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愚二抓住抓一排:「排長呢,咋沒看見?」
「二連被打垮了,連長他們上去了,要頂一下。」
「那我們咋不去?」
「我們是火頭軍。命令是撤退,他們打兩槍,頂一下,還不是要掉頭跑。」
愚二鬆開了抓一排,別人都在向後跑,愚二四人卻在向前。
終於,他們聽到了槍聲。
槍聲很密集。
沒過多久,他們看見連長李大龍帶著幾個人飛一般地從身邊掠過。李大龍回頭看了他們的一眼,大聲喊道:「還不快跑,看啥看。」
愚二沒有動。李大龍身後,到處都是兵,大家都在撒開丫子跑路。跑得慢的,一片一片地倒在了地上。
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血。
愚二看見靳無畏摔倒在地上,他對三胞胎兄弟喊了聲快跑。自己卻沖了上去,一把揪起靳無畏,扛起來就開跑。
他聽見背後有子彈呼嘯而來,他想趴下,可肩膀上扛了個人,他只好側了下身,卻聽見靳無畏大聲地喊痛。他想,糟了,自己是安全了,卻忘了靳無畏不安全。
他拚命地跑,就像父親練功時,在讓他和石子比快。只不過,這一次,他的速度不是用來進攻,是用來逃跑。他感到無比屈辱。
「格老子,跑得好快哦。」
「當真狼奔豕突哦。」
「我們跟他比一比。」
三胞胎兄弟嚷嚷著。
愚二追上了李大龍,追上了抓一排,追上了青幫八虎。他沖著八虎大喊:「跑,格老子跑。」
八虎一聽,把火頭軍的傢伙事一扔,把龐有計、老三、老四、老六、老七、十九扛上肩,撒開腿跟著跑。
靳無畏趴在愚二肩膀上,聽見風呼呼地從耳邊掠過。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們終於遇到了一支隊伍,他們正在忙著挖壕溝。
有一個官長模樣的人問他們:「前面怎麼樣?」
「全線崩潰了,都在跑。」
那官長罵道:「放屁!傷兵送去王家村,潰兵都在那集合。」他又對著自己的人喊道:「大傢伙,加把勁,把工事修牢了,把滇軍給老子打回去。」
愚二扛著靳無畏繼續跑。
又跑了一會,他聽見三胞胎兄弟喊。
「愚二不要跑了。」
「沒得危險了。」
「可以慢慢走了。」
「跑,老子不跟這幫慫包幹了。回去找曹五爺。」
「對頭。」
「要得。」
「早就應該了。」
於是,繼續跑。
靳無畏喊:「方向跑錯了,王家村在那邊。」
愚二不理他。
又跑了一陣子,青幫八虎跑動了。他們停下來休息。
突然,他們看見愚二像風一樣地扛著靳無畏在往回跑,又像風一樣地從他們身旁掠過。
「怎麼了?」龐有計喊道。
他沒聽見回答。
又過了好一會,三胞胎兄弟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啊?怎麼二哥又往回跑了?」愚三問道。
「秋荷、秋荷還在王家村。」
愚四喊了聲:「對啊。」
他轉過身跟著跑。
秋荷是在愚二他們到部隊的第二周,來到團部家屬駐地王家村的。愚二他們開拔后,隨軍家屬也跟著上了路。部隊走得快,她們走得慢。她們一天只能走四十里地。
秋荷很著急,這樣要什麼時候才能趕上愚四和二哥他們呢?
團長太太卻說:「不著急,走得越慢越好。打仗這事說不準,打起來,隊伍就慢下來了。我們就能趕上了。打贏了,隊伍開拔了就又把我們拉下了。打輸了,他們就追上我們了。」
很快,她們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她們一天能跑五十里,沒多久,她們就又回到了原住地。團長太太說的很對,部隊太能跑了,很快就有人回到了駐地,帶回很多的傷兵。秋荷聽傷兵說,負責右翼的第三師遭遇了埋伏,有一個團被滇軍全殲了。十二師因側翼暴露,不得不全線潰退。
一具一具傷殘的身體,讓秋荷心驚肉跳。但真怕愚四、二哥和兄弟們出事。她站在營地門口不停地張望著,希望二哥他們早點出現在他面前。
她終於看見了二哥向他飛奔而來。
她高興地喊著:「二哥。」
二哥扛著一個人跑到她面前。
「這誰啊?」
秋荷嚇了一跳,她害怕是愚四。
「靳排長。」
「哦,我四哥他們呢?」
「後面。」
「二哥,打仗太嚇人了。到處都是少胳膊少腿的。我們不當了,回去吧,一天到晚提心弔膽,這日子沒法過。」
秋荷一臉的可憐。
「嗯,二哥就是來接你走的。」